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自自己记事开始,就被关在了那样的玻璃房间之中,时不时的就被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拉去,在体内抽取一些东西,在身上插一些管子,做一些会让自己感觉到疼痛的事情。
他们摆弄完自己了,就将自己再丢回那个玻璃房间,然后自己就会在那里一直待着,等着下一次被拉过去。
中间会有人来送一些食物,不过送食物的人也满脸冷漠,一脸表现不出任何表情的脸色。
这种事情持续了两年。
在研究的途中,有时候会见到其他的孩子被拉去抽取一些东西,那些东西不是血液,而是一种其他的东西,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总觉得那种东西被抽取走了的话,会造成极度糟糕的后果。
当自己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下去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自己听穿着白衣服的人说,失去了研究价值的孩子会被“处理”掉。
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迎来这样的结局吧。
正当自己瘫软在玻璃房间的一角的时候,看到一个黑影从牢笼旁边缓慢的走过。
因为这里所有的人穿的都是白色的衣服,所以这个从牢笼旁边走过的黑衣女性就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她同样面无表情,但是与那些表现不出感情的人不同,她的脸上浮现的是一种空虚的表情。
就宛如丢掉了什么心爱的东西一般,失魂落魄的感情。
亦或者在寻找什么,但寻找了许久之后依旧找不到的表情。
自己,因为那样的表情而感到了心痛,眼眶不由得一酸,泪水就流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样的表情不好吧,自己不希望这个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所以自己便拖着因为摄取食物太少而一直处于虚弱状态的躯体缓慢的爬了过去。
因为很饿的话,就不会有孩子反抗这些白衣服的人了,有的孩子甚至会因为少量的食物而配合他们抽取东西。
即使这样的事会让他们更快的被“处理”掉。
手,缓慢的搭在了玻璃上,然后手掌紧紧的贴在了上面。
虽然动作很轻微,但还是引起了那个人的注意。
她只是想要从这里走过,但是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动作却在这里持续了半分多钟。
她之前是否注意到了自己呢?
她到底在寻找什么呢?
她...又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呢?
不,她应该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吧,至少不需要沦落至此的自己的帮助。
我抬起了头,对上了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她全部的脸。
她的瞳孔是温润的红色,在看到我时,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随后又变回了原来的大小。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进来的时候,已经变得很小了,不过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在这里住的太久了,因此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字,只记得他们称呼我为四十二号实验体。
“这样啊。”她点了点头,“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不知道。”
她又点了点头。
或许是第一次有人与我这样说话吧,所以尽管身体不怎么支持我继续开口,但我还是满脸兴奋的想要与她继续聊下去。
我可以透过玻璃的反射看到我自己脸上的兴奋与笑容,虽然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不怎么好,但是这的确是我待在这里以来的第一次笑容吧。
她想必也看到了,于是她跪坐了下来,将手也搭在了玻璃上,与我的手隔着玻璃贴在一起。
“你在这种笼子里,生活的快乐吗?”她问道。
“一点都不快乐。”我摇了摇头。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很嘈杂的声音,我看到很多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从黑暗中出现,然后向这边跑了过来,他们的手中拿着黑色的东西,这些东西喷射着橙红色的火光,并在我旁边的玻璃上留下了大量的白色印记。
黑衣的女子似乎不怎么在意那些白衣人,她只是将脸又贴近了我一些,“那你为什么在笑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女子露出笑容,但是我就是这样做了。
或许是因为她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个与我说话的存在吧。
“因为遇到了你。”
这时女子笑了起来,这是我见到的,她脸上除了失神之外的唯一表情。
“原来是这样,这原来便是我所寻找的东西。”她的声音隔着玻璃依旧很小,但是我却看到她很快乐的在笑着。
“那么,你想要随着我离开吗?”她停下了笑容,看向了我。
“嗯,”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么,便离开吧。”她站直了身子,这时离得非常近的我才发现她是如此的高大,应该要有一米七多一些了吧。
她抽出了腰间的一杆黑色东西,随后一下便将玻璃房子变成了两半,随后她一转身,便让所有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变成了猩红色的一片。
我知道,那是血。
随后,她转身抱起了我,便向着玻璃房子外面走去。
我的身体或许已经很虚弱了吧,所以在她抱起我之后我便毫无力气的瘫在了她的身上。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问道。
“去外面,我需要让你好起来。”似乎是发现了我的身体极为虚弱,她抱紧了我便向外跑了起来,虽然很快,但是一点都不颠簸。
这一路上,墙壁上,地板上到处都是恐怖的划痕与红色的液体,仅仅是看便能知道这名女子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似乎看到了通道尽头的光,我的记忆也稍微恢复了一些。
“映姬。”
“什么?”女子问道。
“我的名字,映姬。”我说完这句之后,就晕了过去。
随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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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猎人,以世间的负面情绪为食,以杀人为乐。
本该如此才对。
我本该以avanger的职阶现世,却不知为何成为了berserker。
不,在很早之前,不知何时,我的灵基就从avanger变成了berserker,这事甚至在我遇到那个白色的男人之前就发生了。
我也不是如同这个身体所标注的那般,是名为安哥拉曼纽的从者。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英灵。
这个身体有着战斗的记忆,但却不是我自己的。
这个身体有着对世界的憎恶,也不是我自己的。
那名身着白衣白甲,名为贝狄威尔的骑士履行了自己的约定,让我借用他的躯体显现于世,但我却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那个男人有着自己的烦恼,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前进,我总是因此而暗地嗤笑他,但是当我从那片黑色的海中走出,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却有了与他相同的烦恼。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来到此处,接下来,我又要往哪里继续前进才是。
抱着这样的思绪,我不断的行走着,若是他人对我视而不见就算了,若是站在了我的前方对我进行阻拦,那么无论他是善是恶,斩了就是。
我只需要负面情绪就能变强。
不断的强大下去。
我迷茫着,不断前进着,本应不断这样下去才是。
我也不会被任何事情所吸引到注意力,我只会不断思索自己存在的意义,同时也不断的吸收着世间的负面情绪,不断的变强,变强,变强,为了不知何等的目的而变强。
这样的事情本不会被改变。
但我最终还是被手掌贴上玻璃所发出的小小声响给吸引了过去。
明明只是轻微的响声而已,明明是不隔着玻璃也听不清的微弱响声,但是我就是将头转了过去,看到了那被关在牢笼中的小小存在。
这样的存在,为何吸引了我的目光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贴近了她,缓缓的开始了我们之间的交流。
我们在说些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她轻轻的说出那一句“因为遇到了你”之后,我明白了我为何不断前行。
作为普通人类的我死掉了,灵魂却被卷入了异世界,参与了不知为何的圣杯战争,并召唤出了a.vanger安哥拉曼纽。
我只是个普通人,不应被卷入如此残酷的战争才是,而这更为残酷的现实,让我在死去之后立刻看到了第二次的“死”。
但是安哥拉曼纽保护了我,被其他的英灵几近虐杀至死的他保护了我,他将自己的灵基损毁,随后让我成为了英灵,成为了名为安哥拉曼纽的英灵,灵基也从avanger转化为了berserker,强行以狂化技能消除了我所有不好的记忆,并让我脱离危险,回到大圣杯之中。
是因为我可怜,他才这样做吗?明明单纯的死掉的话,只是回归英灵之座而已。
我不知道,亦或者是因为他自己想要以如此方式来保护如此弱小的我吧。
这是他所做的事,也是他所会做的事。
是生前背负了此世之恶之名,理所当然死去,又理所当然继续出现背负这世间全部之恶的他所要做的事情。
那就是保护,保护这个在短暂时间内,成为了他的御主,成为第一个将他作为“人”来看待的存在的我。
而现在,我只是在做与他同样的事。
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将自己作为“人类”来平等看待,能够对自己坦然露出笑容的人啊。
我不由得悲叹自己的命运,但一切无疑已经豁然开朗了。
“这原来便是我所寻找的东西。”
这便是我所寻找的东西啊!
我倾尽一生,只为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