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自是朝着食为天去了。
钟毓面上虽表现得颇为勉强,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瞧瞧,这回可是沈雁回主动的!
一看他难受了,沈雁回便主动请他吃饭,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位沈小姐家底颇丰,竟然连食为天的君子醉都能不问价格,说请便请。
不过想想也是,相府嫡女,母亲又是赫赫有名镇国将军的独女,身份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再者,这位大小姐又不是个骄纵的,像她庶妹那般花银子如流水,腰包鼓一点,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钟小王爷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了,活到如今十数年,做了不少事儿。可最让他引以为傲的,便是花银子的本事。
甭管那般地方在,只要他想,银子便能哗啦啦的往外头撒,多快活啊!
这般慷慨大方,钟小王爷自然也惹来了层出不穷的羡慕嫉妒,一个个掌柜看他,更是看金菩萨一般,眼里都冒光。
钟毓对此般能力,也颇为自得。能花才会赚嘛,他银子多,不快些花掉,留着占地方吗?
可他万万没想到啊,自个儿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让姑娘家请上这么一回客。别说,这事儿还真的挺新鲜。
既然沈大小姐有意,钟毓也没客气,该吃吃,该喝喝,眼见君子醉上来了,还主动提沈雁回斟了一杯。
沈雁回酒量不深,平日里除了特定场合,鲜少喝酒。虽不至于一沾酒便醉,但像君子醉这般烈酒,也是不敢贪杯的。
酒香浓郁,沈雁回借着袖子的着眼,用酒水润了润嘴唇,便放下了酒杯。倒是旁边的钟小王爷,好似不知这君子醉多烈一般,仰头便饮。
君子醉,一杯醉君子。
钟小王爷连喝三杯,才停了下来。
他既没卖惨,也没哭诉,只安安静静的吃菜,顺口同沈雁回闲谈,气氛尴尬又莫名融洽。
酒足饭饱,钟毓仍是一脸的平静,全然没有半点酒醉的模样。
看他这般,沈雁回还略微有点吃惊:钟小王爷海量啊!连饮三杯君子醉,竟连耳根都没红一下,厉害!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小王爷本就是常年在青楼赌坊中打滚流连的人,酒量好,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啊!否则,哪里经得住姑娘们一杯一杯的哄?
想到小王爷这些风月事儿,再想素锦一事,沈雁回对他的同情,也莫名清浅了两分。
虽不能因为钟小王爷有前科,便洗白了素锦绿他一事儿。但他自个儿对感情都这般不正经,如今再被人摆了一道,也莫名有点报应的意思了。
罢了,饶是未来的夫妻,如今到底也只算半个朋友而已,沈雁回不再多想,随口寻了个借口告辞,便带着肚皮鼓鼓的春暖离开。
顺手,还将包厢门给带上了。
钟毓反应淡淡,目送那抹倩影远去后,才悠然倒了杯酒,轻抿。
一言未发,可站在旁边的薛隐,却察觉到了气氛有点骤转急下的意思。他只是不大聪明,但也不是傻子不是?
联想到先前在马场听到的呼吸声,再想沈雁回的反应,薛隐双手一抱拳,“主子恕罪!”
“说,错哪儿了。”
钟毓手指微点,漫不经心的指了指自个儿旁边的位置,示意薛隐坐下。
按理说,主子吃饭,下人是没有资格同桌而坐的。
钟毓从小接受的规矩便是这般,不管宫里还是公主府,主仆分明。主子吃饭,下人便只能在旁边站着,帮忙布菜。
今儿个也是头一回,钟毓见到了主仆同桌的场景。
就是方才,进了包厢后,他和沈雁回前脚刚入座,春暖后脚便坐在了沈雁回身边,半点没拿自个儿当下人。
钟毓皱了皱眉,可想到是春暖是沈雁回的丫鬟,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偏偏,沈雁回也没责怪的意思,顺手,还塞了杯茶水给她。
春暖那丫头也是自觉,接的很是顺手啊!一看,便晓得平日就是个没规矩的,半点没有丫鬟的自觉!
钟毓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直到刚刚将人送走后,才一时兴起,让薛隐也跟着同桌而坐。
薛隐自是不敢的!
他虽是跟着钟毓的,但论起来,也是公主府里的下人。再加上平日里跟着钟毓进宫也不是一回两回,规矩一事,自然早刻在了心上。
如今哪怕得了钟毓授意,也是低头拒绝:“属下不敢。”
“成吧。”钟毓也没勉强,只点了点头,便将这事儿给掠过了,任由他站着,再问了一遍:“说吧,你今日错哪儿了。”
“属下不该自作主张,同春暖姑娘说些私话。”
他是绝对不可能把素锦供出来的!
他薛隐好歹是个男子,皮糙肉厚的,主子要打要罚都能扛得住!素锦就不同了,细皮嫩肉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若主子突发奇想要折腾,她那小身板……啧啧,不敢想,不敢想。
薛隐心头一跳,咬死了这话:“属下任凭主子处置!”
“嗯。”钟毓漫不经心的喝着酒:“就这样?”
“……”不然,还咋样?
“薛隐,你跟着爷几个月了?”
“爷,属下跟着您已经快十年了。”
“啧,你这脑子也没糊涂啊。”钟毓放下酒杯,右手支着下巴,懒洋洋的瞧他:“你这脑子里装的什么,爷心里还能没数?你搁爷这儿演什么大义凛然大丈夫啊?爷堂堂男子,莫非还会同她一个小女子计较不成?”
“不……不会,主子英明。”
“哦,果然是素锦给你支的招。”
“???”不是,主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薛隐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个儿是被套话了。果然……素锦说他脑子太直,容易被骗,真的不是在骂他,只是实话。
“主子,属下知罪。”
“成成成,你也别和爷来这套了。”钟毓摆摆手:“爷算是晓得你主子究竟是谁了。”
“……”
“得了,爷也不是小气人,今日之事,便不追究了。”
“多谢主子!”薛隐赶忙应了,生怕钟毓反悔,随即,又把今日和春暖之间的对话转述给了钟毓听。
末了,才问:“主子,那现在怎么办?春暖定然是会告诉大小姐的啊,那你今日骗她之事,不就瞒不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