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一大早就接到了环卫工人的报警,刑侦科的马敬连科长迅速组队来到了发现尸体的现场。
马敬连一眼就认出了死者是公安局长李明诚,他想嚎啕大哭,可是做为一个警察在围观的人民面前不能这样,他镇定了一下,让法医做初步鉴定。其他警务人员也都认出了死者是李局长,但是没有一个人哭出声来,都在做自己的工作,该拍照的拍照,该取担架的去取担架,一时忙的不可开胶。
最大的问题是昨夜下了一场大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取的证据。
省里派来的专案组的王组长也赶到了现场,“取证工作结束之后,马上撤离现场,以免给市民造成不便。”
省公安厅听到李明诚被杀的消息感到很震惊,立刻派专案小组来协助调查,并下令对外封锁李明诚死亡的消息。
省里来的专案组组长叫宋青云,他协助市公安局刑侦科科长马敬连调查本案。他们很快针对此案召开了一个专门会议。在会议上马敬连主持了会议,并首先发了言,“法医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李局长是被罪犯用细铁丝勒住脖颈导致窒息死亡的,另外身上有多处外伤,表明死亡前跟罪犯进行过搏斗,法医还对尸体的内脏和血液进行过化验,并没有发现任何药物,这证明一根铁丝是杀害李局长的凶器。”
宋青云也发言了,“我看过了尸检报告,马科长分析的完全正确。另外李局长的手枪不见了,现场也没留下打斗的痕迹,发现尸体的现场很可能不是歹徒行凶的第一现场,当然,案发当天的晚上下了很大的雨,这对我们的判断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干警张松表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市百货大楼的垃圾桶是抛尸的第二现场,那么百货大楼前的路边摄像头应该拍下过往车辆,我们调出了路边摄像头拍下的片断,可是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影像很模糊,根本看不清过往车辆的型号,根据法医检验,李局长死亡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左右,在这个时段并没有车辆在百货大楼附近停留过,这说明作案的歹徒经验丰富,没有在路边摄像头可以拍摄到的范围内停车,而抛尸的垃圾桶也不在路边摄像头可以拍摄到的范围之内。”
这个时候彭颖敲门走进来了,“我可以参加这个会议吗?”她的双眼红肿着,看来刚刚哭过一场。
马敬连看了一眼宋青云,同意彭颖参加这次讨论会议,“可以,你坐下来吧。”
彭颖一坐下来又哭开了,“我刚刚才得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李局长也真是太大意,有什么事情可以派下属去办,为什么要自己亲自出马呢?如果多带一些人出去,这种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她哭得很伤心。
马敬连抚慰着彭颖说:“大家知道平时李局长很欣赏你的工作,你为他伤心大家也完全能够理解,可是现在是开会,请你克制一下。”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案发后我们去过李局长的家里了解过情况,李局长的夫人说,李局长是晚上九点钟出去的,说是和朋友有个约会,因为李局长晚上出门不是第一次了,局长夫人就没有太在意。”
宋青云问:“李局长的家在哪个区里?”他刚来不了解具体情况。
张松回答:“李局长调到本市不到三年,还没有来得及分配房子,暂时住在公安局内的一套空房子里面,我们也考虑到李局长的安全,也希望他居住在公安局内……”
宋青云点头说:“昨天白天李局长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或者跟什么人谈起过特别的事情?”
彭颖擦干眼泪说:“昨天李局长找我谈话了,话里话外他对银狐集团贩毒的案件充满了信心。”她详细叙述了一遍,尽可能保留原话的口吻。
马敬连又问:“你是他会见的最后一个人吗?”
彭颖猛然想了起来,“不是,我离开时,李局长让我去把杨队长叫来,因为我们缉毒大队离总部比较远,我是开车去通知的。”
宋青云盯着马敬连说:“立刻通知杨队长,让他马上赶到这里来。”
干警张松去打电话通知了杨队长。马敬连说:“从李局长生前对彭颖说的一番话里还是有值得推敲的地方,他是不是对银狐集团贩毒案件有了新的突破方向?”
大家都保持沉默,彭颖说:“当时我也有这种感觉,只可惜我没有详细问,因为这是机密。”
宋青云又问:“杨队长是李局长下班前会见的最后一个人吗?有没有再召见过其他人?”
大家都摇头。马敬连说:“这个我一会儿再调查一下。”
十多分钟后杨建军赶到了会议室,他表情很悲伤的样子说:“我本来想要求参加这个会议,可是马科长没有通知我……”
宋青云示意他坐下,“悲剧已经发生,大家都不要难过了,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破案。”他盯视着杨建军疲倦的双眼说:“昨天李局长约见了你,具体都谈了一些什么?”
杨建军直视宋青云的双眼没有回避,“李局长跟我谈了有关银狐集团涉嫌贩毒的事情,他当时感到很苦恼,因为找不到有力的证据证明银狐集团参与了贩毒,又为撬不开那些被关押的银狐集团的嫌疑犯而感到头痛,让我多费心思,尽快撬开那些嫌疑犯的嘴……大体就是这些内容。”
宋青云点了点头说:“杨队长仔细回忆一下,李局长谈话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比如提到与案件无关的内容?”
杨建军做着回忆状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感觉李局长的情绪很稳定,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也没有跟我提及与本案无关的话题。”
马敬连就说:“大家发表一下各自的意见,杀害李局长的凶手会是什么人,一个一个说。”
干警张松说:“我个人以为嫌疑最大的是银狐集团的人,姜思苗和张允秀虽然被保释,但是觉得李局长的存在是对他们的最大威胁,所以半夜设计把李局长诱引出来杀害了他……”
大家抢先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总体的看法和张松差不多。宋青云就说:“法律讲究的是证据,猜测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可以把调查的重点放在银狐集团,但是一定要注意查案的方式。”
马敬连最后说:“我们一方面要盯住银狐集团,一方面要仔细检查李局长生前的遗物,无论破案的难度有多大,我们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侦破此案。下面我来做具体部署……”
在银狐集团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张允秀意外地听到了李明诚被杀的消息,警方已经下令对这个消息严密封锁,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真是神通广大。张允秀当时懵住了,他一时分不清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立刻去见董事长姜思苗。
姜思苗正安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仰着头闭目养神,听见急促的敲门声睁开了眼睛,“进来。”
张允秀进门后紧紧地关上门,又上了内锁,然后有些慌张地走到董事长跟前小声说:“不好了,李明诚死了……”
姜死苗愣了一下,反问:“警方不是对这个消息进行严密封锁了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允秀也吃了一惊,“原来您早就听说了?至于我怎么知道的,我也有几个耳聪目明的朋友,这也不奇怪吧?”他谦虚地笑了一嗓。
姜思苗修剪着指甲说:“那你慌张什么?他李明诚死了,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坏处啊?”
张允秀还是搞不明白,“那您说,李明诚死了,对我们利大于弊呢,还是弊大于利呢?警方会不会把这个罪名强加到我们头上?”
姜思苗睁着鼠眼看着他,“法律讲究的是证据,他们说我们杀害了李明诚,有什么证据?想查就让他们去查,我们只管做自己的生意就行了。”
张允秀想了一下还是担心地说:“在这个结骨眼上出了这么一当子事儿,被怀疑的对像自然是我们银狐集团,我们可要处处小心才是啊?”
姜思苗玩世不恭地说:“反正娱乐场所都已经被警方贴了封条,我们现在做的只有正当合法的生意,你担心什么?现在对我们威胁最大的人死了,你我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银狐集团被抓的人迟早会全部施放出来,我们东山再起的日子不远了。”
张允秀仔细分析了一下姜思苗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是啊,现在我们只要安分守己就可以了。”又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李明诚该死!您说是什么人帮我们出了这口恶气?要是夜间遇见这个李明诚,我也会亲手杀死他……”
姜思苗把指甲刀拍到了桌面上,“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如果警方来查证什么,你可千万不能露出半点喜悦之色,明白了吗?”
张允秀立刻收去了笑容,“放心吧,董事长,我又不是缺心眼的人。”
姜思苗心烦地说:“好了,你出去吧,回到你的办公室里好好工作,没有事情不要随便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来。”
“是,是。”张允秀答应一声出去了。
程小成身上的嫌疑被洗清了,他恢复了原职每天按时上班,大家对他的成见逐渐消失了,手下人见到他就行礼主动打招呼。王志强无意中拦住了他的去路,“程哥,中午我请你吃饭,算我给你陪不是。”
程小成不介意地说:“陪什么不是?你又没做错什么……”但还是接受了他的邀请,“好吧,我们兄弟俩也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他说完继续走自己的路。
他每天上班首先来见张允秀,助手就是给总经理擦屁股的工作。他敲了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听见张允秀咳嗽声就直接走了进去。
张允秀气色特别好,他对程小成也比以往更亲切了,“小成啊,你今天来的可真准时,气儿全消了吧?”
程小成放下公文包坐了下来,“义父,我已经想开了,人啊都有难过的坎儿,只要迈过去就好了。”
张允秀笑得有些夸张,“好啊,这才是我的好义子,男人嘛,就要有博大的胸怀。”
程小成起身说:“我去二号车间去看一看,听说前几天从二号车间出来的汽车发动机出了一些问题,发现了好几个次品,这样下去可不行。”
张允秀立刻叫住了他,“哎呀,你急什么?义父今天高兴,来陪义父坐一会儿,几台发动机出了问题算什么要紧的事儿?咱们银狐集团又不是靠那些小生意过日子……”
程小成坐了下来,“义父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能不能对小成讲,我也好替您开心一下。”
张允秀仰着头哼了一曲京戏里面的调子,想卖一会儿关子,可还是藏不住了,“好吧,你去把门关严实,上内锁。”
程小成关上门走了回来,安静地等待张允秀的喜讯,“您唱吧,我爱听。”
张允秀把嘴凑到程小成的耳边压低嗓音说:“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讯,只许你一个人知道,此事绝对不能对其他人说,”见程小成点头就说:“李明诚死了,银狐集团有救了……”
程小成的耳朵里当时像是有雷管炸响了,“轰隆!”一声,天可能塌下来了,他像傻子一样看着张允秀,“义父,您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谁死了?”
张允秀责备了一下,“这么年轻耳朵就不灵了?我告诉你,那个想搞死我们的李明诚局长死了,昨晚被什么人给勒死了……”
程小成证实了自己的听力,自己没有听错,他欲哭无泪地呆了半晌,自言自语地说:“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张允秀却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不过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已经改变不了了。”他又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高兴,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吓坏了……我们父子的想法是一样一样的……”
程小成几乎是失魂落魄地从总经理的办公室走出来的,他关上门眼泪涮涮地流下来了,他早就想约见一下李明诚,可是一直找不到恰当的时机,现在他突然死了,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对他说,还有许多事情没来得及跟他商量,现在怎么办?李明诚是他唯一的上级,也是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他死了就等于把他打入了魔窟,这世间没有人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从今天起完完全全变成了真正的毒贩子,一个黑社会的骨干成员,就算他跑到公安局大声说自己是一名警察也不会有任何人相信,自从他被李明诚带出警校那天起,他的档案就被消毁了,做一名潜入黑社会的卧底就这么彻底,就算惨死在任何地方也恢复不了他的警察身份,这是残酷的现实,是警方为了卧底的安全制定的规章制度。程小成突然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