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的起了床,整理好自己,便有个小丫鬟请了叶瑾瑜去,说是赵夫人有请。
叶瑾瑜自然高兴,毕竟见赵夫人是她此行的目的。
赵夫人在偏厅接见了叶瑾瑜,人还挺多的,除了她之外,还有赵府的两房小妾,唯一的一个庶女赵青青也在。
赵青青年方十三,因为赵夫人喜欢绣品,其母玉姨娘便让她精于此道,听说赵夫人找到了会绣五彩绣法的绣娘,便央求着来看看。
赵夫人膝下只有一子,对这个庶女,又是愿意迎合她的庶女,倒是多了几分宽容,便允了,她才会在此处。
叶瑾瑜朝着众人福了福身子,便立在那,等待赵夫人开口。
赵夫人自然从赵管事口中得知她是个哑女,对她一语不发也不介意,开口问道:“手绢是你绣的?”
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口不能言,你只需要点头摇头即可。”
叶瑾瑜很是感激,又福了福身子。
赵夫人见她懂得感恩,站在那又显得不卑不亢,对她多了几分好感:“是抑或不是?”
叶瑾瑜点头。
赵夫人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你可愿意将绣法,传授给我们青姐儿?”
叶瑾瑜未曾多加考虑,便点了头。
实际上,五彩绣法,的确是个失传的绝技,她的母亲外祖家传下来的,其实已经算是失传,她在嫁入欧阳家后,没事自己捣鼓,硬让她找回了绣法。
在她遇害之前,本来是打算将此技法公开的,让更多的绣娘掌握,不至于会失传。
谁料……
如今,将它传授给赵青青,可以给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为她复仇提供垫脚石,何乐而不为呢。
“当真?”赵青青毕竟是个孩子,之前坐的有多端庄,如今听到这等好消息,自然是喜不胜收。
她是真心喜爱刺绣,这也是赵夫人对她宽容以待的又一个原因。
叶瑾瑜点头。
“太好了。”赵青青一下就喜欢上了叶瑾瑜,上前就是跪拜:“师傅。”
叶瑾瑜:……
这一跪,未免太草率了一些?
“青姐儿太着急了,你都未曾问一问瑾娘她是否愿意做你师傅,你这一跪,忒吓唬人呢。”赵夫人笑。
叶瑾瑜一听赵夫人对自己的称呼,也是傻了眼。
赵夫人为了一个刺绣,便与她如此亲近,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呢。不过由此可见,赵夫人是真的喜爱刺绣得紧。
“对哦,母亲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赵青青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赵夫人笑。
叶瑾瑜只好将身上的一个香囊给解下来,递给赵青青。
这香囊用的绣法很普通,却贵在精致,赵青青自己也是精通女红,只看一眼,便知道,自己和叶瑾瑜的差距,当下这师傅是喊的更心甘情愿了。
叶瑾瑜本意是将此法卖或者卖更多绣品给赵夫人,以此来谋取一些银子,一是为了安置沈自清,二是为了自己上京都。
如今这么一来,计划全部被搅乱,这就让叶瑾瑜十分无奈了。
当然,徒弟是要收的,这个徒弟收下,也可以完成计划,只不过会麻烦了许多。
目前的她,最不能怕的,就是麻烦。
五彩绣法其实不算难,最重要的是金线上做文章,赵青青是个聪慧的,一教就会,一点就通。
叶瑾瑜在赵家待了半月有余,便教会了她,绣出来的绣品已经可以以假乱真。
沈自清在此期间,倒没有人去管他,任由他四处疯玩。整日和赵府的下人们待一起,叶瑾瑜没有去管过他。
这一日,叶瑾瑜找赵夫人告辞。
“瑾娘这是要走?是不是下人照顾不周?”
叶瑾瑜摇头,她不愿在赵家住下来,寄人篱下终究不痛快,山上的茅草屋,更让她自在和舒坦,最重要的,功成就要身退。
“那是为何,你是青姐儿的师傅,住在赵府,无人敢怠慢你。你安心住下来就是。”赵夫人倒不是多舍不得叶瑾瑜,明面上的挽留到底是要的。
叶瑾瑜闻言,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外面玩得欢的沈自清。
赵夫人猜测:“为了沈自清吧,他在赵府过的其实不错。”
叶瑾瑜沾了点水,在桌子上写了一句:功成身退。
就为了这么一句话,赵夫人对她的印象好了许多。
当日,她被五彩绣法给冲昏了脑袋,硬是让叶瑾瑜带了傻子住进了家中,还当了青姐儿的师傅,这一住就是半月。
叶瑾瑜还好,举手投足彰显大气,不像是乡野农妇,但沈自清却是个傻的,在府上到处乱窜,谁的话都不听,老爷会客的几次,他都差点闯入。
赵夫人这也是怕了,赶人走又不太合适,现在叶瑾瑜提出要走,倒也是让她松口气。
没有想到,叶瑾瑜留下来,不是为了名和利,而是为了教会青姐儿五彩绣法,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吩咐赵管事去账房支了五十两银子给她:“先前,买手绢的银子还未给你呢,如今你要回去,这银子带上,也省的青姐儿忧心。”
叶瑾瑜在杨家村活成什么样,赵夫人早就从赵管事口中得知。
黄白之物是叶瑾瑜迫切需要,自然不和赵夫人客气,不过礼不能废。
她给赵夫人跪拜下去,行了个大礼,这就要离去,赵夫人却又说道:“我听说过几日,有位杏林好手返乡,要路经花溪镇,我们老爷与他有点交情,我想请了他来给你看看嗓子。”
叶瑾瑜闻言,神情激动起来,急切的望着赵夫人。
见她如此,赵夫人心底疼惜:“我见你耳能听却口不能言,这不是先天哑疾吧?”
叶瑾瑜点头。
仿佛想到被人陷害那一夜,喉咙突然疼的令她浑身颤抖,面前仿佛又看到蓝彩蝶笑得得意又猖狂的脸。
赵夫人见她突然就双目通红,憎怒外露,她猜测她这是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刚要出言安慰,下一刻,叶瑾瑜跪了下去,对着赵夫人连连磕头。
一声一声叩首声让人听的心惊肉跳,赵夫人急忙起身,阻止叶瑾瑜磕下去:“你这是作甚,我开这个口帮你,不是要让你如此作践自己,你起来。”
叶瑾瑜被扶起来,双目通红的望着赵夫人。
她从来不曾想,还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嗓子是被毒害,还会想帮她治疗嗓子。赵夫人人善良,她感受到,自然很感激。
为了嗓子,叶瑾瑜又多留了几日,一直到那位杏林好手到了花溪镇,在赵家歇脚两日,赵夫人带了她去的拜见。
这一位,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太医,年岁已高便告老还乡,路经此地,因赵员外与此人有点交情,所以到他这边一聚,也是为了歇脚。
老太医为叶瑾瑜诊断,从头到尾眉头一直皱着,脸上的表情不是太好。
赵夫人瞧着他的脸色,心底有不好的预感:“老先生,这病如何?”
他摇头:“小妇人年纪轻轻居然被如此狠毒的手段相待,此人这是要至于她死地呀,若不是及时服用解毒丸,她早已经香消玉殒。”
叶瑾瑜在旁边听着,已没有当初的激动。
她知道,蓝彩蝶要她的命,能活下来,是自己心善,救了那个杀手一次,他报恩的结果。
赵夫人一惊,她看着叶瑾瑜,还以为是乡野农妇,却被人如此精心设计毒哑,这里面怕不简单。
表面上却什么都不问,只是叹息:“老先生,那么瑾娘的嗓子可否……”
“不能,即便是华佗再世,也无法恢复治愈,若不是她所服食的解毒丸有奇效,她可不单单只是不能言如此简单,这嗓子怕早就溃烂,哎,真是作孽。”
想来,老太医在宫中,早就见惯了一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对于叶瑾瑜的遭遇,他觉得可怜,却不是最可怜,至少还有命不是。
所以转念又一问:“敢问这位小嫂子,能否告知,解毒丸是用何物制成?如今你手中还有吗?”
叶瑾瑜摇摇头,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本来以为还有机会可以恢复嗓子,没有想到,连老太医都不能治愈的话,便是真没有机会了吧。
真是狠呢,蓝彩蝶,为了要她的命,连毒药都比人的毒上几分,这是势必要将她一举歼灭呢。
等着吧蓝彩蝶,我不可能让你一直逍遥自在,总有一日,我要亲手要了你的命。
嗓子无望恢复,叶瑾瑜便告辞了赵夫人,还顺带去见了赵青青一面。赠送给她一些锈技。
赵青青知道叶瑾瑜生活困苦,私下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师傅,你要常来看看我呀。”
叶瑾瑜拍了拍她的手背,点了点那一沓纸张。
赵青青明白她想说:“师傅,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母亲喜欢,我就多给她绣,也,也为了玉姨娘。”
叶瑾瑜点点头。
大户人家的千金,生存也是极为不易的。
告别了赵青青,叶瑾瑜将银子存在了钱庄,身上只留了十两银子,买上一些粮食,带了沈自清,由赵府的马车送了回去。
好夫人给她备了不少东西,由马车一并拉了回去。
赵府的人帮叶瑾瑜将茅草屋弄的像模像样了一些,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里正和元氏带了几个心腹等人便来了。
看上去来势汹汹的。
据赵管事说,里正与元氏每人出了十两银子,赔偿那副床帐,当时叶瑾瑜就已经明白,倘若自己回到杨家村,这些人怕是不会放过自己。
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