不知是何处的风吹动了这辆从澹州进入京都的马车的脚步,暗地中那些关于范闲的风云已经开始在悄无声息地涌流。
但这一切是那个,早已从范闲的马车中跳出的陈奇墨。
或许他是知晓可能会发生的一切的,但是他不想再去经历。
毕竟他并不是这次风云中的主角,那他有何必却妨碍那些想对范闲设计或者安排的人的谋划。
先知先觉是一件好事,却也不太像是一件好事。
不过,借助先知先觉,也想见见那许久不见的南庆京都中的老朋友。
在京都的街头问话寻找后,陈奇墨幸运地在范闲的马车达到前来到了那个墙面漆红色,大门紧闭的庆庙前。
不过陈奇墨并没有选择范闲的敲门而入,他直接一跃而起飞进了庆庙。
在陈奇墨落在宽大的庆庙中时,陈奇墨再一次熟悉地被庆帝的心腹虎卫姥姥包围。
不知为什么,陈奇墨总觉得自己的出场,没有半分的修仙人所有的仙气。几乎他每一次出场,都会被各种不同的士兵围住。
第一次是监察院的黑骑,第二次是庆帝的红甲骑士,第三次就是这些时常守卫在庆帝身边的白衣士兵。
那下一次会是什么呢?
“哟,是什么风将大宗师吹到此处?”
似是听见庙宇外的动静,一身朴素装束的庆帝从庙宇中走出。
“没什么风,只不过许久未进京都,这不是来见见老朋友了么?”
看着站在士兵包围中的陈奇墨,依旧是十六年前的那张面容,只不过满头的青丝中掺杂着的不少苍白似乎也证明了时间在陈奇墨的身上依旧留下痕迹。
挥了挥手,庆帝让包围的士兵退去。
“既是间老朋友,那就不必搞得如此剑拔弩张。你说是吧?”
站在庙宇前的庆帝,满脸悠闲地看着陈奇墨。似乎只要陈奇墨几步上前,就能轻易地将那个站在庙宇前的庆帝格杀。
可惜,在澹州和四顾剑一战后。
四顾剑的剑意,那清丽的四剑,让陈奇墨明白这个世界上的大宗师并不弱。
就算自己是所谓的修仙,却也不免被四顾剑的剑意所影响。
再说了,陈奇墨找不到理由对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出手。
难不成只是因为庆帝在太平别院中对叶轻眉出手的时候,将陈奇墨同样算为谋划的对象这个原因的话。那么现在的陈奇墨实在是无法接受,因为这个理由记恨或者和庆帝有什么深仇大恨。
叶轻眉或许曾经某一刻,在后世的陈启明来到东夷的陈奇墨身体中的时候。
那一段时间中,叶轻眉确实对陈奇墨有过照顾和保护的可能。
长知识这一切,在那个太平别院的血夜过后。
他对叶轻眉的亏欠,就已经不存在了。
若是说因为范闲,那么陈奇墨只想说,能帮范闲解决庆帝的多了去了。即使少了一个自已,范闲依旧能轻易地报仇雪恨。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是如此,那陈奇墨为什么要自己先对这个似乎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威胁的庆帝出手呢?
另一边的庆帝显然是没有陈奇墨想的这么多的,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眼前的人会在一进京都就来找自己。还有,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现在在庆庙中。
还有他更想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他究竟是站在哪边的。
两个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庙宇前对视着。
“陛下!”
显然感受到庙宇前的两人的对峙,但又不得不将范闲已经到了的消息告诉庆帝的一个小侍从战战兢兢地走到庆帝面前跪下。
“说?”
侍从小声的和庆帝说了范闲已经到庆庙门口的事情后,又战战兢兢地退走了。
“所以,你是跟在范闲的马车后,到的庆庙么?”
庆帝试探地向陈奇墨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是。”陈奇墨自然也不想暴露自己,能够先知先觉的能力。而正好,庆帝又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台阶下,那陈奇墨肯定就顺理成章地顺着台阶下了。
“既是如此,那你来找朕这个你口中的老朋友,有什么事么?毕竟我们二人,可说不上什么真正的老朋友。”
“没什么事,只是想找老朋友要个小院子,要点钱。”
庆帝想过对面站的这个人,可能对自己问的话,想过陈奇墨可能会问当年的血案的事实是什么,想过陈奇墨会直接一见面就像当年太康坊中陈奇墨对陈萍萍一样直接大大出手。
却从来没有想过,陈奇墨会向自己要房子,要钱。
这是超出庆帝,对陈奇墨这个大宗师的认识的。
“这也不可以么?看来,似乎就算是一个大宗师的身份,想弄个院子,弄点钱也不是那么简单。当年费介也是这种表情,怎么和记忆中的不一样啊?”
当陈奇墨看见庆帝始终没回答自己的模样,就让陈奇墨想起了当年在澹州,陈奇墨向费介要院子和钱的时候费介也是这种模样。
着种情况不对啊!庆余年的世界,大宗师不是武力顶峰了么?
怎么想白嫖个院子什么的,都这么难的么?
所以那时的东夷陈奇墨和后世的陈启明,他们两个人是如何说服叶轻眉,在太平别院中住了那么久的。
莫不是现在两人重组的记忆中,有什么东西是陈奇墨不知道的什么交易?
庆帝再听见陈奇墨的如此抱怨,心中满满地是懵逼,单他也听出了一些事。当年费介在澹州,也接触过陈奇墨么?那么费介是否从陈奇墨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么?
还有,在澹州的那个传闻陈奇墨消失的院子,是费介给陈奇墨的么?
陈奇墨看着始终没回答的庆帝,“不用很大的院子,也不用多少钱,够住够吃就行!”
“咳咳咳,你只是为了这个来找朕么?那你怎么不去找陈萍萍或者范建呢?你找他们二人,不是更加简单么?”
“简单什么?京都怎么说也是南庆的京都,直接找庆帝不是更直接更方便么?”
“嗯,你先走吧。此事我会吩咐人,去做的。”
“行。”
说完,陈奇墨也直接转身。
“朕想问你,你怎么不问朕......”
只是庆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奇墨打断了。“费介不知道,我没说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什么。现在的陈奇墨,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宗师陈奇墨。”
说着,陈奇墨直接灵气庆帝的视野。
“平平无奇的大宗师么?”庆帝看着陈奇墨的背影,也转身走进庙宇中。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陈奇墨要选择来找庆帝要院子,要钱。
答案很简单,对于一个得到能超越这个世界顶端战力的修炼之路的人,对于一个可能真正地走上超脱之路的人来说。
什么最重要?
无非就是地法侣财,现在陈奇墨法已经有了。
而其它的几个,在这个京都中,谁能给予陈奇墨?只可能是,南庆之主庆帝。
无论是什么时代,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这句话都是适用的。
或许曾经庆帝可能伤害过陈奇墨,可能对陈奇墨有过敌意,但是现在陈奇墨想走上超脱这个世界的修炼之路,那么陈奇墨只能借助庆帝的手。
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
东夷的陈奇墨,曾经也是那个东夷情报头子陈枫溪手中的剑。
后世的陈启明,曾经也是那个别人狐假虎威中的那只虎。
就算最后陈萍萍伤害了陈枫溪,就算最后那些始终跟在陈启明身后的狐狸抛弃了陈启明,但到最后无论是东夷陈奇墨还是后世的陈启明都免不了和这些曾经的敌人接触。
现在的重组后的陈奇墨,更是明白这个道理。
大可以说陈奇墨是一个浸染了后世思维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并不是每一个人,在来到庆余年的世界都能成为像叶轻眉一样的圣人的。
陈奇墨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光明磊落、侠肝义胆的大侠伟人,什么拯救天下、嫉恶如仇的事情陈奇墨只能说,他做不来。
走到庆庙的门口后,陈奇墨又看见了那张停在庆庙前的马车,还有那个魂不守舍的范闲。
或许庆帝为范闲的人生,设下了无数范闲自己都不知道的局。
不过,在庆庙中庆帝让范闲,和那个拿着鸡腿的林婉儿相遇的局,却是在庆余年的整个世界中,在范闲的人生中庆帝设下的最让范闲不由自主地跳进去的局。
散发出那种一见钟情酸臭味的范闲,却也让陈奇墨想起了那个在海岛上将自己推上小舟远离海盗的身影。
还有那滴,不知如何由陈奇墨自己泪水凝结而出的泪珠。
那里面装的,可能就是关于陈奇墨从太平别院血案后到海岛上消失的记忆,还有关于那个不知为何总会让陈奇墨忧伤的身影的故事。
不过如何打开泪珠中的回忆,陈奇墨现在还没有头绪。
“小子,想什么呢?”
跟上范闲的陈奇墨,对着范闲失了魂了范闲就是一巴头。陈奇墨用的力很轻,却差点就把范闲拿在手中的鸡腿打掉了。
反应过来的范闲,拿稳了鸡腿,满脸怒火地转身看向打自己的人。
却发现是满脸笑意的陈奇墨,一腔的怒火,却也不敢说出。只能用没拿着鸡腿的手,指着陈奇墨。“老陈,你这人,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会会老朋友罢了!倒是你小子,怎么满脸的桃花?”
“满脸的桃花么?哪有,老陈你是不是老了,眼睛也不行了?”
“是么?”
说着陈奇墨就继续向范闲的马车走去,也不管身后的范闲。
“老陈,你怎么又坐我的马车,也不给钱!”
范闲无奈,也只能走近坐上马车。在走进马车后,却听见陈奇墨说着,“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而那个跑去小街的车夫,也回到了马车。
范闲还想问车夫什么,却直接被马车内的陈奇墨打断。
“走吧,别管范闲!”
只是听见陈奇墨这么说,车夫就不管范闲,准备驾马车走。
这就让范闲很迷了,所以这马车到底是来接自己的,还是接老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