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并不愚昧,但自家父皇终归是狠心的,若他告诉他“活着回来。”或者一个善意的眼神,他也会是暖心的,他从未想过要争什么太子之位,一切不过是别人强加的臆想而已。
他如果告诉别人他想要的不过是父慈子孝、儿女承膝的生活罢了。
母亲的结局让他明白皇位带来的不仅仅是荣耀,只有权利欲望带来的麻木,为何没人问过自己的想法,把一切强加给自己,然后用自己所想来左右他的身份和命运。
他不恼也不怨,因为母亲死前告诉他要好好活着,就远离皇室之争,他想好好活着,这样一切都有希望,九皇子带着要走的军队站在一个城门前,望着城门上果真空无一人相送,可惜连这个父慈子孝的假象也无人帮他演了。
铁骑踏下无飞燕,九皇子带着新征的新兵蛋子离开了他从小长大的国度,去一个举目无亲的远方,不知何时何月回来,也不知能不能再回来。
司楠自从被征兵以来,一天都没消停过,分部分阵,由于身材过于弱小,就被分在了粮炊鉴,分管一军粮食分均和行军吃饭问题。
这不算一个累的活儿,至少在军队里来说,她算得上幸运的,这里人本就没几个,所以她并不用跟着那些有编得军队里的男人睡在一起,这里只有几个瘦的孩子和老人,所以真实性别暴露的几率也大大减少了。
对了,九皇子名叫郦唯禹,禹与萸同音,是華萸亲自取得,她觉得这样孩子许和她亲一点。
郦唯禹长得很是俊俏,据说当年醉酒的皇帝对九皇子的母亲一见钟情,也可以是对其见色起意,她的出现让六宫都开始嫉妒,对一个毫无名分的人何来的恨意,只有一个解释,六宫中九皇子的母亲是女子中的翘楚,她的出现让六宫粉黛无颜色了,那个轻薄的面相真的想让人除之而后快,他与母亲的容貌放在一起,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美貌可见一斑,让女子见了他都自愧不如。
白衣的他文质彬彬,穿上铠甲的他英姿飒爽,统领万军更是让他增添了不少风采,有的时候司楠远远望去,看着他的侧脸,竟会脸红心跳,许是春心萌动了。
随从未见过正脸,但却是难以忘却的。
这样比喻吧,就像现代的有些女孩儿见了美的男子就会疯狂迷恋,也只限于美貌,换一个更帅的也就是别人了在十二三岁的年纪,这种心理也属正常。
但那种感情并非爱情,起码现在不是。算是艳羡吧!
“司楠,去把菠菜给择了。”管事的又在喊她了,因她是女子,总比其他男子心细,择菜是最干净了的了,一开始分配活计的时候,她已经尽量择得不干净了,谁想这群男人太过大老粗了,竟属她择得最好。
“来喽……师傅……”司楠拉着长音,拖着慵懒的身体,一脸不耐烦地走到了临时扎的后厨帐篷。
“快点,别磨叽,一会儿耽误了训练的军爷们吃饭,补充能量,你我都担待不起。”老倌儿又喊了一声,催促着这个慵懒的徒弟。
司楠听见了师傅的催促,她当然知道得罪那些人的下场,也只好加快了脚步,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了出来,离开了晒太阳的草地。
帐篷里忙活了了起来,有洗菜的,有择菜的,有切菜的,有炒菜的,有做汤的,有管火的,还有一个老倌儿抽着旱烟杆子看着这些刚来的青瓜蛋子们。
老倌儿名叫刘壮实,跟了多少军队,他自己倒是数不清了,也不记得家在哪儿了,从他十一岁来到军队,就没在离开过,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五十年了,送走了几代大将军,最无缚鸡之力的他却活着。
他也觉得搞笑,但由于没什么文化,什么话到嘴边都成了混账话,上不了台面,也骂惯了人,只能跟着军队教做饭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记得,他也择过菜的,但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仿佛是上辈子,可是他又能想起来,那就是这辈子,因为孟婆汤不可能失效的……
他为自己的记忆打了个哈哈,继续盯着这里的一切。
微帝怎会不知九皇子去的是什么豺狼虎豹之地。
華萸能狠心的离开自己,证明她恨透了自己。
九皇子虽非華萸亲生,但也是她养大的,他不恨自己。
自己不能冒险去猜任何事情,连同对華萸的歉意,也被这猜忌给磨没了。
他犹记起老九也是喜欢穿白衣的,翩翩公子。
多像那时还是三皇子的自己啊,纵观自己所有的孩子里,最像自己的,莫过于九皇子了。
父慈子孝,是他奢望的,也是他作为一个皇上不能给的。
对待自己的父皇,他暗地逼宫造反,对待自己儿子,他从未把一人被他当成孩子。
这一世,他的一切,连同自己的命,他都算计了进去。
何况别人的一切呢?
谁都不能怪他,谁能有资格怪他,可曾有人善待过他。
恐怕在年少那时也不曾忘记吧,他那时也曾意气风发善待过一切。
亲手磨灭他心中理念正是当年坐在他现在位置上的人,他的父亲,把那个善良的他给杀了。
他的皇位下面何曾不是尸骨满地,血肉成堆,他的父亲他的兄弟他的心腹,皆成了他的奠基石。
他不心狠,死的可能就是他。
坐在至高无上的地位,很多人无时无刻都想把他合情合理的拉下马,都想留名万世,谁都不想成为那个弑君的人。
徒留万世骂名。
郦唯禹只觉自己苦,他觉得自己爹不疼娘不爱。若懿贵妃真的爱他,怎会丢弃他独自面对一人去死。
不想去猜测母亲的心思,因为他也不懂母亲经历过怎样的绝望之后才做的决定,那是他未曾经历过的,也是他从不能懂的。
反正他知道那是比他重要的。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父皇也曾和他现在一般白衣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