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怔了怔,沈雁回意识回笼,脑子一炸,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看着身上的大红喜被,枕着的交颈鸳鸯枕帕,以及……自个儿手中见识有力,还带着暖暖体温的胸膛,沈雁回目光一闪,里忙缩手,坐了起来。
她昨晚……好像是被钟毓拉着手腕,坐在床头的吧?
怎的,怎的一觉醒来,就躺到床上来了?还,还主动伸手,攀上了钟毓精瘦的胸膛……
不过说实话,手感是真的很不错呢……额,思绪大概有点跑偏了。
猛的拍了拍脑门,沈雁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确定身体没有异样,身上衣裳也还算完好后,才缓缓松了口气,抬手推了推钟毓。
钟毓这一觉大概也是睡得好了,也不跟昨晚似的酒醉了,沈雁回轻轻一推,他便慢慢睁眼,醒了过来。
看身边坐着沈雁回,钟毓先是茫然,随即恍然解释:“半夜醒来看你睡在床边,我便将你抱上了床。本想着自个儿去软塌上将就一晚,你却不大安稳的抓着我手,不让我走。”
“……”沈雁回歪了歪脑袋,对类似的情节,颇有印象。
钟毓继续解释:“我想着你劳累一日,推拖不得又不好吵醒,便自作主张,和衣与你躺在同一张床上了。不过你放心,我也是知礼的。”
“……”沈雁回挠了挠头,总觉得有点不对。
她怎么记得,是她照顾的钟毓的。侧目瞧向钟毓,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
偏生这位小王爷满脸坦然,好不避讳,大大方方的任由她看,全然没有躲闪的意思。
他这般坦然,沈雁回倒是……有点茫然了。
旁的不说,睡觉之时,应该确实是她无意识间动的手。人家钟毓,也不至于无聊到拉着她的手,放在自个儿胸膛上抱着吧?
这般无聊之事,也只有那风=流的浪=荡公子才能做得出来。像钟毓这般修养不错的小王爷,岂会想到?
再者说了,钟毓也没必要编个瞎话骗她不是?
他若真想做点什么,也不至于只是这般不痛不痒的,一个隔着层层衣裳,盖着被子的拥抱了。
越想,沈雁回越觉得钟毓没有动机。
钟毓见她久违开口,秀眉微蹙,低声问:“夫人可是又何疑虑?”
少年声音本就清润,眼下才起,清润间裹挟两分微哑,三分疑惑,就跟阵风儿似的,吹进了沈雁回耳中。
那微微上挑的“夫人”二字,更像是个勾子一般,轻而易举的,便在沈雁回心尖上勾了一下。
“没有。”沈雁回抿唇,正想多说两句,春暖的催促再次传来。
春暖娇丽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催促:“小姐,真该起来啦!昨日才成亲,今儿个还要去给长公主敬茶呢!昨日夫人特意交代了,说礼节之事,尽量周全。”
“……好。”沈雁回仰头应了声,也顾不上和钟毓多言了。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便率先掀开被子,越过钟毓,下了床。
看她这般急切,钟毓倒是颇为淡定,不急不躁的坐起来,瞧着大红喜被下,那素白的喜帕。
王公贵族大婚之日,都会在床上铺一张素色喜帕。为的,便是证明新娘子的干净和清白。
这张帕子,也不是随随便便处理的。第二日,须得拿给家里婆母过目,亲眼瞧了,才算了。这是一个姑娘家是否清白,最直观的见证。
钟毓多看了两眼,越看,便越觉得喜帕上的紫色祥云,还颇为传神。随手将喜帕收起,钟毓翻身下床,沈雁回这才开门,将春暖放了进来。
春暖也是懂礼的,进门后也没叫“小姐”,率先对钟毓见礼,笑眯眯的喊了声“姑爷”,才开始伺候沈雁回洗漱。
借着春暖打来的水,漱口洗脸后,沈雁回正准备换衣裳,才想起旁边的钟毓:“你的贴身丫鬟怎么没来?”
“小姐,姑爷没有贴身丫鬟。”春暖笑眯了眼,将昨晚从别处打探来的消息说了:“姑爷洁身自好,身边既没有贴身丫鬟,也没有侍女,平常起居都是薛侍卫打理。”
“……当真?”沈雁回是真没想到啊,像钟毓这般爱逛青楼楚馆,在京中“名声颇大”的小王爷,身边居然连个丫鬟都没有。
这般说来,沈雁回更是相信了钟毓的说辞。
像钟毓这般洁身自好的公子,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和她躺一张床上了。必然,是她自个儿执意如此,钟毓拒绝不得。
这般想着,沈雁回心里,瞬间有点发虚。
钟毓看在眼里,心缝间默默开出朵儿素白的小花儿,摇头晃脑,煞是可爱。
薛隐来的,倒也颇巧。
沈雁回刚换好衣裳,薛隐便端着水盆,拿着帕子来了。
进门见礼后,也没跟从前一样,直接伺候钟毓,而是按照素锦的提点,对沈雁回道:“世子妃娘娘,主子的衣裳都在靠墙的柜子里,尺寸全都合适,您随意挑选都可以。”
“我……”
“属下告退!”薛隐躬身抱拳,一气呵成,压根不等沈雁回开口,就已经转身离开,跟阵风似的没了影儿。
沈雁回:???
所以,今日是她伺候钟毓洗漱换衣?
虽然吧,这也的确是为人妻的分内事。但她现在,真的是钟毓的妻子了吗?
沈雁回瞧瞧铜镜中,还戴自个儿头上的凤冠,抿了抿唇,起身拧了帕子递给钟毓。
钟毓似是受宠若惊,接了帕子连连感慨:“不必这般劳烦夫人,这等小事,我自个儿来便是。”
洗完脸,他还真就自个儿去洗帕子了,紧接着手一挥……“啪嗒”一声,泛着微光的铜盆摔落在地,连带着大半盆子热水,都顺着他的衣裳,流了满地。
沈雁回:“……”
深深看了钟毓一眼,她也有点后悔:她也是天真,哪里能指望眼前这位尊贵小王爷,自个儿做事呢?
抬手拍了拍钟毓的肩膀,沈雁回饱含安抚的对他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走到墙边,打开衣柜,从里头挑了件清新的青色衣裳出来,递给钟毓。
心里默默祈祷:这位爷,应该是能自个儿将扣子系好的吧?若是不能,那便是脑子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