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不敢……”
司楠恐怕离得太近，自己暴露身份不说，因为还会连累老倌儿和自己的兄弟们。
她已经见惯了权利背后的游戏，伴君如伴虎，他们的喜乐决定了所有人的生死。
“有何不敢的？你就把我当成你那天的看到的那个不知名的朋友吧！可以在面前说想家的那个人。”
说完他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听后就退了一步，双手合拢作了个揖，然后微微抬头，说：“属下不敢，您是君，我是臣，属下肚子里虽没多少墨水，但也知道君臣有别。”
说完之后司楠又低下了头，到现在为止她觉得自己还算体面吧，起码不会因为自己失了身份，而遭人口舌。
司楠知道自己义父最后的下场，不是因为不忠，而是忘了自己臣的身份，想要成为那个王的朋友，到了最后害人害己，一场空。
“哈哈哈……”
郦唯禹笑得很是凄凉，他仰着头，到了最后都是气音，毫无笑意。
一切不过是对自己心酸的掩饰罢了。
可是这些谁人能知而谁人想知呢，他也不知。
果真没一人想懂他的，就连自己的父皇，自己的兄弟都不相信自己不会威胁任何人。
更何况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怕是也只有对自己身份的忌惮和屈服吧！
“好……”
他坐正了身体，满脸笑意。
“好一个君臣有别，就敬你这个君臣有别，哈哈哈……”
说完他又倒满了一杯酒，酒盅不大，但是可以醉那个想醉之人的心。
他此刻像个疯子一样，想着自己父亲和那些所谓的兄弟又坐在一起假仁假义的说笑，共享他们的天伦之乐，与民同欢。
可谁曾在某一瞬间想起远在边疆的他呢？
“你别这样喝酒嘛，我怕。”
司楠几乎都快哭了，看着眼前近乎癫狂的九皇子，他不再是人前那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哥，而是有血有肉一个孩子。
她委屈的小奶音打在他的心尖上，见她委屈的小脸他似乎心头被什么震了一下。
因为第一次相见她也是在哭，一个人躲在草丛里哭，和他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司楠看着九皇子停下了酒杯，就收回了刚才作揖的手，哭道：“爷，如果您在我的照看下喝得酩酊大醉，误了事，那小的是要被砍头的不是，我求您，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说完她又假装擦了擦眼泪，为演的逼真，还特意使劲揉了揉眼，让眼睛看起来更红，显得像刚哭似的。
这一切都被郦唯禹尽收眼底，他耐心地看完她的动作，觉得这样无忧无虑的该多好，若不是给自己凑新兵，他应该是个在父母旁边撒娇的孩子吧，这个小脸长得甚是让人怜爱。
“那你坐下和我一块吃吧！这样才像过节啊。”他努了努嘴，手放在酒壶上，下巴微放在手上，星空一样的眸子里全是温柔。
“你看，这里有好多菜，你要不吃只能倒掉，你还是和我一起吃吧！不然就浪费了。”
郦唯禹借着酒劲变成了一个小男孩儿，跟面前这个颤颤巍巍的小孩儿撒起了娇。
“其实很好吃的，你看……”
说完郦唯禹拿起筷子，去夹野鸡肉块，放在嘴里。
司楠看着郦唯禹大快朵颐的样子，死盯着郦唯禹夹起的肉块，心想他吃鸡都不吐骨头的吗？
可怕的狠，司楠对着郦唯禹，郦唯禹假装吃的很香。
就这样两个人就比谁的心理防线先被突破，他们就这样僵持着，司楠看他吃饭的样子，确实有点儿馋了，但又不想上前，怕她突然上前，会让人觉得唐突。
“这一直难为九皇子，让他怪难为情的，如果他再一次催我，就给他个面子吧！我就去吃。”
司楠在心里暗暗盘着。
许是他懂了她的内心，或许是她表现的太过明显，他竟然又开口了。
在郦唯禹眼里，眼前这孩子在吞口水的事实不会有假，眼睛一直盯着他碗里的肉也确有其事。
还是个孩子嘛，既是懂尊卑有别，但也少不了孩子的稚气，仔细想来，这个孩子的年龄正是好玩的时候，却要留在异乡。
可能还会死在战场，谁人又知这帮孩子的命运。
“你既不愿与我同座，那这道菜就赏你吧，我也吃过，也算是在一起过过这佳节了。”说话的同时郦唯禹手指了一下刚才吃过的野鸡炖蘑菇。
“谢将军……”
司楠声音渐弱，头埋了下去，脸感觉火烧一般，是被九皇子猜透了心思羞愧了吧！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两人在目光触及那刻，就能懂彼此的心思。
司楠抬头，看见九皇子眼中的落寞，那是沙漠中的一抹烟，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正是这份格格不入，倒是成了他的与众不同。
就在眼神触及的那一刻，司楠就发现自己开始对他没有恨了。
怎会有恨呢，他的目光里全是失落，以及那种若隐若现的光芒，昭示着他也曾是个天真的孩子啊！
可惜没人去守护住这份光芒。
那些幻化成泡沫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全都保存不下来，都与他走失了。
“属下不是不愿，是不敢……”
司楠说这话时声音更小了。
“我懂。”
郦唯禹指了一下身边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别把我当将军，更别把我当皇子，就把我当成一个人，一个普通人就好……”
“好。”
司楠听了郦唯禹的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径直走到了郦唯禹身边，跪坐了下来。
她拿出饭盒里的另一双筷子，惊讶于老倌儿的神机妙算。
司楠拿出筷子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除了老倌儿，还有眼前这个九皇子，并非像坊间传言那般无聊，那样风流。
“你在笑什么？”
郦唯禹看见司楠在笑，就不解地问。
司楠拿筷子蘸了一下那菜里的汤汁，抿了一下筷子头。
低头笑道：“这菜确实是很好吃的。”
郦唯禹听到这样的回答，先是一懵，司楠把筷子离开嘴，做了一个美味的表情，之后两人同笑起来。
那爽朗的笑声传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将士们都沉浸在上元节的快乐中。
这里的笑声是每个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