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刘兴祚护持,明生一行数十人乔装改扮,过张家口,在四海暗线接应之下,重走居庸关,走顺义,过滦州,于一偏僻之地登船入海,直奔旅顺。
千五百里陆路,四百里海路,行程月余,于崇祯三年八月中秋前夜赶至旅顺。
方其时,四海南至大员,北至瀚海皆以进入战时状态。
濠镜,绥芬战端已起,鹭岛,金门为福建明军舟师所围困,海上陆上冲突不断,战端频繁。
据探报。
大明长江以南数路大军向广府,福州,杭州三地集结,早已荒废的官营造船厂亦是重新动工,几乎每几日便有船只下水。
长江以北沿海重镇也几乎都在整军备战,官军向南京,淮安,登州三地集结,也是大举造船,木料堆积成山,大小海船如下饺子一般入海。
简而言之,明生将崇祯惹毛了,大明这头沉睡的巨兽虽然内脏破败不堪,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忍着内腑剧痛,也要先将依附在大明身上喝血的虱虮弄掉。
明生不知其中内情,说来也是简单,在初步同明廷接触之后,范文程,宁完我携巨资入京师,出使大明。
那皇胖子也是干脆,搞甚的兄弟之国,直接上表崇祯求封王,以金王自居,位在皇帝之后,相约划定疆界,各自为安。
而崇祯此时正被明生气得跳脚,还什么天狗王赵日月,又搞什么定襄王,你特么骗鬼呢?真当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就都是你四海所为!
身为明人,做海寇尚且能忍得,占几处岛屿也可勉强接受,但擅自称王就是板上定钉的叛逆无疑。
范文程,宁完我二人口若悬河,将四海在北地的势力布局详告崇祯,崇祯再结合四海在大明沿海的布局与之对比,更是脸色难堪,浑身颤抖!
这天杀的四海赵氏,还真的是欲将大明,建奴包裹其中,软刀子割肉,一步步蚕食,其心思何其歹毒!
加之大明内部亦有心之人从旁侧击,首府周延儒力主同后金议和,次辅温体仁更是收受了后金的巨额贿赂,不仅仅建言要同后金议和,更鼓动崇祯谋划四海的海外基业,夺之而补大明之不足。
都是坐井观天,猪油蒙了心肺之辈,以为靠着大量的海船以及穿裤子都成问题的军兵便能同四海在海上争锋,太过想当然。
那崇祯也是被四海的米粮金银刺激的,对海外之地心向往之,朕是天子!那富庶之地都应该是朕的!
哪个皇帝不想做唐太宗,哪个不想当成吉思汗?一介贱民都能在海上成事,我大明天子就不成么?
可他也不想一想,他的那些手下都是什么货色,军队又是什么水平。不要说占据一片海外之地,便是明生将地盘主动让给他,估计也迟早是被土著赶走的货色。
自不量力,不知世界之变化,妄图拿什么仁义道德教化夷狄。
一朝天子梦,千军亦枉然。
入城三日,明生只听不说,将四海之近况了解通透。
后关门闭户,父子三人秉烛夜谈。
赵明生将四方檀木盒放于桌案之上,同赵明业对视一眼,笑嘻嘻看向赵春哥,言道“爹!您看这是何物?”
春哥就怒道“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老子我急的满嘴火泡!你还不赶快拿出一个章程?便是满盒都是金玉,又能值几个大钱!”
“玉玺!传国玉玺!”
赵明业眉飞色舞言道“爹,您老是做皇帝的命!”
赵明业直接掀开红绸,一方玉玺再次得见于世,满眼都是迷恋之色。
赵春哥拿将起来,仔细瞧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微微撇嘴言道“这有甚的!库房里好玉多的是,你们哥俩这是合起伙来骗老子?”
明生就笑道“爹!这个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也有故事可讲!敢问咱们可是姓赵?”
春哥恨不得抽明生一巴掌,怒道“你说呢?你爷爷姓赵,你爹我也姓赵,你待怎的?”
“赵宋失天下于元,今我赵氏重夺玉玺,秉承赵宋之血脉,乃华夏之正统!
今朱明不仁,致使百姓离乱,外虏肆虐,我赵氏上柄天意,下顺黎民,当取而代之。”
“哥,你这是要咱家乱认祖宗?”赵明业嘴巴张的有西瓜大,一副我服你的表情。
明生点头言道“有何不可?五百年前都是一家,咱们有玉玺在手,又有几十万军兵,正该寻个合适的借口聚拢民意。
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名头,有了赵宋的外衣,于我四海入主中原大有裨益。
一则名正言顺,使黎民百姓不会过于抵触,利于安定民心。
二则给士绅豪族寻个妥协投靠的由头。告诉彼辈,我等不是穷苦的百姓造反,要夺他们的家财,而是要同老朱家争天下,与彼辈无关。”
“我儿!”赵春哥迟疑言道“咱这是要掀桌子,同大明明枪对放了?”
赵春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本是一介逃人出身,在海上厮混近二十载,如今竟然能奢望九五至尊?
一切如在梦境,看着两个儿子眼神似火,就知道再无圈缓余地。即便老家伙们没有野心,年轻人也会逼着老家伙们一起扯旗造反。
不过好在四海有诸多退路,万一不敌,了不起遁逃南洋就是,实在不行,还有傲洲,新大陆在兜底,搏一搏也未尝不可!
“然也!”
明生沉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便是我等想要安稳度日亦不可能!
试想,大明若是发力封锁沿海,我四海商货流通不畅,这海上偌大的基业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迟早要横生枝节,濒临破碎!
不但要战,而且要大战,倾四海全力争夺天下。
如今大明内乱不停,流贼肆虐,兵力孱弱,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春哥沉默良久,不由心潮澎湃,握拳恨声道“好!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咱们父子三人便勉力为之,看能否一窥皇帝宝座!”
父子三人秉烛夜谈,直至子时方睡。
十日后,赵春哥衮服上身,自称宋王,立宋国,执掌传国玉玺。
传檄四海辖地,日后以宋民自居,举国以克复中原,驱除外虏,殖民外海,布道四方为目标。
拜赵明生为统帅部统帅,执掌四海军机要事,一应战事,皆可擅专!
本以为此令一出,四海哗然,不想四海百姓都出奇的淡定,商农运转如常,一应官署也是运转依旧。
本就都在意料之中,也没什么可闻之色变的。这赵氏不造反才是一直令人费解,甚至难以相信之事。
居两日,赵明生走马上任,入统帅府,聚合四海军将议事。
在痛斥大明,后金悖逆契约之后,明生昂然而起,言道“诸位,建功立业只在今朝,传本帅将令!”
有参谋官打开早已拟好的诸般命令一一宣读。
“晋升王宝为陆军上将,南路军总司令,统中州军团北上,王厉所辖之吕宋师,李天奇所辖之永丰师,广东沿岸各岛驻军皆听其调遣。
统兵七万,占琼府,向两广进击!”
“晋升苗俊为海军上将,抽调南洋舰队部分舰船全力配合王宝所部渡海作战,入珠江,寻机歼灭广府水师!”
“晋升孟超为陆军上将,北路军总司令,统海参崴军团,刘承东之奴儿干师。
统兵五万,抵挡建奴之入侵,并寻机南下,压迫后金举兵应对,使之无暇顾忌大明战事。”
“令鲸海支队及其所部陆战团袭扰后金东部海域,以劫掠财物,掠夺人口为主,不占一城一地,遇敌即走。”
“晋升谭琦为陆军中将,辽东军总司令,统金旅军团,沿岸各岛驻军皆听其调遣,北进盖州,复州,威逼辽沈。”
“令渤海支队以旅顺为基点,携陆战团袭扰后金沿海各地,以劫掠财物,掠夺人口为主,不占一城一地,遇敌即走。”
“令黄海支队以旅顺为基地,目标登州,大沽口明军水师,务必聚而歼之。”
“令东洋舰队本部舰船封锁李朝海岸,寻李氏水军歼灭之,好好教训一番李倧这个墙头草。”
“令隆盛商行各地分支配合各路人马行动,听候各军部调遣!”
“济州军团,大员军团皆由少帅赵明生直接统辖,福建,浙江,南直隶各岛驻军,东海支队皆受其调遣。
统陆军八万,海军万六千,目标福建,浙江,南直隶。为中路军。”
参谋官读罢,明生挥拳言道“诸位,我军入内陆,当约法三章。
本帅现在宣布三大铁纪,违者军令处罚!
第一,不得擅自主张,诸般行动皆听调遣。
第二,不得滋扰欺压百姓,不动一草不拿一木。
第三,诸般战利皆需上缴,不得私藏,更不得中饱私囊!
本帅再谈八项军规,务必咸使军兵闻之,勿犯!
第一,不得调戏女子。
第二,不得抢夺,损害无辜百姓财物。
第三,不可无故杀降。
第四,不入民宅,不与民争利。
第五,一应军队所需,应公平买卖,不得欺行霸市。
第六,有借有还,征用民间物资需以借据为凭,来日清还。
第七,因战而损民,一律照价赔偿,误伤性命者,有待其家眷。
第八,待民以礼,莫要恐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