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岁,初夏。
火车,长途汽车,短途公交,穿越了七八个省,路过大大小小几十个城市,黑夜黎明,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快到了。
苏于耳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打开手机导航,大概还有一两公里的路程应该就到了。
一位大妈蹑手蹑脚的提起大大小小十多个塑料袋,有的装一大捆葱、有的装一些瓶瓶罐罐,瓶子上写着醋啊酱油什么的,也有装着一大袋零食的……大妈眼瞅的老高看着前面的路口。
“师(si)傅(fu),前面的路口停一下(ha)”大妈朝着驾驶员喊了一声。大妈说的是当地方言,苏于耳只听的半懂,只是大妈喊了之后车就在路口停了一下。
“还有一两公里就快到了,这么美丽的乡间走一走是一件多么心旷神怡的事情啊”。
苏于耳心头冒出一个这样想法,就立马跳起身子,拉着皮箱挎上肩包随着大妈一同下了车。
苏于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双手伸开像是在拥抱这湛蓝的天空,还有像棉花糖一般的云朵,路的两面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满是鲜花绿叶,空气弥漫着浓浓的花香夹杂着一点家禽粪土的气息,看的出来路边一条长长的野草纵横与地头分割开来的道子有羊群掠过的痕迹。
“大妈,我来帮你提”,苏于耳紧追上已经离的十多米远的大妈。
“不用不用,大妈有的(di)是(si)劲,姑娘,你不像是(si)这里人哎,你去哪里呢?”
苏于耳这才晃过神,自己应该沿途走,怎么不觉跟着大妈来了。
“我要去林西村”。苏于耳脸颊微微泛红,藏了些明知道路却又走错的尴尬。
没等苏于耳缓过神,大妈就指着原来那条路,嘴里快速的刷过几十个字萦绕在苏于耳的耳边。
“哦,谢谢啊,我知道了,谢谢谢谢”
苏于耳就这样认知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人。
长长的路上空无一人,时而才会刷过一辆车,能有的只有让人美到窒息的风景还有大城市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清新空气。
“你好,我是福建厦门大学的,来这里当支教老师”。苏于耳侧敲着开着的门,一边说到。
“啊,快请进,快请进”一位中年妇女,穿的整整齐齐,头发有烫过的痕迹,显得很蓬松,赶忙接了两杯水。
“这是我的证书还有一些证明”。
“我是这个乡上的主任陈立华,……”
……
两人交谈了很久,苏于耳已经耐不住性子想要知道自己未来一年要度过的学校,还有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说着说着,陈立华带着苏于耳到了乡上的一所学校,附近十里八村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
“我们这里啊是偏远山区,这不头两年政府才修了这条路,这个小学就这三排房,东面是大门,西面是教室,这间房子是用来装杂物的……”
陈立华跟苏于耳一五一十介绍这里的一切。
“对了,你以后就住在刚才的乡政府那边给你安排了的房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大多时候都住那儿,以后咱两就是邻居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陈立华的性格有点像自己的母亲,大概是这份与生俱来的默契感,两人说说笑笑,谈了很多、很久。
时间已经很晚了,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天空太透亮了,加上一轮明亮圆月伴着闪闪发亮的星星,黑夜依然显得那么明亮清澈,晒过一天的水泥庭院的地面还是热乎的,苏于耳席地而坐,捧着自己的脸庞望着璀璨的星空。
好美、好美
陈立华端来一碟新鲜的毛豆,“刚煮好的,尝尝吧”。
苏于耳双手接过,“谢谢啊”。
“我还有些工作要做,吃完早点休息”。
“嗯,好”
……
这里的夜很静,听的见蝈蝈的叫声,苏于耳随着一切美好的开始甜甜的入睡了。
清晨,阳光洒满了庭院,还有几束调皮的光钻进门缝,院子里传来鹅叫的声音,嘎嘎的,后来问了陈立华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她的工作很多时候都需要住在这,一个人无聊就养了两只小动物陪她。
苏于耳刚收拾好房间正打算准备一些早餐,陈立华就端来一些食物,有牛奶跟桂花糕,香气扑鼻。
“您真的是太照顾我了”。陈于耳十分的感激。
“这都是您做的吗?我以后可以跟你学习做食物吗?”
“当然”
因为受到陈立华的照顾,苏于耳对这里的期待越来越满了,她喜欢这里的人亲切,温柔,喜欢这里的天和地,这里的云和花,这里的一切。
距离凌晨八点还有二十分钟,苏于耳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动身去学校。
在陈立华的帮助下,苏于耳需要带初一的语文跟英语,并且担任班主任。在这里的孩子上完初一就可以由县上安排去城里的中学上学。
初一一班,也是唯一一个班,大概有三十多个孩子,而这些孩子都是因为小升初的时候因为成绩太差,是属于就算去了也跟不上的那种,乡上才安排一个这样的班里让孩子多学一年,县上也允许了的。
事实证明这效果对于大多数孩子还是挺有帮助的。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师了,我叫苏于耳……”
苏于耳在做自我介绍,望着那些一双双稚嫩的眼睛,苏于耳心里五味杂陈,她看到了孩子们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希望,也读出了一些因为落后带来对新事物的渴望。
三十几个人都是两两入坐,对新老师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整个教室都沉浸在被苏于耳带动起来的喜悦气氛中,唯独最后的拐角里一个男生贴着窗口一直看着外面。
“万绿丛中一点红”往往使人醒目,那一刻起,苏于耳在跟大家的互动过程中眼光总是会不自觉的停在男孩的身上。
他,看着窗外。
男孩的头发乌黑发亮,前额的丝丝头发在太阳的魔法下微微泛黄,脸庞干净清澈,像光一样明亮,根本分不清明亮的究竟是光还是他的脸庞。
大家伙的自我介绍,很快就轮流到了他的身上。然而他像是与世隔绝般一样。
“最后靠窗的那位同学,请你做一下自我介绍好吗”。苏于耳轻声细语的说。
气氛像是瞬间被凝结住了,教室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而他,还是一丝一毫也没感觉到变化。
苏于耳轻轻走下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