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前尘梦境·回忆篇
——
一阵笑料以后,那位太子殿下追着狐狸跑去了草边。
赫染紧跟在后,无奈道:“太子殿下,麻烦宁下次跑的时候通知我们一声,否则摔坏了,我们怎么跟公主交代啊?”
太子趴在草丛里边,闻声,扭过头来,面上带有几分羞涩:“首先,我跟公主没有那一纸婚约!其次,我下次一定注意!!!”
说着,男孩突然之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跑开了。
天渊站在一旁,手臂环绕在胸前,等那位太子跑过来时,伸手抓住…那位因连跑,刚好跳进水中瞎奔跑的殿下,这才挡住了他差点一头栽进水里的尴尬。
随后,他用胳膊肘轻撞了一下男孩,笑道:“你还有下次?”
那位男装屿乔说话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几个该回去了吧。让宣王抓到我们,又偷跑出来肯定没一顿少骂的。”
天渊闻言,抬眸眨了眨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惊道:“糟糕,已经巳时了,完了,阿姐要弄死我!”
赫染:“走吧走吧。”
太子屋头,一脸不耐烦:“难受啊,又得回去练剑了。”
屿乔:“得了吧,考核不过又得负重前行三百里。”
霎时间,山林间充满了四位少年那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在这群少年看不见的地方,那只小狐狸又折返了回来,默默的注视着他们。
妤晚瞳孔微缩,又走到了那只小狐狸身边,不能摸它,总能陪着它吧?
——
伴随着这四名少年的离开,妤晚身处其境,景象一转,她又来到了似曾相识的地方。
大街小巷的吵吵闹闹,有各式各样的东西买卖,也有一些较为特殊的草药所卖。只见那位太子殿下在一个小贩前停留下来,其余三人一并止步,仔细端详着桌上的小玩意。
经过一刻钟的洗礼,反反复复挑梭。最后,太子的目光在一块洁白如玉的石子面前停留,仔细端详一会儿,那石子竟是妤晚不认识的晶石。
这大千世界,那简直是无奇不有,但武悦山上的稀有金石却占了六界的一半,没道理妤晚不会不认识这块晶石。
从那样貌之上细细瞧去,从最顶尖的碧绿色之间相透合着的却是少有的血红,外壁之间附和着些许低微的粗糙;形状之上,却有些怪异,呈现出来的方式完全不同于一整块的样子,反倒像菱形状的细小石子,虽然是这样,但丝毫不影响整块晶石的美观。在凡间能够发现这样子的晶石,倒也算得上是鲜有未见了。
等等。
这块东西怎么这么眼熟?!
妤晚心道,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颜色,而且是唯一的。
好像….小九给过我一块?
“这个怎么卖?”
太子微微抬眼,注视着跟前那位笑着接待他的小贩,将那块晶石紧紧抓在手中,更像是在掂量它的重量。
那人搓了搓手指,笑眯眯地看着太子,说:“这位小公子,您可就看对了,这块晶石可是这里上好的驱邪雪玉,名为弦玉。若是将其打磨起来,那必定是最好的装饰品啊。”
天渊向前一步,险些没将人家的桌子给掀了,他不大耐烦:“废话少说,多少钱?”
小贩伸出五根手指,在太子眼前比划了两下,道:“这个数。”
太子微眯眼眸:“五零钱?”
小贩摇头,仍旧比划手势。
天渊接道:“五金钱?!”
小贩仍然摇头,无声道:“五分钱。”
赫染侧耳,就差没有直接跟那小贩干起来了:“五分钱?你怎么不去钱庄抢呢?!”
听他们的语气,那个时候的五分钱应该就是….五百多。
屿乔语气还算凑合,随即附和道:“就这块雪玉,五分钱未免太坑人了吧。”
小贩道:“这种雪玉,在钱庄当了也能换四个大宅,我如今只卖五分钱已经算是凑合得了。要买赶紧买,不买滚一边,别打扰我做生意。”
天渊听了,他的脸已然被气的发绿了,额前青筋瞬间暴起,似乎是被气到极致了,他缓缓将袖子撸起,赫染也随即跟着。看样子应该是要打算掀了这个奸商的摊子了。
忽然,一只纤长而有力的手臂挡在两人面前,太子轻松笑道:“好。就以你所言,五分钱。”
说着,太子微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枚小铜牌,上面印有这么一个令人费解的字——“仵”。
“大家都是行走在江湖之上的人物,虽算不上很大,但咱们都各退一步,日后好相见吧。”
说罢,太子拿上雪玉,带着这三位猪队友离开了那一条巷口,回去时还不忘在掌中细瞧这么小的一块稀有晶石。
“你怎么买下来了?”天渊略微有些震惊。
恐怕,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单纯的太子殿下才能上当了。
“那就是个奸商!!你还上了他的当?”赫染愤愤不平。
“得了吧,殿下自有用意。”屿乔摆摆手。
不管怎样,屿乔始终都是站在太子身边的那个人。
妤晚一路跟在他们身后,仔细的瞧着,愣是没有看出这是一块怎样的晶石。方才小贩说的驱邪,那肯定是假的,这位太子看上去也是较为精明的人物,绝无可能就这么上了那小贩的圈套。所以,这块雪玉晶石是做什么用的?
难道是创世之神遗留下来的东西?这倒也并不是毫无可能,毕竟根据这个幻境所述,天渊在,师尊在,屿乔也在,这货….我就不认识了。
莫非他就是那位逸柳?
但,这些早已旷古千年的零碎事情,又跟近来的肖诗晨和姜宅有何联系?给我看这些,又有何缘故缘由?那只太岁莫非就是….天渊化的?没那么丧心病狂吧。
看着自己跟前的这位名为天渊的小少年为同伴愤愤不平,很不像十二三岁的孩子该有的模样,说奇怪但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这人与妤晚记忆之中的末代修罗,简直判若两人,完全构不成对比。
四名少年悠然的走在回宫的路上,毕竟是偷溜出来的,肯定不会走正城门进去,是个男人直接翻墙回宫!
说干就干。
这才是猛男该干的事。
天渊率先开头,他是第一个跳回去的,进去后拍了拍自己袖子上的那一身桃花香,刚扭过头,迎面而来,便撞见了一位身穿宫廷执事服的大臣脸上,冷冽的声音划过他的耳膜:“安王,君主可有吩咐您,要仔细看好太子殿下?”
天渊脸色十分惨白,像是在田地里偷红薯被抓了个正着一样,浑身僵在原地。虽然出其不意,但他还是未答先问地对着眼前这名年纪不大的男人,轻笑道:“……,逸燃啊……你……你好啊,今夜这天色似乎非常不错,特别适合晒干坝子,嘿嘿。。”
干坝子,是屿乔升上文官以前最喜欢吃的东西,没有之一。妤晚有幸尝过一次,味道有些甘甜,入口之时却有些苦燥,像极了品尝初来乍到的人世间。
那位名为逸燃的男子左手拿着一根拂尘,腾出右手抓住了天渊的耳朵,没好和气道:“现在是正午,而且你少给我贫嘴,赶紧去给君主领罚。”
妤晚站在一旁,定睛一看,内心的那几分热血顿时涌上心头:卧槽,又是一位极品帅哥啊。
看这位逸燃的穿着打扮,一身宫廷装扮,必定是这个国度的某位大臣无疑,但从外边上看去,似乎也就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
黑白分明的发丝从少年的头冠中细淌而出,眼眸之上的那双眉毛粗挺有力,唇颊之间的颜色印照出来的样子竟是与那位太子无异,抓着天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也十分秀丽。
虽是与太子长的一模一样,但此人从里至外的骨子和气息却截然不同,有种身处潭水之中,说不出来的沉浸。
等等,姓逸,又是跟太子长的一模一样,难道真的是创世之神逸柳?!卧槽,真的跟天渊有什么过去的纠纷啊。
妤晚有些不可置信。
逸燃的话语刚刚落音,从十米高的城墙之上,缓缓探出一个金黄色的发冠,紧接着,是一张精致的脸蛋露出,目睹着墙下,与自己别无而异的另一张脸,他心间突然失了一拍节奏,大叫道:完了。
妤晚十分识时务地捂着两只受宠若惊的眼睛,只是听见墙下的某位男子大叫一声:“逸柳!你给我滚下来!”
而后,一声不抗的落地音随即而来,紧接着,是一声凄凉骨折的惨叫,没入妤晚耳边。
特别小的时候,饿极了都会跑去田地里边偷瓜来烤,她这种事情已经见多了,但在那位太子落地的同时,她禁不住直呼一声:
内行!
然而,紧跟在逸柳身后的那两个共犯,肯定也逃不出逸燃的手掌心,男人轻笑一声,露出了那倾世容颜。果不其然,直接被抓去绕着整个皇城跑了七八圈,又被禁书阁抓去罚抄经书了。
面对当前这种状况,妤晚只能喊一声:像极了辞秋跟小沈禾干架被君主抓到的亚子。
——
镜头当然也随着咱们的四位主人公一起而转向惩罚阶段。
逸柳抓着一匹马骑了上去,在那之前还不忘在天渊耳边小声嘀咕一句:“垃圾渊,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我哥在墙后面……”
果然,如妤晚所料,真是创世之神逸柳,那这应该就是天渊更年少时的梦境了。
妤晚想着,却越来越不解:年纪相差的太多了。以至于,她说不出哪里奇怪,甚至整个幻境都给她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尤其是…....她在溪边看见的那只会用阵法的狐狸,给她的第一感觉,十分奇怪。它竟也会师门单传的上清阵法,桃林那里有的地方却又实体化,莫非真的是天渊的记忆被封存在与贝塔里面了?
但幻境变成实体,这又是什么骚操作?以前根本没见过。
谁知,天渊却上了马,抓着缰绳,面无表情答道:“我刚跳进去就被抓了,咱四个一起跑出去的,咱谁也别叭叭谁……”
赫然和屿乔是陪同太子一起出宫,虽然有罪,但不至于像逸柳和天渊那般重,所以不用驯马,直接到禁书阁抄书去了。
天渊和逸柳就难逃一劫了。
一个是将军之子,也是国内的王爷,另一个贵为太子,却不听于夫子教诲,跟着这群狐朋狗友一起跑出去浪,果真是,朋友不能随便乱交,否则,交到的定是损友级别的。
“预备!”领哨人站在逸柳和天渊的骏马中间,指尖拿着一面天蓝色的旗子,从手中高举过头,大喝道。
“起!”
话语未尽,逸柳和天渊抓紧手中缰绳,刚想骑马而去之时,意外发生了。他俩胯下的那两匹马像是受了惊似的,眼眸通红,鼻尖喘息很急,在他们两个面前显得十分焦躁不安。逸柳和天渊两人率先察觉马儿的异样,而后两人相视,驰马而下,放开手中缰绳往两边栽去。
就在两人胯下的这两匹马焦躁不安之后,以往在马棚里面的那数十匹万分乖巧的马,此刻竟都跟疯了似的,撞破栅栏,朝着一旁的领哨人飞奔而来。
逸柳转身,随手朝马厩里边抓了一把长枪,向着那群疯马飞驰奔去,只见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手举长枪迎战百万大军。
天渊十分配合太子,对着一旁已经呆了的领哨人大喝道:“带着云红和宿迁离开这里!”
妤晚默默蹲坐在一旁,托腮仔细想道:等等,云红和宿迁是….
刚刚,这两男人胯下的那两匹马???好骚的名字。
领哨人迅速反应过来,反手拽着提起尚未成年的两名少年往高处奔去。
天渊在领哨人手中怒道:“你抓太子也就算了,怎可连我也一并提起?”
逸柳扔下手中长枪,头上那三根呆毛随风而动,悠哉笑道:“你不走就自己跳下去。”
天渊将手交叉在胸前,不屑地将头往后一扭,撇了眼身后的雄伟景象。果不其然,就是一大群发了疯的马朝这边的三人奔来,不要命的看见人就撞,似乎还不带喘气的在马场乱窜。
“我……我TM……”
天渊脸都被气绿了。
“安王殿下、太子殿下,您俩位可否先……别说话,我提着你们好重啊。。”
这时,方才最先发现异态而一直提着他俩逃离群马追赶,沉默不语的领哨人开口了。
“行……的……啊……”
逸柳被领哨人抓着华服,提在右手处,一句话愣是被颠成三段才讲完,简直要把他早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似的。
忽然之间,领哨人突然纵身一跃,翻了个跟头,直带着两名少年跳到马厩之上,恰巧躲过了身后追赶着的那匹马飞扑上来。
到了稍稍安全之地,领哨人张望了一圈,这才自然而地将提在手中的两位贵人放下来。谁知道,天渊一被放下来就找地方吐去了,嘴边还呜咽着:“阁下的……轻功和……技巧着实是好,将……将本王早上吃的东西全吐都出来了……呕……”
逸柳虽然忍住没吐,但他那可怜到翻滚奔腾的胃,产生的剧烈反应已经告诉他:“我操,我也要把早上吃的还给你了。”
妤晚轻笑,站在马厩边的身体已经几近于透明,十分类似于魂体状态出窍的样子。她撇撇嘴,心中不由得乐道:“吐死你个老王八,让你算计你爷爷我。”
那位领哨人站在看见天渊这般模样,他着实是真的坐不住了,蹲下来拍了拍天渊的背,似是在安抚着他,语气有些温和但又不失礼仪地微笑道:“抱歉啊,两位殿下,臣方才那也是迫不得已,刚反应过来就抓起你俩了,否则下面那些东西,追上来就糟了。”
逸柳拍拍自己的腹部,强迫着他自己镇定下来,再稍稍往下撇撇眼,蹲在马厩之上,俯视着下面的情况。这些躁动的马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感染了,不,应该是被侵蚀了。十匹马里面有九匹马的眼眶是通红的,蹄子下也沾有些不明的黑色液体,正一步步地踏在马场上胡乱飞奔,像是想拼命甩掉什么东西一样。
妤晚见状,站在一旁,插在兜中的手却按耐不住了,这些马的样子都很奇怪,跟凌香灭国之时的样子,十分相像!
她印象中,凌香亡国的前一夜晚上,从墨桉找出来的那批军饷是有问题的,那些果子。上万匹身经百战的骏马统统在一夜之间变为一群疯马。妤晚之前有下凡查探过实际,十匹马之内有不下于六匹马死后眼睛为血红色,框架里边却没有丝毫血丝,十分离奇。而且,有个别马的鬃毛之上,或多或少附着着一些银白透红的晶石,很像之前这太子路过小贩买的那一块。
等等,驱邪镇魔之灵石??
妤晚越想越不对劲,那块东西肯定有问题。
那些马会不会是吃了雪玉才变成这样,可是也不对啊,雪玉不过就手掌那么大,即便是粉碎成末也不够上万匹马开分的。
难道有传染性?那也不对,怎么云红跟宿迁没被传染。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妤晚抓着自己那快秃了的脑壳,孑然一身恼火。
须臾,天渊吐完后,整个人就跟脱虚了一样,躺在马厩上一动不动,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逸柳站起来,伸脚踹了踹半死不活的搭档:“哎,别装死。你看看下面这些马,是不是有古怪?”
领哨人坐在逸柳身旁,看着眼下情形,皱眉道:“今日给马儿喂的干草并没有问题,怎么会变成这样?”
天渊闻声仍然一动不动,虚弱的声音缓缓传来:“你小爷我,方才都把早上在御膳房偷吃的雪龙饼给吐出来了。”
逸柳没空搭理领哨人,转眼扭头,似答非问:“你再不起来,信不信我等会就让你把几个礼拜之前吃的雪龙苏打饼全给吐出来??”
天渊被手侧耳,一听这话,立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坐了起来,挺着虚弱的身子和屁股,顽强地挪到逸柳身边:“这位轻功不错的兄台,你方才说的也并无道理,干草吃的都一样,为何只有云红和宿迁没事,而其他的马却变得如此反常……”
领哨人秒懂:“确实,会不会是邻国派人来入侵我们了?”
逸柳抬手,拍了一下领哨人的头,似笑非笑:“入侵你个头,邻国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向墨桉分资那片马场下手的。”
这想想好像不对,那边想想好像也不太对。
于是,坐在马厩之上的三人就这么盯着下面正在被群马追赶的两匹马儿,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