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者以天下为棋,以生灵百姓为棋。
只是这天下间,谁是棋手,而谁又是棋子,谁能说得清呢?
子时的南庆京都,洗去了白昼中商贾走徒来往的熙熙攘攘。在店铺关上后,京都中同打更人相伴的便是那盏盏灯火通明的监察院。
监察院中平时大都忙碌的各处主办,此刻都安静地坐在监察院中阴暗的屋子内。众人都盯着屋子的进口处,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终于,一个身穿墨黑色长衫,长须的男子从屋子口处走进屋子中。
“诸位,消息已经确认过了。庆帝确实是准备将那个消失许久后,有出现的大宗师封为郡公。而且礼部中的诸位大臣,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听闻这个消息,坐在屋子中的主办面色各异。
“庆帝怎么可以把一个身份不明的东夷人,就这么封为南庆的郡公?这让天下人,让朝堂的各位大臣怎么看?”
终于,还是言若海带着几分不满地跳出来。
但就算言若海带着几分不满地话语说出后,在屋子中的各位主办都却不敢说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的庆帝做出的决断,没有人能够违背,现在的庆帝已经不再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庆帝了。
近些年,就算是监察院中的这些主办,也没有人敢说能猜测出庆帝的几分心思。
或许,只有那个借着治病离开京都的院长能和庆帝博弈一二。
可是就算是京都中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他们依旧没有等到来自院长的吩咐,甚至时常伴随在陈萍萍身边的影子都没有出现。
言若海将目光投向朱格,他看的出,朱格对于庆帝封陈奇墨为郡公的旨意同样不服气。
“诸位,可别忘了,当年陈奇墨可是曾今强闯过监察院的。我们监察院和陈奇墨之间,可是存在着不小的纠葛呢!”
言若海的话其实是在勾引朱格的回应,但言若海等了许久却也没听到来自言若海的回应。
带着几分愠怒,言若海离开了监察院中这个阴暗的小屋子。
看着言若海离去,还留在屋子中的诸位主办都同样起身准备离开屋子。
而八处的主办宣九走到站在屋子口处的朱格身边时,罕见地对朱格说道,“你不是忘记了当年在太康坊前,那个被陈奇墨一拳打飞后心气郁结而身亡的人吧!”
宣九的话传入朱格的耳中,但朱格依旧没有回一句话。
等到各处主办走出屋子后,朱格走到最近的屋子中的椅子上坐下。
朱格不是不想对言若海或者对各处主办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不是记不得太康坊前的陈奇墨轻易地就将监察院中最强的影子和一众高手击退的男子。
那一日过后,不知有多少监察院中的各处高手。
或许是因为心中对监察院有愧,还是其他什么朱格不知道的原因,纷纷消失在监察院中。
曾经朱格问过陈萍萍为什么那些平日见过的人,就这么消失在监察院中而陈萍萍却没有去调查。但朱格记得陈萍萍告诉自己的是,他也不知道。
监察院和陈奇墨之间的纠葛,便是从当日在太康坊前围攻陈奇墨的一众人消失后,便成为监察院中的所有人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同时,朱格不回应言若海的原因还有很多,只是那些原因却是朱格从不愿讲出的。
思索几分后,朱格走出了监察院阴暗的屋子。
而每一个走出那间阴暗的屋子的人,都知道明日的南庆京都必然掀起风波。
装饰的富丽堂皇的皇宫内,一身白色长裙的李云睿坐在宫殿中。
或许是因为宫殿中,打开的宫门,那些垂在宫殿四处的帷幕都砸风中随意地飘舞。而李云睿,看着飘舞的帷幕喝着仆人送上的酒。
“公主,那消息已经确认过了,现礼部.......”
走入的宫女还未将话说完,就听见坐在高位上的李云睿将酒壶摔在地上发出的碰撞声。
闻此,那位刚刚走入的宫女连忙跪着退出宫殿。
陈奇墨入京都的消息,李云睿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陈奇墨这个大宗师竟会跟着范闲进入京都,她更没想到那个当年住在太平别院的大宗师一进京都。
就被那个李云睿觉得根本看不透的庆帝,封为郡公。
李云睿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庆帝要将一个从未未南庆做出过分毫贡献的大宗师封为郡公。
那不成只是因为他是大宗师,还是说因为他,是在那场太平别院的血案中留下的人?
所以庆帝,他是记得那个已经消失在南庆历史中的那个人么?
李云睿不明白,为什么天下的大宗师都会和那个已经消失的人有如此深的联系?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成为下一个替代那个人的人?
就算她已经消失,庆帝依旧命人守护着那个她曾经在过的地方。
就算她消失,与她有关联的人,一回到京都,就能被封为郡公。
就算她再如何努力,最后还是取代不了那个人么?
李云睿看着飞舞的帷幕,心中满满的都是不满和怨恨,但她在怨恨的同时心中已经将陈奇墨划入到她针对范闲这个可能会夺走自己权势的人的局中。
相对于京都中的风云,走在京都街道上的陈奇墨,手中带着从太平别院中拿出的酒,肆无忌惮地走在京都空荡的街道上。
进京都城门的时候,城门处的守将也阻拦过陈奇墨。
但守将也没想到,陈奇墨在被阻拦走向返回的路不久。便凭空而起,飞入了南庆的京都中。
走在南庆的街道上,陈奇墨依旧被记忆中那些关于太平别院的记忆所萦绕。
他或许没亲身经历过,那些在太平别院中的日子。
但陈奇墨明白那段日子,是陈奇墨来到这个世界上最为平淡而清闲的日子。
或许是因为叶轻眉的缘故,那段日子中,他能够安闲地在京都,在太平别院的那个亭台上安心地喝下一壶又一壶酒。
虽然他明白叶轻眉在某一日,可能会被谋杀,太平别院可能会化为血案中心。
可那时的他,也不需要自己站在最前面去面对那些来自暗处可能发生的事情。
别的不说,就算是陈奇墨记忆中监察院中当年对他所做出的谋划。太康坊前的所经历的一战,就让陈奇墨回想起来都觉得厌烦。
或许,陈奇墨无论如何都不是一名合适的棋手。
即使现在的他,得到了不同于这个世界的路,得到了那位来自其他世界的大佬的馈赠。陈奇墨也丝毫没有那种想将庆余年世界,这个关于庆帝和天下人对弈的棋盘掀翻的冲动。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安心的在京都中完成那个大佬交给他的将这个世界中存在的狂暴气息净化的任务。
要是还能让那段封存在泪珠中的记忆解开,让陈奇墨再记起那个将他推到小舟上的身影。
那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那就这么随意而安就行了不是么?
在京都的街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陈奇墨还是没走到那个白日中曾经去过的范府。
修仙的还会迷路么?而实际就是,陈奇墨现在似乎明白自己是迷路了。
不知道是酒喝多了的原因,还是因为回到这个故事开始的地方,陈奇墨就喝了那么一点点酒就已经开始觉得双眼迷糊起来了。
踉踉跄跄中,陈奇墨又在京都城中转了不止一圈。
发现自己还是找不到路,无奈只能向街上打更的更夫问了路后终于找到了路。
熟练地从范府的围墙上一跃而入,陈奇墨进入范府。
进入范府后,陈奇墨感觉头实在是晕,就随便找了一个亭子安稳地睡下了。
而在陈奇墨进入范府后,那个跟在陈奇墨身后的打更更夫便着急忙慌地向远处跑去。
这一夜,京都并不平静。
清晨的阳光格外的温暖,陈奇墨感受着这清晨中难得的阳光,依旧悠闲地睡在亭子中。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了庆余年的世界。
陈奇墨就不怎么喜欢在屋子中睡觉,可能是那个东夷陈奇墨曾经风餐露宿的习惯对现在的陈奇墨最大的影响吧!
也许只是陈奇墨不知道这个偌大的庆余年世界,什么地方是能让陈奇墨安心地在屋子中睡着的地方。
可能有过在那滴泪珠封存的记忆中有过,只是现在的陈奇墨不记得了!
昨日的酒,并没有让陈奇墨觉得头痛。
也许这就是修仙的人,所能得到的除了悠长的寿命外最大的好处了吧!
闭着眼享受着日光的陈奇墨,忽地听见一阵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一感知,发现范建带着几个奴仆,正向着自己休息的亭子走过来。
“大宗师真是好兴致,不对应该叫陈郡公真是大好的兴致,就这么在范府的亭子中睡了一夜,真是让范建羞愧!”
睁开眼,坐起看向范建的陈奇墨带着几分不解地问。
“司南伯爵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还有陈郡公,郡公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要这么称呼我?”
“若是想知道,那就随我来吧!”
说完,范建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陈奇墨看着离去的范建,满脸的不解,但出于无奈只能跟上去。
走到范府的正门前时,陈奇墨便看见站在范府门口的两队人。一队是面白无须的候公公,一队则是身着重甲的军士。
而见陈奇墨来了,两队人都开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