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苏沫见到唐孟时,果然他的气色好了许多,不住点了点头。
两个人还未吃完,便听得远处十分吵闹。唐孟当下手中筷子,站了起来,朗声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旁边招待客人的伙计赶紧拉着他坐下,说:“哎呀,小祖宗,那些人都是活阎王,可惹不得!”
唐孟疑惑道:“小二,你这话如何说?”
那伙计瞅了瞅二人,道:“客官,你们呐是外地来的,想是住不了几天就要走。这些事儿和你们不相干,就甭管了!若遇上了时,只远远的避开,也就是了。”
苏沫放下筷子,甩出一腚银子,冲他说:“小二,那外头吵闹之人究竟有何见不得,我真是好奇得紧。你说,可怎么办呢?”
那小二盯着银子,两只眼睛几乎放出光来:“好说,好说,小的这就为您讲来。”咽了咽口水,续道:“客官您有所不知,外头那伙人都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恶人,仗着学了几年功夫到处欺负人。”
“起初他们胆子小,倒也没什么,可近两年这伙人越发大胆起来,祸害了不少人家的闺女。现如今呐,这些人是除了杀人放火,什么坏事都做过了。”
苏沫皱眉道:“恶徒们如此嚣张肆虐,父母官也不管管?”
“管了。”那伙计忍不住一叹,“可又有什么用呢?这些人都是武者,连衙内也拿他们没法子。”
唐孟捡起银子丢进伙计怀里,道:“就没有路过的江湖人士管管?”
“有,怎么没有?”那伙计喜容满面道,“许多路过的大侠都整治过他们,可是没用,也就当时好那么一会,大侠们一走,马上又现出原形。”看在银子的份上,多嘴了一句:“小的奉劝二位,若是要赶路便尽早启程吧,莫管这闲事。”
这话唐孟当然是嗤之以鼻,这人一走他就冲苏沫说道:“沫沫,沫,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得管管。”
苏沫正有此意,不过唐孟率先开口,她想听听这娃的想法,因问道:“怎方才小二说的你都听到了,怎还生出这个想法?”
唐孟道:“那些人打搅了我用膳的好心情,破坏了我们的早膳,难道不应该给他们一些教训么?”
“那你就试试吧,再看管用不管用。”苏沫含笑道。她突然觉得让这小子练练手也不错,正好看看这货是讲起道理来是什么样子。
但令她目瞪口呆的是,唐孟这小子压根就讲道理,见着那群人就是一顿打,打完以后就问:“服不服?”
苏沫捂着额头,实在不忍继续看下去。——这个样子,就是有理也得变成没理了。
果然,只见旁边有些路过的人已纷纷指责起唐孟的不是。
唐孟直接爆发一流武者的气势,目光环视一周,从所有人身上扫过,然后说道:“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不服的,尽管站出来!”
那模样,与当日正大光明殿的威压群臣的苏臻简直如出一辙。
苏沫虽没见过那日的场景,但也觉得这两个人神似。
过了半响,只听得那伙子人中的一个道:“你既讲道理,为何不明不白就给冲我们一顿打?”
唐孟道:“笑话,就凭你们这些人在这一带做的恶事儿,我教训你们一场又能如何?”
然而初入江湖的他哪里知道,这世事并不都是那么简单。
苏沫却知道:照江湖人的规矩,哪怕人家恶贯满盈,只要没有犯到你身上,那也是不好冒然插手的。
就好比是她前世看过的《神雕》里头,东邪黄药师虽早知李莫愁作恶多端,但对她出手还得借“李莫愁追杀陆无双等人”这般机缘。
不过这个时候却是不好出言提醒,只好心下暗求这小子不要做的太过。
此时那伙人都起了身,冲唐孟叫嚣道:“我等与少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却明明白白受了这一遭,以后必有后报!”
唐孟听得这话,一挥手中玉箫,微微扬起头:“我等着。”转过身来,却见苏沫已站在一侧。
苏沫摇摇头道:“我还当你有如何手段,不想就是如此处置?殊不知你寻人家霉头,就需得要有个过得去的由头。”
“他们作恶多端,难道不是理由么?”唐孟斩钉截铁说道。
苏沫一叹:“这都是道听途说。还是说你觉得行走江湖凭的是满腔热血?错了,做事儿要动脑子。”
“你得知道,在江湖上做事,首先你得站得住道理。像这般一句话不说,冲上去就将人打一顿,是哪里的道理?即便是你有道理,人家做恶事你没得证据,又没沾惹到你,这道理可站得住么?”
“当日在山神庙我还当你较那广玉有多少长进,如今看也不过如是。”
唐孟呆了半响,站着一动不动向她适才所说的话,旋即说道:“可我已经做了。”
苏沫看向他的眼神里温柔无限:“无妨,那些人定是还会回来这里,届时你好生与其讲讲道理。”
当然,讲不通非常大。不过也没关系。——她很乐意亲自教他们做人。
正自出神,恍惚听人奔跑呼喊声,猛抬头,突见四周已没了人,不远处站着一个紫衣道姑。
唐孟已将玉箫紧紧握在手中,仿佛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苏沫亦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危机感,不动声色地把玉女剑横在了月匈前。
那道姑站着一动不动,脸色一片祥和,甚至主动和苏沫唐孟打招呼:“贫道无忧,见过二位。”
苏沫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只好求助于系统,然而系统却不肯给出这道姑的信息,只建议她逃跑。
这下苏沫整个人就紧张了起来。有玉女剑在手的她不虚后天大圆满的强者。
而系统建议她逃跑,那么这个道姑哪怕不是先天,也是半只脚踏入先天境界的存在。
那道姑见二人不说话,便又笑说:“我门下记名弟子说被两个外地人欺负了,不知是否就是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