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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暗夜袭杀(十一)

随着时间的推移,溃兵的不断聚集,场面开始不可控制地朝着崩溃的边缘滑去,部分溃兵开始试图冲击关口大门。虽说没能得逞,却还是把石实吓了一大跳。

这样的场面对于早就跟随石守的石实而言并不算多么罕见,可是这回不同于以往,这次他必须自己面对。

“诸位莫慌,敌方不过滋扰之军,无需多虑。白日战事方休,更不可能立即发动大规模战事,诸位莫要不战自乱,只需列阵迎敌,待石将军回关,敌军必然不战自退。”

“现在某即刻整兵出关,与诸位并肩作战。在此之前,望诸位先行散开,排列军阵,一面以备迎敌,一面防止混乱冲散部队,给敌兵以可乘之机。”

说话间,石实轻轻扬了扬手,让城墙上的士兵拉开弓弦,以防不测。

不知是石实的话确实起了作用,还是城墙上张弓搭箭的卫兵让他们清醒了。焦躁激烈的场面渐渐有了些平静,溃兵开始向关门的两旁慢慢退去。

虽然溃兵们选择了散开,但是别说重整军阵,迎击敌军,这乱哄哄的样子和慢吞吞的动作……石实甚至在城墙上看到了一些在推搡中倒地的士兵,在踩踏中不知生死。还有些溃兵趁着人潮的混乱和夜间雾气的掩护逃入丛林中。

“唉!算了!”石实叹了口气,不管怎样,让他们先行散开清出一支部队整军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再逼下去,鬼知道这帮家伙会干出什么来。说到底,自己还是没有大哥那样的威望和能力。

石实没有再浪费时间,现在这些人的情绪很不稳定,如果敌兵在此时杀到,后果不堪设想,必须尽快亲自带兵出去维持局面。

石实快速点出了千余兵马,打开关口大门,来到一众溃兵眼前,准备说些什么来安抚他们的情绪。

眼见石实带着兵马出关,这些溃兵才是镇定了些许,多少冷静了下来。石实虽说没有足够的威信镇住这些溃兵,也没有石守的能力去解决这些溃兵的问题。但是面对大事时却不缺乏勇气。

亲自离开防御完善的工事,出面安抚溃兵,做法虽然看上去愚蠢至极,但是在此时多少也稳定了局面。

如果没有其它意外的话……

“敌人追上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原本稍有稳定的局面再度陷入了混乱。就像烧热的锅中洒入了热油,瞬间沸腾起来。

溃兵们失去了理智,开始冲撞关隘大门前的军阵,企图逃入关内。此时他们就像黑暗中迷茫不知所去的人,而眼前打开的关口大门就是照入黑暗中的一束光芒,让这些人不顾一切地向着光芒奔去。

关口的大门就像分划生死的一条线,跨入的人生,留在线外的人死。对于这些新兵来说,生死面前,军纪已经无关紧要了。这个时候,违背军令是死,服从军令也是死,大不了拼一把,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活下去的命。

“全部退回去,不要自乱阵脚……可恶!”眼见局势已然彻底失控,石实咬了咬牙,紧紧地握着拳头,朝着空处猛然一挥,大喝道:“列阵,迎击!”

“胆敢擅冲军阵者,视为敌寇,杀!”随着话音地落下,手持大盾的强壮士兵列阵于前,顶住了乱潮,身后的枪兵手握长枪,在盾兵地掩护下,击杀着冲上来的士兵,而石实身后,以及城墙上的弓箭兵,纷纷张弓搭箭。

“仰角七成,抛射!”随着命令下达,纵然士兵们百般不愿对昔日的同袍生死相向,此刻也由不得他们了。仰角放箭,不是为了放过人,而是为了更好的杀伤敌人,仰角抛射,增加射程与范围,同时箭簇在射向高空而落下时,杀伤威力更加强大。看得出,石实是真的起了杀心。

箭簇如雨,从空中砸下,箭雨所落之处,大片大片的士兵不断哀嚎着倒下。眼见溃兵势头稍弱,石实一声令下,数百名精锐骑兵从两翼杀出,乘势砍杀溃兵。这些早已丧失斗志的溃兵要么束手就擒,要么任其宰割,并无过多的反抗之力。

一场血腥的杀戮,终于让这些失去了理智的溃兵有所清醒,放弃了对军阵的冲击,而石实也没有再继续妄加杀戮,开始安抚起了溃兵的情绪。

就在此时,石实还未来得及为眼前局面的稳定而松上一口气时,一面黑色的龙纹战旗远远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黑夜之中,主关口前的杀戮所带来的血腥味尚未散去,迷蒙的雾气中,那随风飞扬的黑色战旗上,颜色赤红的“庞”字显得格外醒目。那群身着黑甲的士兵,盔甲带着一身未干的血渍,兵刃上滴淌着鲜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犹如夜间索命的恶鬼一般,在雾气的掩护下缓缓而至。这群“恶鬼”要索的,是谁的命,只要不是蠢货,都能知道。

面对再次骚动的溃兵,石实已经不想在浪费时间去多费口舌。

“列整军阵,迎击游骑。不得慌乱,乱者先斩!”石实一面用着先前杀戮带来的余威震慑眼前的溃兵,一面耍了个心眼。其实他也不清楚眼前的来犯之军实力如何,但是不管怎样,此时此刻退无可退。强敌当前,只要稍显劣势与退意,眼前的这些家伙必然把自己,连带着这主关口一并吞下。

之所以把眼前的未知之敌说成游骑,也是为了稳定士气,否则莫说溃兵,自己带出关口的士兵就自己夺路而逃,更别说打仗了。

在石实的威慑下,溃兵们开始“乱哄哄”地排列军阵迎击。

看着眼前乱作一团,勉强迎敌的敌兵,庞宁没有犹豫,果断下令,“锋矢阵型!贯穿!”

不同于敌兵的混乱,昂龙卫的士兵用最短的时间,在接触敌阵之前,完成了阵型转换。锋矢阵型,阵如箭矢,以突击进攻为主,弱在防御。庞宁很少使用,但奇怪的是,他并不陌生,也没有半点生疏。

强大的昂龙卫士兵,以形如利箭的阵型,狠狠撞击在眼前这堆乱七八糟的溃兵上,并且一个短暂的接触之间,就迅速地贯穿了这些溃兵匆忙列出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军阵。

庞宁不同于沈琳,他一向对于那种疾如风火的打法敬谢不敏。他认为,为将者,更当尽力保全自身,留有用之身,统率万军,而不当逞匹夫之勇。否则一旦有失,军心必乱,大军无存。

纵然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一并成长至今,可是双方的理念也从未向对方妥协半分。

而如今,在当前战局有着诸多变数,而眼前之敌混乱不堪,唯有速战速决,一击制敌,才是当下的首选。

然而,性格上偏向保守谨慎的庞宁,内心深处却隐藏着不达目的,誓死不休的坚定意志与决心。在此时的战斗中,这些都化作了无穷的战意,附着在了这支“箭矢”之上,赋予了它坚毅无畏的能力。

锋矢阵型,形如利箭,在庞宁那般不斩敌首,绝不全身而退的坚毅与战意,带领着这支箭矢,缓慢而坚定地贯穿敌人的意志。

没有沈琳那般的疾如风火,却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毅执着,绝不会轻易被敌人阻挠与击退,比之沈琳的突进,庞宁的进攻绝不逊色半分。

在昂龙卫眼中,这份战意也鼓舞了自己等人内心的热血。但是对于石实而言,这便是一场噩梦。

眼前这些家伙似乎不会被吓到,更不会被惊退。就这样迎着刀锋与箭矢直直撞向军阵……

庞宁的兵马已经突入了石实的军阵,以防误伤自家的人马,弓箭手的齐射也失去了意义,眼前的溃兵已经鸟作群兽散了,只能靠着自己了……

石实鼓起勇气,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亲自领兵对阵沙场,十分紧张,仿佛是少年人的新婚洞房一般,紧张之中,却带着一份跃跃欲试。那么……

曾经的所学所见,在这一刻从心中涌出,正当他把注意力完全放在眼前之敌身上,准备将心中的韬略用于战场,准备一展身手之时,异变突生!

“噗!”一声沉闷的破风声凭空而现,朝着石实的要害疾射而去!近乎本能般,石实在紧要关头扭身闪避。弩箭没能射中他的要害,却击伤了他的右肩。强大的冲击之下,他的右肩仿佛失去了知觉,兵刃落地,本人也因此而坠落马下!

“小型手弩?!”随着一个念头闪过,他也失去了意识。

战马也受到了惊吓,四处乱窜,刚巧不巧,正正撞翻了同样陷入呆滞的旗手,以及那面显眼的主将军旗!

军旗倒了!军队完了!战斗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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