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沈自清,就是赵管事也想知道,为何手绢又不要银子了,方才才信誓旦旦说手绢要五十两银子呢。
叶瑾瑜对着赵管事行礼,没有再表达什么。
沈自清在旁边很不甘心,一再设法继续说些什么:“瑾娘……。”
可惜,叶瑾瑜当做听不到。
赵管事看了看沈自清,又看了看叶瑾瑜,从怀中拿出了二十一两银子:“这样吧,手绢我做主了,一两银子给你买下来,至于床帐,工钱是二十两,我也可以在这边做主先给你了。”
叶瑾瑜看着赵管事手中的二十一两银子,她的信心顿时就来了,赵夫人可以出那么高的价钱购买床帐,恐怕是看出她绣工的珍贵,只出这二十两银子,倒是配得起元氏交上去的鞋面。
想到元氏居然说只有五两银子,还真是好算计。
知道她的绣工精巧,赵夫人心爱,便打着利用她的绣工来亲近赵夫人,为她的绣坊获取稳定大客户的主意。
说的那么好听,愿意出十两银子给予她做辛苦费,原来算来算去,她还挣了十两银子。
反倒是里正,也被元氏给算计在里头,公中拿了十两银子出来,凑出她给出的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到最后还是进她元氏的口袋的。
反观叶瑾瑜自己,一两银子都得不到,还要白白的给人家干活。
“拿着吧,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回杨家村的路途遥远,现在动身,天黑之前还能赶回去。”赵管事对叶瑾瑜和沈自清产生了同情之心。
毕竟一个哑女带了一个傻子。
不管这两人是什么关系,都可以看出他们的艰辛。这一两银子,就当做是他送给他们的吧。
叶瑾瑜看着沈自清唇语相告:手绢拿出来给管事。
沈自清犹豫,叶瑾瑜等不及,自己上手去拿。
当叶瑾瑜将手绢从包袱中拿了出来,就是见多识广的赵管事,双目圆瞪,一副饱受惊吓的神态。
叶瑾瑜手中的手绢,在阳光下,居然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这……”
叶瑾瑜将手绢塞在赵管事的手中。
赵管事深知赵夫人对待绣品的痴迷程度,曾经还提到,一个失传的绣法,五彩绣。
其实五彩绣不是什么绣法,而是线的问题,因为失传,没有人知道具体如何制作。
赵管事也只是听过赵夫人感叹过两句,不知其精髓,如今,这活生生的五彩绣出现在眼前,他怎能不震撼。
几乎是颤抖着手,火急火燎的丢下一句话就跑:“我去见夫人,你在此等候。”
叶瑾瑜见赵管事跑了,她露出微笑,带着包袱,拉着沈自清的衣袖,快步离开。
沈自清原本还因为没有拿到银子而不愿离开呢,叶瑾瑜拉着他走,他又不敢硬留,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叶瑾瑜离开。
在这边,赵管家捧着那个手绢,火急火燎的跑向赵夫人处,此刻的赵夫人,已经带着来作客的女眷们,在院子里参观。
事实上,参观院子只是她们建造关系网的一种手段罢了。有谁会真的去招呼这院子里的假山假水,她们自己家里的院子里都有。
赵管事这般火急火燎的冲进去,实在是有些不太礼貌。
赵夫人轻蹙眉头,刚要叱喝,赵管事便捧着手绢:“夫人,你瞧这是什么。”
赵夫人的视线随后被赵管事手中手绢给吸引过去,如方才赵管事所见,阳光下的手绢,所呈现的五彩之光,夺目非凡
宾客们抽气声,赞叹声一片,赵夫人眼睛都看的直了。
五彩手绢,所呈现出五种色彩的是手绢上的丝线,配合上绣工,绣除的图案,对着阳光一照,有不懂程度的颜色产生。
“这,这是从何处得来?”赵夫人已经无法淡然。
捧着手绢,都已经失去了分寸。
赵管事见状,心中已经对此手绢的真实性不再怀疑。
“杨家村绣娘所出,丝绸和金线是我亲手选了送过去的,不会有假。”赵管事心想,或许,那哑巴娘子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赵家阖府上下,都知晓,夫人最是爱才,这叶氏若是有真才实学,夫人定然不会放任她流落在外,收为己用的可能性极大。
“人呢?”赵夫人难掩激动,尽管如今这里那么多宾客,她反而想见一个卑微的绣娘。
“就在外头候着呢。”赵管事收缩到。
“请她进来。”
叶瑾瑜带了沈自清从赵府离开,特地转到包子铺那头,给沈自清买了两个馒头,这才带着他慢悠悠的走回杨家村。
刚踏入杨家村,就被人给围住,元氏和的里正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沈自清手中包袱被人给抢了去,在两人面前被打开,里头是已经修好的床帐。
里正和元氏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眸中看到了的答案与自己所想一致。
元氏指着叶瑾瑜怒骂:“叶氏,你胆子不小,胆敢拿了床帐出去,你去哪儿了?”
叶瑾瑜口不能言,元氏立马转移目标,指着沈自清:“傻子,你来说。”
沈自清一脸的高傲,睨了元氏一眼,突然就笑了:“鼻孔好大哦。”
元氏:“……”
里正上前,对沈自清道:“沈自清,你且与我们说说,今日.你们去了何处?”
“花溪镇。”沈自清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
“果然如此,如我所料,你这个贱人,去找了赵管事吧?”元氏尖叫起来,指着叶瑾瑜,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一般。
里正自然无法接受:“叶氏,你胆敢耍我们,银子拿来。”
“银子买了馒头。”沈自清在旁边拿了馒头吃了起来。
白面馒头是个稀罕物,一般人家都不会随便去花一个铜板买来一个吃,沈自清当着所有人的面,吃起了馒头,足够令不少的人仇恨上他。
“胆敢用我的银子买馒头吃,叶氏你太不要脸,太猖狂无耻了。”元氏一心所认为到手的二十两银子要飞,气得口不择言,完全没有注意到里正手中的包袱。
被她如此辱骂,叶瑾瑜脸色不好看,口不能言又不能骂回去,她便将里正手中包袱抢了回来,一把丢到元氏的脸上。
元氏被砸的了一下,显得有些懵,片刻之后,她便往地上一坐,哀嚎起来:“杀千刀的呀,哑巴欺负人了,自私跑去见了赵管事,将咱们杨家村的银子都给昧下了,更不给我们杨家村活路啊。”
如此指责,不少人还真就相信了。谁让一开始就说了,叶瑾瑜绣得好床帐,杨家村就会多了不少进项。
如今叶瑾瑜跑去见了赵管事,进项自然就没有了。
叶瑾瑜冷眼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元氏。
这女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够强的呢。
沈自清啃着馒头,却伸出手去抓叶瑾瑜的手,突然牵着她离开,朝着山上走去。
“站住,今日不将话给说清楚了,不准走。”里正脸色阴沉,瞧着很是吓人。
叶瑾瑜站是站住了,却只是指着地上的床帐,冷冷一笑。
银子在那呢,不过被你们给糟蹋了。
里正不看到这床帐还好,一看到床帐被人踩在地上,已经脏得没法再看,脸色阴郁的要滴出水来。
“谁再踩床帐一下,我踹死他。”
元氏一看,这床帐已经没法再用,二十两果然飞了,她气得七窍生烟。
指着叶瑾瑜说道:“里正,这个女人故意耍我们呢,搜身,她身上定有银子。”
叶瑾瑜皱眉,一脸警惕的望着这些人,不曾想,乡野莽汉就是乡野莽汉,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她的计划中,可不曾想到,这些人胆子如此之大,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欺负手无寸铁的自己。
若是当中被搜查了身子,这奇耻大辱,一辈子都会跟着她。她在任何人面前都会抬不起头来。
叶瑾瑜往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作势要丢向他们。
里正等人生怕被砸到,上千抓她的动作显得畏手畏脚的,里正带来的壮年,自然是早就被打过招呼,只需要控制住沈自清即可。
沈自清无法护着叶瑾瑜,着急的大喊大叫。
叶瑾瑜见状,心底渐渐涌出一股绝望。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很突兀的响起:“杨家村是不是有一个叫叶瑾瑜的绣娘啊?”
叶瑾瑜抬头一看,见是今日才刚见到的赵管事。
她被人围在中间,赵管事自然没有见到她,不过他这般一问,人群的人纷纷朝着叶瑾瑜看过去。
赵管事这才看到已经在推搡中变得很狼狈的叶瑾瑜。
他想起出来之前,夫人吩咐的那些话,眉头一皱,一脸不悦:“谁呢,光天化日的欺负你们?”
元氏和里正在看到赵管事的时候,心底就已经明白,这事,有点糟。
两人急忙上前:“赵管事,你瞧瞧,你大驾光临,我们未曾远迎,还让你看到这等画面,实在是对不住。”
赵管事知道叶瑾瑜口不能言,而沈自清又是傻子,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便只有问元氏和里正:“这等画面?你们欺负他们吗?”
“自然不是。”元氏急忙否认,被赵管事看了一眼,她便赔笑:“你有所不知,此女心思实在可怕,我们绣娘连夜赶制的床帐,本来想着给夫人送过去,却不料,因金线贵重,引来了贼子。”
“你是说,这床帐,是被她给偷了去?”赵管事指了指叶瑾瑜。
元氏连忙点头:“没错,就是如此。”
叶瑾瑜在旁边了连连冷笑,天底下,也就只有元氏,可以信口开河,将死的说成活的,将黑的说成白的。
而自己,在一旁听着他人的污蔑,却不能反驳一句。
沈自清的心思可不再那上头,在赵管事一出现,别人对他的禁锢松懈后,他便火急火燎的跑过去将叶瑾瑜给护着,生怕她再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