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熙忙喝茶顺顺气,这才抬头看他,却惊讶于他眸中满满的柔情,这是怎么回事?若说女子天生敏感,难道这都是她的错觉吗?
“陈大哥见笑了,云熙看到好东西往往如此失礼,真是不争气啊。”
说着话的时候,云熙明净的水眸看着他的眼睛,陈克忠尴尬的别过眸光,云熙这才放了心,刚刚,她一定是看错了。
一定是看错了!
陈克忠此时却是心绪万千,应该说是矛盾急了,难道,多年以前的夙缘真的拗不过天意吗?
若是天意如此,他们几人又该当会如何自处?
云熙敛敛神色,她昨晚想了一夜,解铃当需系铃人,但是,这个系铃之人,恐怕不是她能找到的,但是,她可以先“理清”凌翌辰内心错综复杂的“心结”,说不定可以找到这“死结”的源头也说不定啊。
这样一来,她必须从他身边的人着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见她神色有异,似乎难以启口,陈克忠虽不知何故,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想必,她要问的,必是与凌翌辰有关。
那夜,他到了天字一号房,向柳无源打探盛云熙的身份资料,却被他与八公主两人当场驳回。
“克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是翌辰的王妃!”
柳无源鲜少的义正言辞,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他驳的无言以对,别说他只是怀疑云熙与当年女孩的关系,就算是有真凭实据又能如何呢?
后来,把公主的一句嬉皮笑语将他想要求证到底的心,彻底的抛到了万丈深渊之下。
“表哥,雪儿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关心七嫂,但是有什么事也要等明天再说,因为今晚,呵呵……是七哥跟七嫂的洞房花烛夜,……”
他踉跄地走出去,遥望天姿阙灯影摇曳,即使是错,恐怕也难以挽回了吧!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陈克忠没想到云熙会来找他,这是不是说明,缘分并没有将他摒弃在外,他,还是有那么点儿希望的?
云熙感激的看他一眼,这样善解人意的男子实在是难得,看来她第一个想到他,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云熙这次来拜访,想从陈大哥这里打探一件事,……前太子,也就是王爷的大哥,究竟是怎么牺牲的?”
清晰的声音铿锵落地,激起千层回响,一时之间,花厅被沉默笼罩。
陈克忠盯着她,久久不语,她问的够直接,够明白、也足够锐利!
云熙了然,看来,这里面却是另有蹊跷!
“如果陈大哥不方便,云熙不会为难。”
只见陈克忠目光深邃的望向室外,碧蓝的天际一朵浮云,正巧落于花团之上,挡住了花木急需的阳光,此时若是有风来袭,或许自当别论吧。
风如果太小,吹不动浮云,自是无用,若是太大,吹折了花草,即使吹走了浮云,也是无益,只是不知道,云熙想做的风,是大是小?
暗暗隐痛自藕臂传来,云熙不动声色的拉拉衣袖,记得太医说过,止痛药能管两个时辰,现在怕是药效要过了吧。
正在她担心今日无所获时,却听陈克忠开始说话了。
“四年前的春天,北蛮之地****频繁,百姓不堪其扰,边防告急……”
他缓缓的说着,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难以捉摸,这是一件往事,美丽而悲怆,伤感而又苍凉。
“那些年,先帝龙体时常欠安,朝廷之事,大多依赖太子,二皇子也精心辅助,朝堂之上,倒是一片和睦……”
他站起身,走出厅堂,挺拔的背影浓缩在花海中,映照在蓝天下,竟也染上一抹寂寥,如同凌翌辰身上常见的那种萧索,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片光景,竟会让他们感怀至此?!
寥寥的声音继续着,云熙却感觉几丝悲伤有心而生,那隐隐的暗痛竟可以淹没手臂的伤。
“太子主动请缨,他说为人君者当先为卒,保卫疆土他责无旁贷,记得那天下着密密的细雨,轩辕殿外,文武百官请命阻拦,雨水打湿了他们的顶戴花翎,淋湿了他们的官帽朝服,没有人后退一步,太子却始终不为所动……”
陈克忠稍微一顿,回过头,眸中染着一抹红,语气也变得较之前凌厉了些。
“可是,二皇子一声未吭,自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据说他与太子两天两夜都在一起,准确内情当然无从得知,不过,却造成了一种既成的事实……”
忽的,他默叹一声,语气瞬间柔软了起来,“其实,这些都过去了,而且在这滔滔的历史河流中,这点小插曲根本也算不了什么,而且,或许这不是真相,并不是所有的真相,都会摆在阳光下的,不是吗?”
一层朦胧的水雾隔着明媚的秀目,云熙舍不得眨眼睛,或许刚开始,她是为了打探而询问,现在,却是为了缅怀而细听。
“那风影长公主呢,她没有回来吗?”
“没有。”
云熙震惊了,没有?不可能啊!
“没人再见过风影,就如同再也见不到太子一般,他们,都消失了,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内……也正是这个原因,我相信,或许太子也生活在某个我们看不到的角落,与风影在一起……”
“那他相信这一点吗?”无声的叹息在两人之间流转,朦胧而又清晰。
“他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