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叶瑾瑜回来,下人们发现她变得不一样。
嗓子毁了,性子也变得强势,光是站在那里瞪着你,便有一种令人心头发寒的气势。
两个婆子硬是不敢动弹半下。
蓝彩蝶直接就不干了,她如今掌家,若是连身边的人都矮人家一截,试问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全成了笑话了,她这是不干的。
“姐姐,好大的架势呀,难不成,你这是想要抢了当家权力,好继续方便你行事不成?”
莫须有的罪名。
叶瑾瑜听听也就算了,随便她说什么。
“你带了人怒气冲冲的过来,所为何事?”
方才的雷霆一喝,仿佛只是错觉,叶瑾瑜依旧还是当初那个好拿捏的当家主母。
蓝彩蝶觉得是自己的缘故,她终究是怕了自己的。
脸上的得意更明显了几分:“所谓何事?姐姐,不是我说你,你想要请谁不好,你偏要请了冯嬷嬷过来,你可知道,冯嬷嬷对老夫人的重要性,我今日过来,便是好心提点你一二的。”
好心?
我看是心虚吧。
叶瑾瑜心里舒坦,明白蓝彩蝶等人这是自己乱了阵脚。
她一个主子请一个嬷嬷,值得一个怀着孩子的姨娘过来阻止不成?在怕什么呢?
“那我岂不是要谢谢你。”
“谢我倒是不必了,你呀,学聪明一些,你在家中的身份,依旧是很尴尬的,依旧还在戴罪之身的你,若不是老爷仁慈,你呀,早就入了黄泉。”
蓝彩蝶不说,叶瑾瑜还真不知道自己如今还是戴罪身呢。
还真是稀罕。
“说完了?”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叶瑾瑜瞧着也不怕的样子,反而面露不耐,蓝彩蝶不满意。
“你难不成还怀疑?”
叶瑾瑜轻咳一声:“若是我执意要见冯嬷嬷,你待如何?”
蓝彩蝶变了脸色:“你这是给脸不要脸了?”
这话说的的确很有气势,可是叶瑾瑜却觉得很好笑,自然也就没有忍耐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就好像在蓝彩蝶的心中扎上了一刀。
她脸色瞬间就变了。
叶瑾瑜视而不见,继续说道:“蓝彩蝶,谁给你的权势在我这里张牙舞爪了,还有,我请来冯嬷嬷,你为何极力阻止,你们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前半句倒没有吓到蓝彩蝶,后半句,还真让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若是你真有事,我不见就是,可若是耽搁了事,我便撒手不管了。”
耽搁事?
冯嬷嬷和叶瑾瑜之间,还能有什么事情?
若是有事,想来老夫人也不会让她出了这个面,将人给挡下来了。
这么一想,蓝彩蝶就更加坚定起来:“总之,你想要找冯嬷嬷,不管有任何事,你直接告知于我便可。”
“这样啊,此事关系到老夫人,你也能担待下来?”叶瑾瑜冷笑。
蓝彩蝶这才有所顾忌。
见状,叶瑾瑜冷笑:“若是你无法担待下来,我奉劝你,还是让冯嬷嬷过来。”
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
反倒是让蓝彩蝶不知所措。
她是知道老夫人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良善,若是真搞砸了她的事情,她吃不完兜着走。
思来想去,竟是有些后悔,为何要出这个面,让叶瑾瑜白白嘲讽了几番。
最后也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带人走后,茉莉看不懂形势,奇怪的问了一句:“小姐,你找到了什么证据不成?”
“自然是没有的,如今就看她们心虚不虚。”叶瑾瑜笑。
茉莉吓得不行:“小姐,你这样太乱来,直接打草惊蛇,倘若想要继续琢磨,怕是不行了。”
叶瑾瑜摇摇头:“等着吧。”
见她如此自信满满,茉莉也不好问下去。
幸亏没有让茉莉等太久,很快就有变故。
冯嬷嬷好端端的,竟然让老夫人给绑了,说了偷了东西,打发了出去。
对于欧阳池来说,一个老嬷嬷而已,无关紧要,竟然是问都没有问一句。
叶瑾瑜早就让人暗中盯着冯嬷嬷了。
厉隋的人手段很不错,硬是没有被人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待人将老嬷嬷给丢到乱葬岗之后,顺手又将让人给带了回去。
冯嬷嬷中了毒,奄奄一息,被厉隋的人给救下之后,养在了一家农家小院。
只一日功夫,叶瑾瑜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冯嬷嬷遭遇如此变故,对自己的命,对老夫人的恨,都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冯嬷嬷感激不尽,却又不知道是谁出手相救。
待叶瑾瑜出现在了她的跟前,她这才张大嘴巴,半天反应不过来,瞧着是也无法接受。
她本以为,叶瑾瑜也是自己的仇家呢。
“夫人,你!”
叶瑾瑜微微一笑:“你比我命好了许多,你中毒后只是虚弱,而我,声音都毁了。”
冯嬷嬷显得有些不太自在,低下头。
就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叶瑾瑜便猜测到,当初的事情里,有冯嬷嬷的手笔在。
否则,老夫人也不会下手如此之重。
自己跟前服侍了大半辈子的老嬷嬷,说处理就处理掉了。
“本以为,老夫人不可能会对老奴动手,毕竟老奴对她忠心耿耿,可是,她到底还是动手了。”冯嬷嬷猛然抬头,盯着叶瑾瑜。
她的眼神中还是有些怨怼的。
想想也明白,若不是叶瑾瑜的话,她如今还好好的待在老夫人的身边。
享受一人之下的荣华。
叶瑾瑜的一句话,差点要了冯嬷嬷的命。
不同于冯嬷嬷,叶瑾瑜倒是显得十分淡定,甚至心底万分窃喜,自己的旗子下对了。
“你帮老夫人都做过什么事情?如今还不如实交代吗?难不成,你还想我再送你回了老夫人身边去?”
这话一出,将冯嬷嬷给镇住了,呐呐的问:“可夫人你不是知道了什么,才……”
叶瑾瑜摇头。
冯嬷嬷的眼中复杂,叶瑾瑜什么都不知道,老夫人却二话不说将她给处置了。
枉费她伺候了一辈子。
枉费她为她做了那么多缺德事。
“怎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要隐瞒吗?”
冯嬷嬷淡淡的摇头:“自然是不想瞒了,她对我不仁,我自然是对她不义了。”
叶瑾瑜所等的就是这个突破口。
当初之所以会怀疑冯嬷嬷知道大部分内幕,那也只是猜测。在老夫人那么果断的弃车保帅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猜测正确。
叶瑾瑜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反正试探一二,不中再换个方式罢了。
“不着急,冯嬷嬷好生养着身子,等痊愈后再说也不迟。”
可惜,老夫人的这一个作派,冯嬷嬷凉透了心,巴不得将她所做的事情,一件不漏的抖出来。
纵使知道叶瑾瑜不是老夫人的对手,却也要恶心一下老夫人才好。
叶瑾瑜不明白在冯嬷嬷的心中,她是如此不堪的。
认真的坐下来,听着她讲往昔。
冯嬷嬷张嘴就是:“其实,当初蓝姨娘害你,还有老夫人的手笔。”
尽管已经猜测到,当事实摆在眼前后,叶瑾瑜再一次品尝到了恨的滋味。
那个躲在屋里吃斋念佛的老夫人,本以为再慈祥不过了,谁知道,她才是最厉害的角色。
见叶瑾瑜脸色阴郁的厉害,冯嬷嬷一笑:“之后你回来,老夫人还有好长一段时间,疑神疑鬼的。一直所想都是,本该丧命的你,为何还活得好好的,只伤了嗓子。”
如此一说,叶瑾瑜瞬间就明白了几分。
毒药是来自老夫人之手。
那么歹毒的毒药,居然来自一个一直未曾出了深院的老夫人。
“夫人,你也不必介意,当年的夫人都斗不过老夫人,你斗不过,太正常不过,这是你比较可怜,硬是被人害成这般。在府上,主子不像主子,下人不像下人。”
叶瑾瑜淡淡一笑,对冯嬷嬷的话,不甚在意。
见她知晓如此惊悚的消息,却可以稳如泰山,冯嬷嬷不免得又看了她几眼,确定她并不是装的,而是真的稳,心底莫名的涌出一种期待。
大仇得以报的期待。
“冯嬷嬷,凡事讲求证据,凭你空口白牙乱说一通,谁会信呢?”叶瑾瑜不是不激动,而是生生的稳住了自己。
不是不相信冯嬷嬷所言,而是证据。
最重要的还是证据,否则,就是将冯嬷嬷送到欧阳池的面前,那也没有办法让他信任。
指不定,不光是冯嬷嬷,还有她,也难逃一死。
“证据?我倒是想起来了,为何老夫人对我如此果决,说放弃就放弃,原来如此。”
见冯嬷嬷的脸上,恍然大悟,随后又委屈冤枉,想来她也是才明白过来,老夫人为何要她的命的。
她是目光随后落在了叶瑾瑜的脸上。
半响,她才说道:“说我不是因为你才变成如此,这话也不对。”
叶瑾瑜不动声色。
本来就是她使了计谋,才让老夫人对冯嬷嬷心生不满,她才会有如此一劫的。
就算大家心知肚明,她也不会开口承认。
“你有所不知的是,而我之所以会如此,全然是因为一条手串,而这一条手串,曾经你也碰触过。”
叶瑾瑜一愣,有些捉摸不透,冯嬷嬷此话是什么意思。
关手串什么事情呢?
冯嬷嬷回忆:“当年,欧阳老夫人诞下男胎,家中本就不富裕,老爷送了一串价值不菲的手串给老夫人。”
叶瑾瑜琢磨了一下,理顺了人物关系。
冯嬷嬷口中的老夫人,指的是欧阳池的生母,当时就是如今这个老夫人常茹卉的当家主母。
当年,欧阳俊,也就是欧阳池的爹,还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家中财产不丰。
却已经有了一妻一妾。
妻子严氏温柔端庄,是小户人家出生,貌美而性情端庄,很受欧阳俊的喜爱,嫁入欧阳家,带了唯一一个陪嫁丫鬟,那就是常茹卉了。
夫妻成婚后蜜里调油,很快就怀上了。
当时的欧阳老夫人,既是欧阳池的祖母,生怕儿子年轻气盛的,用过女人后就脱不得身。便做主,让常茹卉开了脸,送到了屋内。
常茹卉成了通房。
严氏原本是不愿的,可奈何上面有婆母压着,只好点了头。
好在,欧阳俊不是贪女色之人,只偶尔有需要的时候到常茹卉那边歇一歇。
严氏诞下长子嫡孙,是个大功臣,什么好处都是她的。
原本毫无贪念的常茹卉,长期受到差别对待,便生了歹心。
那一串手串,便是导火索。
常茹卉本想在床底之间,吹了欧阳俊的枕头风,要了过来。
本来欧阳俊已经答应的,却因严氏的不愿意而作罢,也因为如此,彻底的将常茹卉给激怒。
在欧阳池三岁的时候,严氏暴毙。
而后,欧阳俊还娶过一个填房,还将常茹卉的胎儿给弄了下来,最后她自己也暴毙。
欧阳俊爱恋严氏,对于常茹卉自然是爱屋及乌了,又因为娶的填房让她受到伤害,便歇了再娶填房的念头,直接将她扶了正。
欧阳池也送到了她的名下养着。
按理说,这个手串,原本也不能够成为证据,可偏偏,当初常茹卉对严氏动手的时候,戴了这个手串。
下毒的毒药溅到珠子上,让原本通透亮堂的珠子,瞬间失色,经过长达十多年的时间的洗礼,也没有消失。
叶瑾瑜瞬间就记得了。
之前有一日,她到了老夫人屋内请安,老夫人突然咳嗽了几声,她觉得老夫人年迈了,身子骨不好,有些冷便会着凉,于是自作主张的跑去给老夫人拿了披风。
那一串手串,便是那个时候掉出来的。
她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当时还和老夫人嘀咕,这手串上有两颗珠子实在是可惜啊,黯然失色。
原来就是因为如此,才会遭了毒手。
“老夫人为何不将这手串给丢了?”就算是价值很高的东西,那也是旧物件了,再说,如今的欧阳府上,有什么物件没有?
冯嬷嬷冷笑:“欧阳老太爷在老夫人死后,便将这手串亲手戴在了常茹卉的手中,并且好一通的甜言蜜语。”
叶瑾瑜了解了,常茹卉心悦老太爷,这手串虽然见证了她如何杀害了严氏,却也记载了她于老太爷之间的情感。
还真是讽刺呢。
“事实上,知道了这个手串的故事,就算现在将手串放在欧阳池的面前,那也证明不了什么。”毕竟严氏的尸骨早就不复存在了,想要开馆验尸都是妄想。
冯嬷嬷却摇头:“欧阳家宗谱上有记载严氏的死因,当年是打杀了不少的老人,这件事情才不了了之。”
“欧阳老太爷就真不知道谁动的手?”叶瑾瑜有些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