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奶娘不敢耽搁,急忙说道:“当年,夫人的身子骨一直不好,整日药汤不离口,自然无法抚育少爷,而少爷又是闹人的年纪,为了不扰了小姐休息,所以一直跟着老奴。”
这点,欧阳池记得。
当年,除了母亲,他最亲近的人,就是奶娘了。
“那一夜,少爷却是不知道为何,哭闹不停,老奴带了你到外头走走,这一走,就到了小姐的房前。”钟奶娘陷入回忆。
从她颤抖的手可以看出当年的一幕,让她害怕至今。
“老奴瞧见一个人影从夫人的房内出来,那个人的身影,就是当年的常姨娘,如今的老夫人。”
“胡说八道,当年就已经查探清楚,我与夫人暴毙无关。”老夫人急忙插嘴。
欧阳池皱眉,很不满意老夫人如今的作为。
若是真没有做任何有违良心的事情,何必要那么着急:“老夫人,此事是非因果,我自己会判断。”
钟奶娘微微一笑,充满感激:“老奴在外头等待了一下,确定常姨娘不会再回,便让人送了少爷回屋,老奴自己进了小姐的房内,本是要问一问小姐,可否将少爷抱来,少爷一直啼哭,想必是想娘了。”
钟奶娘的眼睛红红的:“一进了房内,却见到小姐呕血不止,她见到老奴,很是激动,死死抓着老奴的手,交代,照顾好少爷,莫要参和进来。”
第一次听到母亲是呕血而死的,欧阳池不能够冷静。
“为何呕血?”
“被人下了剧毒,小姐当初一个劲的将手串塞入老奴手中,并且嘱咐老奴,离开.房内,照顾好少爷,护着少爷成长,老奴心急如焚,错过了最佳离开的时间。”
当初奶娘拿了手串,她猜想这里有证据,因为上头有夫人呕吐出来的血迹。
她将血迹擦拭到自己的手绢上,刚要离开,却听到有人朝着这边来,而此刻,小姐已经没了生息。
情急之下,奶娘将手串落下,落荒而逃。
却不料,她来过房内的事情,让常茹卉知晓。
“她趁着姑爷处理小姐的后事的时候,让人绑了老奴,打断了老奴的腿,丢在乱葬岗,这脸上的疤痕,便是抛尸的时候,撞在了石头上,划破的。”
“一派胡言。”老夫人再一次打断钟奶娘的话。
欧阳池此刻无法冷静,他的内心深处有些不太能够接受这件事情的真相。
他既然认贼作母这么多年,将杀害自己母亲和奶娘的凶手奉为母亲,敬重有加,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老奴还留了当年的手绢。”钟奶娘在怀中掏出一块被盒子装的整齐的手绢。
打开盒子,露出满是血迹的手绢。
看到手绢,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变得暗红的血迹,刺痛了欧阳池的眸子。
此刻的欧阳池,双目通红,跳动着骇人的煞气。
想要伸出手去拿手绢,又不敢。
钟奶娘继续说道:“那手串上有两颗暗红的珠子,当年被毒药的药粉给洒中,所以才会和别的珠子不一样。”
“撒谎,药粉如何会出现在珠子上。”老夫人还在挣扎。
钟奶娘不慌不忙:“自然是因为,当初是你直接将药粉灌入小姐的口中,小姐在挣扎之际,打翻了药粉。她的手腕上,也有药粉。只不过仵作没有认真检查。”
她越说,欧阳池的脸色就越是难看,人证物证皆在,老夫人的脸色灰白一片,显然是做贼心虚。
他能不相信?
若如此都不相信的话,那和瞎子,聋子,傻子有什么区别?
“常茹卉,你好狠毒。”欧阳池咬牙切齿。
钟奶娘在此刻跪了下去:“少爷,老奴求你恩典,
她一直都没有改变对欧阳池母子的称呼。
当年跟着严氏从严家来的几个丫鬟,全部都被常茹卉处理了,还有她的夫君和孩子。
“当年老奴喂养少爷的同时,老奴的孩子也在身边,常茹卉杀了老奴灭口之后,没有放过我那可怜的孩子和夫君。少爷,老奴的姑娘与你一般大,却被她派去的人,活生生的掐死了。”
欧阳池的心,阴郁得不成样子。
常茹卉还算是人吗?
那么小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你血口喷人,简直是岂有此理。”老夫人还在狡辩,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就是她的死期到了。
可惜,有些东西,不需要她承认。证据确凿就已经足够。
“报官。”欧阳池沉重的一声,决定了老夫人的后路。
身上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报官后,斩首示众的可能性,太大了。
“不,封儿,你不能听他们胡说八道一通,你就否认了我对你的养育之恩。”老夫人心急如焚,她年轻的时候筹谋了一切,就为了如今的享受。
却要被人打入尘埃,最后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她不甘心。
欧阳池别开脸,不耐烦挥手,让下人尽快处理。
“等等。”却在这个时候,叶瑾瑜开了口,阻止欧阳池的动作。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她以为,叶瑾瑜如今开口,是为了救她。她心底想,若是叶瑾瑜真的救下了她,她一定感激叶瑾瑜。
“你想如何?”自己的决定被阻止,欧阳池不太满意。
此刻的他,恨不得活剥了常茹卉。
叶瑾瑜冷笑:“你母亲的案子翻了,我的还没有呢,我可不想遭受平白的伤害和冤枉。”
“你!”老夫人脸色大变,明白叶瑾瑜不是救她,而是算账来了。
欧阳池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就是最好的应承,叶瑾瑜的目光落在老夫人的脸上:“老夫人,我想知道,喂我吃导致我的嗓子受损的毒药,是经谁的手,喂入了我的口中的?”
蓝彩蝶浑身发冷,她死死的盯着老夫人,生怕她说出一句对自己不利的话来。
可惜,她的担忧却直接成为了显示。
老夫人仰头一笑:“自古女人成堆的地方,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一些事。”
视线落在了蓝彩蝶的身上。
如此一来,蓝彩蝶慌了,急忙说道:“老夫人,你可不要含血喷人啊,你自己行为不端,却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来,你太阴毒了。”
老夫人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心底涌上狠毒的念头,只想报复,而这一切,是叶瑾瑜搞出来的。
蓝彩蝶恨她,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
她收回目光,冷笑:“叶瑾瑜,你是扳倒了我,这是我的疏忽,可你觉得你是好的吗?当初你见了世子爷,心生爱慕,死皮赖脸的要跟着去,你以为你否认,就不存在了吗?”
没想到,这临时之前,还能够咬她一口,这是叶瑾瑜压根就没有想到的事情。
蓝彩蝶却是狠狠的松口气。
老夫人不打算供她出来,想来是为了保全实力,可她却不打算救老夫人的。
实在太危险。
“闭嘴。”欧阳池如今想要杀了常茹卉,又听是对叶瑾瑜的指责,心里更是烦,便阻止她们继续说下去。
冯嬷嬷看着很着急,站了出来:“老爷,夫人是无辜的,当初她被人下.了药,是被一个杀手带出去要毁尸灭迹的,老夫人说了,那毒药,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的药,却有了一失,不,两失,冯嬷嬷也是因为被喂了那种毒药,差点一命呜呼的。
老夫人笑:“什么我的药那么厉害,你们还不是没事,冯嬷嬷,你拿了叶氏多少好处,你要为她说话?”
欧阳池心烦意乱,挥手:“带走。”
恰巧,府上的下人已经带了带了官府的人来,将老夫人给带走,此事也算是完结。
可叶瑾瑜心底不痛快。
帮欧阳池的娘报了仇,可自己的事情,却没有理个明白。都是她太过于自信,没有考虑到老夫人还摆了她一道。
她抬起头,视线死死的盯着蓝彩蝶:“说,当初你找来的杀手,现在人在哪里?”
那个杀手是唯一可以证明一切的人。
蓝彩蝶却捂着肚子,一退再退:“姐姐,你这是做甚,你要逼死我和孩子吗,这可是夫君的骨肉。”
母亲的死,让欧阳池心底烦闷,不想继续看到妻妾之间的斗争,冷哼一声:“都给我回自己的院子,此事不准再提。”
叶瑾瑜心底不满,更是失望至极。
欧阳池摆明就是在表达一个意思,不管蓝彩蝶做了什么,他都不打算计较。
至于对她,他却是什么都不相信的。
“欧阳池,既然如此,我要和离。”老夫人除掉了,蓝彩蝶肚子里有欧阳池的孩子,他又摆明了不相信自己,那么,只好等到厉隋找到那个杀手之后再说了。
“你!”欧阳池才受到打击,她如今又提出这样的要求,可不将他给气得不轻。
当下狠狠瞪她一眼:“滚回你的院子,再提此事,我对你不客气。”
叶瑾瑜不怕他的威胁:“除非你帮我报仇,杀了蓝彩蝶。”
自然是知道欧阳池不会如此做,她就是故意这样说的。
蓝彩蝶在此刻哭了起来:“姐姐,你就算再恨我,怪我抢走了夫君的爱,可你也不要如此不讲道理,让夫君做这些为难的事情,若你真的厌恶我,等我生下了孩子,我自己会自行了断。”
叶瑾瑜嗤之以鼻,这女人惯会装模作样。
欧阳池气急了:“闭嘴,都给我闭嘴,统统回你们的院子里去,不准随便出来。”
说罢,又吩咐忠厚:“你,带她们回院子了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她们出来。”
这是将叶瑾瑜和蓝彩蝶双双禁足了。
他如今心里乱,不愿意再花心力去考虑家中妻妾的事情,干脆直接将两人都禁足,省的斗下去,伤到了他的孩子。
叶瑾瑜失望,不过却没有挣扎,带了茉莉和秋月便回了院子里。
那两个丫头心有不甘。
花费了那多的心血,还扳倒了老夫人,却没有扳倒蓝彩蝶,这等于是白忙活一场。
“小姐,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茉莉气得不行了,却见到叶瑾瑜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她实在是不解。
叶瑾瑜摇头:“证据不足。”
“有冯嬷嬷作证,证据如何不足了?”茉莉想不通。
叶瑾瑜解释:“冯嬷嬷只能证明,老夫人对我下了手,却不能证明,蓝彩蝶也动了手。”
“是吗?”茉莉想不明白,到底要什么证据才可以。
“无妨,再等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她露出马脚的时候。”叶瑾瑜笑。
见她不介意,也不生气,茉莉心底还算是舒服了一些。见到秋月若有所思,她问了一句。
“秋月,你在想什么呢。”
秋月被拉回了注意力,有些诧异,见茉莉和叶瑾瑜都在看她,她脸一红:“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到一些事,入了迷。”
“你想的莫不是男人吧?”茉莉口无遮拦,一点都不像是姑娘家。
秋月脸皮薄,不好意思:“茉莉,你别乱说。”
“脸都红成猴子屁股了,这哪能是乱说。”茉莉逗她:“若是的话,小姐肯定会帮你做主的。”
秋月急忙说:“小姐的大仇未报,什么事都得靠后,茉莉你不能提旁的事情。”
叶瑾瑜明白过来,显然秋月的确是有喜欢的人了,为她着想,这才不愿意接受的。
她很感激。
“放心吧,很快就可以报仇的了,你们的大事,我自然会放在心上。”叶瑾瑜承诺。
秋月赶紧说:“小姐,如今欧阳老爷似乎全心全意相信蓝姨娘,她肚子里又有孩子,我们真的可以报仇吗?”
叶瑾瑜想想:“不知道。”
秋月和茉莉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的担心很明显。
“夫人,冯嬷嬷求见。”冯嬷嬷在门口子喊了一声。
叶瑾瑜对茉莉说道:“去请冯嬷嬷进来。”
事情已经结束,她也不想拘着冯嬷嬷,厉隋那里更不适合她继续留下去,她的去处,的确需要好好商量一下。
冯嬷嬷带了钟奶娘过来。
两人直接就朝着叶瑾瑜跪拜了下去:“谢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快快请起。”
两位老嬷嬷并未起来,钟奶娘道:“老奴一直以为,这一辈子都无法为小姐报仇了。”
冯嬷嬷看着老姐妹,心底难受。
“当初,老奴被歹人掳至乱葬岗,差点糟了毒手,是老姐姐救了老奴。”
钟奶娘却摇头:“不,当初也是因为你,我才得以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