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惊一把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的貂儿,却是毒狼的战宠“闪电”。原来闪电被噬魂鬼降临之后的毒狼吓坏了,躲在角落里颤栗不敢动,水不惊看见了,就顺手把闪电揣进了怀里。
水不惊大喊:“十哥,他没有死。这小子的貂和他签了灵魂契约,眼下貂儿没死,说明他就没死!”
大概是听见了二人的争吵,毒狼睁开了眼睛,眼中血红一片,冰冷而嗜血,显然此时控制躯壳的依然是噬魂鬼而不是毒狼。噬魂鬼挣扎着想要站起,宋天大惊,反足一踹,踢中水不惊小腹,把水不惊踢飞了出去。
“别婆婆妈妈的了,受死吧,怪物!”宋天挥舞长刀,狠狠一刀斩下。
噬魂鬼眼中露出一丝恐惧,抬臂去格,可此时噬魂鬼护体的黑气基本已经全散,仅凭毒狼的肉体,怎么可能挡得住宋天全力一刀?只听见唰一声,噬魂鬼的右臂顿时飞了出去,伤口血液迸射,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伤口流的血竟然是红血而不是黑血。
噬魂鬼大声哀嚎,双眼一翻,丝丝黑气开始从毒狼的七窍中钻出,试图离开毒狼的身体。宋天惊疑地看了看飞在血泊中的断臂,又看了看毒狼那正在冒黑气的脸,二话不说,当头一刀劈下,这一刀要是劈实了,毒狼的脑袋肯定会被劈成两半。
“不要!”水不惊大叫。
“住手!”木超看不下去了。
劲急风声响起,只听见“叮!”一声脆响,宋天的刀被一道暗器打飞了,脱手飞出十几米远,出手的是云从龙。宋天又惊又怒,可此时刀已飞出,再想下杀手,已经没有机会了。宋天长叹一声,忙连退三步,想了想还不放心,又退了七八步,对于噬魂鬼,他已经是恐惧到了骨子里,生怕自己会像毒狼一样被噬魂鬼夺去了身体。
此事,触须状的黑色气团已完全从毒狼大脑内飞了出来,大概是经历过两次寄宿,灵力消耗太大,此时,噬魂鬼本体的气团颜色已黯淡了不少,黑色气状触须也少了许多。噬魂鬼一飞出毒狼躯体,立即就向一旁的水不惊扑去,水不惊大骇,刚伸手捻了一个“乾”字决,忽然醒悟到自己已经灵力耗尽,顿时往地上一滚躲过了噬魂鬼的扑击,连滚带爬地往云从龙的方向跑。
云从忙捻决念咒,右手一挥,一颗火球电射而至,准确集中了噬魂鬼本体。噬魂鬼本体被火球碰了个正着,顿时发出“吱”一声惨叫,不敢再扑水不惊,折转向另一个无人的方向飞去。
“不好,这玩意要逃!”木超叫道。
云从龙沉声道:“它跑不了!”说罢,云从龙双手齐挥,两颗火球后发先至,追上了噬魂鬼。
“轰!轰!”
两声巨响,火光把偌大的山腹照得通明,借着火光,众人分明看见了噬魂鬼本体被火焰吞没,炸得粉身碎骨。
“毒狼,毒狼!你小子醒醒,醒醒!”水不惊从血泊里扶起了毒狼的身子,红着眼睛大叫。
云从龙、木超、方大三人都走了过去,关切查看毒狼的伤势,毒狼双眼微闭,面色发黑,身子已经萎缩回了原来的大小。人体的皮肤虽说是有弹性的,但毕竟有个限度,被噬魂鬼附体之后,毒狼变大了许多,此时一缩小,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类似孕妇妊纹一样的褶皱,褶皱潺潺溢血,毒狼气息十分微弱,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
内家修行有许多功课涉及到经络医理,云从龙平日在铺子里也没少替别人看病。于是他握住毒狼的脉搏,引导灵力注入到毒狼体内为毒狼疗伤。
宋天心中有愧,不敢上去,只好走到一边,拾起自己的长刀,借着皎洁的月光,宋天看见刀锋靠近刀柄的位置上被打出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地上散落着亮晶晶的许多碎屑。宋天俯身拾起一块晶体,入手冰凉,原来是一块普通的碎冰,仔细一回想,当时自己下手甚是果断,速度并不慢。可云从龙从抬手到打飞自己的刀不过一瞬间功夫,施法之快实属少见,更令人费解的是,云从龙用的居然是“寒冰箭”“寒冰拳”之类最低级的冰系灵术,而不是诸如“灭魔指”“极寒冲击”等瞬发高级灵术。
宋天心中惊骇地想:“这么低级的灵术,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灵术修为却如此了得,若一对一交手,我倒不怕他,可他毕竟才是个新出茅庐的半大少年,有的是时间,日后必定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敌人……幸好这次往西带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想要拿住这小子还是不难……只是这小子和那个姓木的小子是向导,一时半会还有利用价值,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毒狼的肉体受创很严重,好在经脉损伤并不深,经过云从龙一段时间的灵力注入,毒狼体内生息回转了不少。云从龙额头冒起了微微一层白毛汗,但不敢停止灵力注入,生怕一停手,毒狼就立即死了。
终于,毒狼睁开了眼睛,气息奄奄骂道:“他妈的……痛死老子了。”
水不惊破涕为笑道:“你他妈吓死我了,你要死了,我找谁吵架去?”
毒狼勉强一笑,罕见地没有和水不惊争论,问道:“我的貂呢?”
“在这,在这。”水不惊忙从怀里掏出了“闪电”。
毒狼伸出手,“闪电”飞快从水不惊怀里跳至了毒狼手中,对着毒狼又拱又叫,亲热得不得了。毒狼望着掌心里的小家伙,眼神慈爱又怜惜,过了一会,突然眼神变得决然了起来,抬头对云从龙说:“云兄弟,有件事要求你。”
云从龙忙道:“毒狼兄有话直说,在下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我怀里有一个小小的羊皮卷轴,你拿出来。”
云从龙迟疑了一下,左手维持灵力注入,右手伸入毒狼的怀里,摸了两下,摸到了一个不硬不软的事物,便拿了出来一看,果然是一幅羊皮卷轴,卷轴的皮质发黄,显然十分古老,不知道已经流传了多少年。
“你打开卷轴,拉到最后。”
云从龙一只手要维持毒狼的灵力注入,一只手无法打开卷轴,于是示意木超帮忙。毒狼却制止了木超,说:“你放开我吧,我没事,这事只能你一个人完成。”
毒狼身体的状况十分糟糕。他本就后颈要害中了尸毒,被噬魂鬼夺舍之后又遭受了云从龙连环灵术轰击,再加上右臂被宋天斩断,大量失血,虽然经过云从龙的灵力疗伤,可实际上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
云从龙本来想拒绝,可毒狼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眼神中露出哀求之色。云从龙心中一软,只好点点头,放下毒狼的手,飞速扯开羊皮卷轴。羊皮卷上画满了符箓和阵图,云从龙仔细阅读羊皮卷,不禁咦地一声:“这……这是闪电的灵魂契约?”
毒狼不置可否,双目直视前方黑暗,陷入了回忆中,断断续续说道:“我毒狼从小无爹无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闯荡江湖,看惯了人心险恶。有些人明面上看似大义凛然……咳咳咳……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作出的事情连畜生都不如……”
宋天神色有愧,把长刀插入刀鞘,抱着胸转向黑暗中,不敢看这边。
“闪电是我一次偶然机会遇到的,刚开始的时候,我抱着奇货可居的心理,用好吃的连哄带骗与闪电签了灵魂契约。你是灵术师,你应该知道,灵魂契约的签订,基本是为了约束宠物听从主人使唤而设立的,我哄骗“闪电”签订灵魂契约,也是担心“闪电”不听使唤。可后来我发现闪电虽然不会说话,但其聪慧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七八岁的小孩。更难得的是极为讲义气,当真是与我同甘苦共患难,我一个眼神一句话,它立即就能会意配合我。从来不需要我动用契约之力强制约束于它……咳咳咳……”
水不惊担忧地说:“毒狼,你小子先别说了……”
“不——!让我说,让我说!”毒狼大喊道,用力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不禁呻吟了一声。
云从龙忙安抚说:“你说,你继续说。”
“我是活不成了。闪电对我来说,一半像兄弟,一半像儿子……咳……我死了不要紧,可不能拖着它也下了黄泉……可灵魂契约一旦签订,只能转让,不可解约……如今之计,必须得找一个人在我死之前……与闪电续约才行。”
云从龙叹道:“惭愧。毒狼兄,你我是这两日才相识的,虽然有过并肩作战之情谊,但归根结底交情不深,我何德何能,能让毒狼兄托付闪电这种珍奇异兽。水老师和方老兄岂不是更好的托付对象么?”
毒狼断断续续说:“别……别啰嗦了……闪电的来历和能力……我也没有完全搞清楚,快……快……用血覆盖在我的指印上……我快不行了!”
云从龙一咬牙,在自己大拇指原本的伤口上咬了一口,猛地摁在了羊皮卷上毒狼的血手印上。
血红色的光顺着羊皮卷上的符箓飞速扩散,眨眼间,整个羊皮卷都亮起了血红色的毫光。羊皮卷忽然凭空浮了起来,正中央画的阵图一左一右射出两道由细密符文构成的红光,左边红光射中了云从龙,右边红光射中了“闪电”。一瞬间的功夫,云从龙清晰地感觉到面前有一道好奇的目光正在打量自己,抬眼一看,果然,闪电正睁着圆滚滚黑漆漆的眼睛瞅着自己。
毒狼看着云从龙与闪电对视神态,心中大慰,扬天长笑一声,笑声尽时,气也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