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并未回应江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傻傻的将这小骗子护在怀里,替她当下那椅子。
许是怕那椅子给小骗子的脸上留下伤口,没人要她,毕竟,他日后离开这个地方,那自己与小骗子的婚约,也不会作数。
想到这,江深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眼皮子越发的沉重,随即陷入了黑暗之中。
江丰等人,急忙跑了过来,看到替小妹挡下这一击的大傻子,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触动。
特别是看到大傻子满头是血的模样,两人恨不得上去把那朱康给狠狠的揍一顿,可眼下救人要紧,他们急忙把昏迷过去的大傻子给抬了回去。
看着沾着血迹的双手,江娆脑子一片空白,待回过神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惊愕的朱康身上。
“我会报官的,你就等着坐牢吧。”
打完人的朱康,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可却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反正那大傻子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自己打他怎么了。
若不是他碍事,那椅子怎会落在他的身上。
想到这,朱康就忍不住冷笑道:“去啊,我兄长在,还怕那小小芝麻官不成。”
身后的朱夫子听罢,眉头不由微微挑起,他轻轻的咳嗽了声。
“你我已分家,况且,人得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这话,让原本得意洋洋的朱康呆愣在原地,他似是不信,目光落在了兄长的身上,待瞧着兄长并不像在开玩笑后,朱康慌了。
一直以来,他都依靠兄长方才……
“兄长,你忘了阿娘临终之前的叮嘱吗?”
朱康狰狞的脸,恶狠狠的看着朱夫子,咄咄逼人的质问着,朱夫子听后,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照拂幼弟,我没忘,只是……朱康,你都快成家了,算不上幼,其次你恶意伤人,理应受到处罚。”
朱夫子的话,让朱康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向朱夫子的目光也越来越憎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疯魔般的大笑起来。
他这模样,让众人都有些害怕,纷纷猜测,朱康怕不是也成了傻子?
“你还在惦记那个女人的死,哈哈哈……”
朱康的话,让朱夫子的脸色微变,却也很快的恢复正常,江娆在旁则看的清清楚楚。
“还麻烦众人帮忙,控制住小弟,身为兄长,也无法纵容他恶意伤人!”
听到朱夫子这般说了,众人自然也不用顾忌什么,直接上去,把朱康捆绑的严严实实,朱康虽然不能动弹,但嘴还能说。他几乎把所有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村民们实在听不下去了,便随意找了个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对于朱夫子的大义灭亲,众村民深感敬佩。
不过他们也挺心疼朱夫子的,碰到这个不争气的弟弟。
哎,真是造孽哟。
“此事,我定会给江家一个交代的。”
朱夫子看着江娆那小丫头还站在原地,不由上前温和的说道,江娆大致的猜测出来,朱夫子心里头应该是恨着朱康,想必也不会轻易的放过这个人渣。
想着黑心鬼的伤势,江娆也没再多问,点头示意后,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去。
待所有人都走了后,只剩下了朱夫子同被捆绑结实的朱康,过了片刻,朱夫子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荷花上,似是想起很久远的事情。
“阿柔死时,天也是这般蓝,那时,我同她刚定下亲来。。”
朱康被堵住了嘴,只能嗯嗯嗯的嚎叫着,除了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朱夫子外,也再无他法。
半响,朱夫子再次开口道,平静的语气藏着着深深的冷意。
“你把阿柔推入河中,站在岸边看着她慢慢沉了下去,这事我很早就知晓了。”
听了这话,朱康的瞳孔猛的扩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背对自己的兄长,在朱康眼中,他兄长是那种温和儒雅的人,是听从阿娘话的大孝子,可为何……听他这般平静的说出当年的事情时,变的如此的陌生。
“当年,我挺想杀了你,替阿柔报仇,可又觉得这样太过便宜你。”
朱夫子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脑海中也浮现出阿娘跪在地上求着自己模样。
说什么,他只是一个孩童,不懂事,定不是故意的。
想到这,朱夫子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他的目光落在朱康身上,犹如看一只蝼蚁般。
“哦,当年你的乡试理应中举,可我不喜,便让人给划去了。”
朱康身体一僵,随即疯狂的挣扎的,想同站在面前的男人拼命。可那绳子结实的不行,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而朱夫子也懒的再理会,他的眼眸中正带着一丝笑意,向着远处的荷叶潭走去。
他记得阿柔生前,最喜的便是荷花。
江家,屋内。
已经昏迷过去的江深,伤口已经被清理的干净,头则白布包了一圈又一圈。
请来的大夫,正在写药方,并叮嘱着江母等人,伤口处理的忌讳,比如,切莫碰水。
江娆一直呆在床边,静静的守着昏迷不醒的江深,脑中则一直浮现出他护住自己的那场景。
“小妹,你放心吧,大夫说了,大傻子没事。”
进屋江丰,看着小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安慰着,他的目光也落在了躺在床榻上的大傻子身上。
不过也很感谢他,若不是大傻子挡了那下,估计现在躺在那的,就是自己的小妹。
江娆点了点头,她低垂着眼眸,心里头十分的懊恼。
若是自己不冲出去,怕也不会惹恼朱康,黑心鬼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江丰默默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说再多也没用,眼下,也只能等黑心鬼快点醒过来。
未时,江年就带着村子的人,把朱康给压去了县城里头。
江娆听说到这个消息时,并未有多大的反应,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江深的身上。
如果黑心鬼没醒过来的话,恐怕这辈子,她都无法原谅自己。
江母原本打算劝劝女儿,别这般守下去,可刚准备开口,江父却阻止了她,并示意着江母,还是别插手较好。
时辰一点一滴的流逝过去,夜色逐渐吞噬了大地。
江深的手才微微动了动,这让守着他的江娆,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急忙走到了床榻,轻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黑心鬼,黑心鬼!”
随着江娆一声又一声的呼喊,江深的眼睫毛动了动,半响,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小骗子那微微发红的眼眸,江深不由蹙起了眉头,开口道。
“哭成这样,丑死了。”
想着对方是伤员,还是为自己受伤的,江娆也只能大人大量,饶了黑心鬼这一回。
江父等人,听到里头的动静,急忙进了屋子里头,待进到江父醒了后,都纷纷松了口气。
“江伯父,伯母,这些年,多谢你们的照顾。”
江深的眼眸清明,冲着江父等人无比感激的说道,这让众人纷纷傻了眼,待回过神后,江父不由张了张嘴。
“你不傻了?”
面对这个问题,江深并不觉得冒犯,而是认真的回应着。“醒了后,脑子便多了些东西,许些事情也变的透彻起来。”
江丰这个大憨憨,不由惊呼的叫了起来。
“难不成,是那把椅子把大傻子的脑子,给打通透了!”
这话,倒也能解释的清楚,为什么江深突然一下不傻的缘由,思来想去,也算是因祸得福。
江娆站在原地,心里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待江父等人都出去后,屋内只剩下两人,江娆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为什么不装傻了?”
江深并没打算隐瞒下去,只是后脑勺的痛意,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有些事情,总不能由傻子去做。”
江娆抿着唇,手紧紧的攥着,从江深不装傻的那刻起,她的内心就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让她觉得有些难受,可还是开口询问出来。
“那救我,是不是也在你计划之内。”
这个问题让江深闭上了眼眸,嘴角也微微向上勾起。
“不然呢?难不成还真以为我想救你。”
随着这句话落下,屋内陷入到一阵寂静当中,半响,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情绪的江娆,缓缓开了口。
“我知道了。”
说完,江娆便向着屋外走去,待手触碰到木门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剩余的五十两不用还了,算是感谢你的的救命之恩,我们之间,彻底的扯平了!”
躺在床榻上的江深,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压抑心里头的烦躁情绪,等听见关门的声音后,他才猛的睁开眼睛,并自嘲的苦笑起来。
眼下,他不可以……停留下来,那些血海深仇,还在等着他。
离开屋内的江娆,有些魂不守舍,心里头有些空空的,甚至鼻子也有些微微发酸。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只是被人骗了钱跟骗了感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还有很多要去做的事情,也还有很多……
突然,一滴眼泪水落在手背上,江娆急忙伸手去擦拭,她急忙吸了吸鼻子,将头扬了起来。
她可是坚强的女人!
这点破事就落泪,太矫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