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第一个冲进去,扶住了老奶奶。
她扫了一眼满屋的狼狈,担忧道:“奶奶,这是出什么事了?”
老奶奶只摇着头落泪叹息,还没说话。
她的儿子严大海就冷哼了一声指着苏锦吼道:“你哪来的野娃子?这有你什么事?”
吼罢又怒气冲冲的指着老奶奶怒笑道:“怪不得,这家里有人喊你奶奶了,就不管你自己的亲孙子了是吧?”
苏锦挡在了老奶奶身前皱着眉不悦道:“跟老人家说话客气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这可是你亲爹亲妈。”
严大海似乎很是讨厌苏锦,撸了撸袖子往地上啐了口痰指着苏锦的鼻子不屑道:“有你什么事?滚!”
那怒目横眉似乎苏锦再多说一句,他就要抬手打上去了似的。
霍斯见状立马捏住了严大海的手腕。
那力道疼的他瞬间弯下了腰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希利尔扶住苏锦:“你别逞强,有什么事情,让霍斯来。”
苏锦点点头,转回身跟希利尔一起扶着老大爷与老奶奶坐下,老奶奶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心疼的望着被霍斯治住的严大海。
霍斯才使三分力,他就只能抱着胳膊喊疼了。
这要是霍斯再用几分劲,严大海这手腕就能生生断了去。
老奶奶见不得自己儿子受苦,眼泪实在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紧张的拉着苏锦的手焦急道:“闺女啊,你快,快快让你朋友放开大海,大海他细皮嫩肉的受不住啊。”
苏锦拍了拍老奶奶的手以示安慰才开口道:“霍斯,放开他吧。”
霍斯将严大海甩在一边,站在了一旁。
等着严大海抱着手缓过劲来,才发现这屋里还多了两个外国男人。
他张嘴正准备大吼,可抬眼瞧到了霍斯,又哆嗦着后退了两步,缓下声来问道:“爹,这些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怎么能在咱家,你们别人给他们骗了吧?”
老大爷重重咳了两声才冷声道:“骗什么骗?就我们家这情况,能有什么好骗的?”说着话,老大爷看了看苏锦道:“这是村头老严家的孙媳妇,老严家常年不住人了,闺女这次回来,是我力邀她到咱家落落脚的。”
严大海听了,倒没再说什么。
他爹与村头老严最交好,招待招待他家的人也无可厚非。
不过,他的心里倒是起了小心思,打起了小算盘。
他爹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老严家的孙子严爵有出息,在外面那是开公司住别墅的。
他家那是相当的有钱。
眼瞧着他家孙媳妇在这,那他们家的学区房的事情,捎带着跟她一说,说不定,人家就能替他解决了。
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严大海收起了浑身的戾气,尴尬的笑了笑。
“原来是老严家的孙媳妇啊,我这还以为是什么坏人呢?误会,误会。”
他嘴里说着话,往前走了几步,向苏锦伸出了手。
希利尔却是先他一步开口:“握手倒不必了,有事说事。”
严大海的手伸在半空中,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事,没事,没想到你这中国话说的这么好?厉害厉害!”
他接着话,顺势将伸出去的手改为了竖拇指,冲着希利尔晃了晃。
希利尔对他的恭维好不感冒,他实在懒得理他,连个正眼都没瞧他一下。
严大海又厚着脸皮凑到了严奶奶身边:“妈,家里有客人怎么不跟我说,我马上去买点菜和肉回来,等下我来做饭。”
严奶奶也没吱声,严大海扫了众人一眼,尴尬的出去了。
等这严大海走了,苏锦才忙问:“奶奶,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奶奶长叹一口气:“造孽啊。”
老大爷则是拿了一锅旱烟点着,起身坐在了门口的小板凳上。
那背影无奈又凄凉。
苏锦有些心疼,她最近很是多愁善感,见不得老人家唉声叹气。
她皱着眉再次问:“奶奶,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或许我可以帮帮忙。”
老奶奶还是摇了摇头:“这忙,谁都不能帮他,人活一世,总归是要靠自己的,如果一心只想着依靠别人,等我们走了,他的路会越来越难。”
苏锦拉着老奶奶的手劝慰道:“你就跟我讲讲看,或许,我能替你劝劝他。”
此时,霍斯已经开始着手帮着收拾杂乱的房间。
希利尔搬了小凳坐在苏锦的旁边,老奶奶紧紧握着她的手,终于开口。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大海,他自结婚之后,很少回来。今天,他突然一个人回来,我们本就觉得很奇怪,果然,他这次回来,只是为了跟我们要钱,张口还要20万,你说,我们老两口,去哪里给他弄这20万啊!“
老奶奶说着说着竟然是呜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大爷磕掉烟锅里的烟灰,背着手进了屋,厉声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这次,不管如何,我们都帮不了他了,他也是近四十人的了,要买房子,就自己赚钱买,我们不图他给我们养老,只求他别再坑我们了。”
“买房子?”苏锦问道:“他买房子做什么?”
其实,她还心存一丝侥幸,如果严大海买房子是为了可以接严爷爷严奶奶一起去住的话,这她倒是可以帮帮忙。
老大爷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说是给孙子买学区房,这孙子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了,我们老两口是一次都没见过,他结婚晚,结婚的时候,儿媳妇非要城里要套房,我们是砸锅卖铁的借亲戚借朋友给他凑了钱,这新房买了,什么样,我们老两口是一次的都没去过,这些年好不容易我们刚把借的钱还完,他这又回来张口就要20万!”
苏锦听了心中唏嘘。
这老实巴交的村里人,吃喝靠那么一亩几分地,一辈子能攒多少钱?
他们儿子回来,张口就要20万。
那怕是把家里的一切都变卖了,也凑不出来的。
况且,这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连个正经的家用电器都没有,做饭生灶,天热蒲扇,这要说的上电器的怕就是那头顶的灯与桌子上那台老旧的小彩电了。
严大海好歹是在城里生活,父母将他养大,给他买了房,他哪怕不说接老人去城里享福,也至少往家里添置点东西。
希利尔倒是注意到了另一点,惊讶道:“您二老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孙子?”
老奶奶又落起泪来:“照片倒是见过。”
她颤巍巍的站起来,在一片狼藉的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本老书,那孙子的照片就夹在那书里。
苏锦接过来看了看,孩子白白胖胖的,后面写了一串小字,是孩子白天留念。
可这老大爷刚刚说,孩子马上都该上小学了,应是七八岁左右了。
这严大海,居然一次也没有带着孩子回来看看爷爷奶奶。
实在是说不过去。
希利尔又问:“这屋子里怎么弄成这样?”
老大爷深深的叹了口气:“唉,他要钱,我们没有,没成想,他就满屋子乱翻起来,可就算他把这屋子翻个底朝天,也没用, 我们老两口,全部家当也不过几百块钱了。”
说着话,老大爷在衣兜里摸出个布包,里面一层层的包裹着的正是那几百块钱,老大爷那粗糙犹如枯柴的手摩挲着那几张百元大钞,眼泪猝不及防的就掉在了钱上。
“这钱啊,是我和老婆子的棺材本了,我们不能哪天嘎嘣一下去了,连口棺材都没有,那逆子啊,指不上咯!”
苏锦听老人家这么说,心里一酸,眼泪也跟着掉出来:“这样好了,我出面跟您儿子谈一谈,这学区房的钱,我来出,条件是,他将您二老一起接到城里去,给您二老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