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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龙荒之乱(上)

龙荒之地,为七州之地相连合并而成,并称龙荒之地。龙霄二十大州,龙荒独据七州,如此地广,按理更应当繁荣才是,然而事实刚好相反。

龙荒之荒,荒在天,荒在地,荒在人。荒在天,龙荒之地,气候极其恶劣。夏有酷暑,冬有严寒。

酷暑之时,火辣刺眼的阳光,好似要榨干每个人,每寸地的每一滴水。严重之时,河床干涸,土壤干裂。人类,牲畜,缺水而死者,不计其数。开始尚有好心人帮其入土为安,随着死去的人愈来愈多,只能任其曝尸荒野,任鹰鹫,狼犬分食。曝尸荒野,本是龙霄最严酷的刑罚,让死者之魂,在九幽之下不得安宁。此刑非穷凶恶极者不得用。然而这本用于严酷刑罚的行径在这里俨然常态,路过之人熟视无睹。更有甚者,甚至割开尸体上的皮肉,吸食其中的血液,与鹰鹫,狼犬争食,以充饥解渴。残食同类,更甚野兽。

严寒之时,其惨状不下于此。寒冬之时,天空之上已看不见太阳,看到的只是无边的阴云。天气昏暗,只比夜晚多了那么一些能见度。下雪之时,洁白的雪花一片一片地飘洒在大地上。高大的树木上也挂满白霜,如同镀上一层美丽的银光。银装素裹,多么具有诗情画意。可是对于那些龙荒之地的原住民而言,这些银装素裹的世界就是白色的炼狱。雪花里夹杂着凛冽的寒风,如同钢刀一般割划他们的肌肤,寒气渗入体内,由内而外,冻结血液,僵化四肢,最终,人们只能栽倒在地,感受着体内的热量渐渐散去,身体渐渐冰寒,慢慢的,睡着这永远不会再醒的觉,做着这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梦,告别人世。再被大雪掩埋,世界再度恢复那银装素裹的美丽。

龙荒之荒,荒在地。龙荒之地的土地地质极为坚硬,无法生长作物,因此完全无法耕种。只能靠畜牧为生。所幸在这穷山恶水中,有一种牧草仍旧顽强生长。靠着这些牧草,能养活牲畜,也能养活自己。然而,这些牲畜除了要面对天灾,还要面对它们的天敌。龙荒之地有不少的山地。虽然平地无法耕种,但是山地上植物的长势却是意外的好。因此为一种生物提供了很好的生存之所,没错,就是狼。白日狼群隐藏在山上,夜间便开始成群外出觅食。牧民们饲养的那些牲畜,甚至牧民,都是它们的猎物。除了陆地上的,那些在空中盘旋的老鹰也不会白白看着美食不出手。

龙荒之荒,荒在人。天灾,猛兽,战乱,让他们的生存带来巨大的影响。为了生存,他们只能做一件事:抢。你有食物我有刀,正好,抢走自己所需要的一切,食物,水,药草,牲畜……凡是能用的,只有一个字“抢”。为了争夺大量的资源,龙荒之地时常爆发大规模的动乱。你有刀,我也有,食物就在那,看谁刀子硬吧。为了争夺那本就不多的资源,人们纷纷挥舞着手中那残破不堪的武器,不断地砍杀着。一时之间,鲜血染红了大地,空气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哀鸣声,哭号声,求饶声,不断地响彻。最终,胜利者拿着沾满鲜血的战利品离去,留下的,是满地的尸体和赤红的鲜血。没抢到食物呢?地上躺的这些难道不是吗?接着抢吧……一场动乱之下,河水被大量的尸体积塞,清澈的河流也被鲜血染成了一片暗红。而妇孺们只能扑入尸群中找寻着自己的家人,然而大部分人仅能用自己的双手在尸群中挖出家人残存的尸块,找块地方,让其入土为安。没有墓碑,甚至没有一具全尸,更不必谈什么下葬仪式,就这样草草掩埋。人间炼狱,莫过于如此。

凡帝王凡一统天下之后,大力修养民生,重点就是这龙荒之地。剿杀流寇,整顿民风,开拓商路,拨与钱粮,派遣官员。一系列整治之下,才稍有好转。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延续下去。

为了治理庞大的龙荒之地,凡帝王凡特设“龙荒刺史”一职总管龙荒政务。刚开始,这位刺史用心治理之下,政通人和,颇有政绩。可是,事实证明,人性经不起任何考验。随着时间的推移,刺史心中,一些本不该有的心思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龙荒之地,覆有七州之地,自己这个封疆大吏也算得上是半个“土皇帝”了,而且中间来往商队又多,这一手职权不用来做些什么,岂不可惜……

龙荒之地的百姓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商队所贩卖的商品越发昂贵。一件普通的商品所贩卖的价格上涨的幅度越来越大,严重时已经上涨到正常价格的十倍之多。百姓对此深感不满,一面向商人们抗议,一面派人向刺史反馈。然而送上去的状书却如泥牛入海,而商人们对他们的抗议丝毫不以为意。眼看着商队即将离去,当地百姓也无可奈何,商人们可以不以为意,但他们不行。他们贩卖的兽皮并非商人所必需的,可是商人们手握的粮食和盐就是他们的命。他们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些粮食和盐,这个冬天,这个种不出粮食的鬼地方会多出多少饿殍。没有办法,他们只能苦苦哀求他们能把粮食和盐的价格稍微降一些。

对于百姓的哀求,商人们不以为意,在他们眼中,这里数百万百姓的生死的还比不上自己所得的一成利润。或者说,他们丝毫不介意,甚至很乐意用这些人命替自己多换取一些好处。无奈之下,百姓也只得接受这一切,然而心中仇恨的种子也深深种入他们的心中。

这位龙荒刺史真的收不到状书吗?并非如此,在其收到状书后便压在公文底下,商人疯狂提价的事情他也非常清楚,嗯,或者说商人的提价就是他一手策划的,这对他和这些商人来说是一场双赢。在他的包庇下,商人们获得极大的利益,而自己也能分到不少的好处。而那些龙荒之地的百姓呢?在他眼里就是一群软弱如羊,命贱如草的家伙,何必多顾?

龙启60年,凡帝王凡于寝宫之中逝世。同年,龙荒之地爆发“寒灾”,方圆千里,尽是冻死之骨,并无活人之息。人们认为这是天神之怒,便请出龙荒最知名的巫氏一族问卜于天。巫氏一族时常在在灾后将多余的牲畜分与灾民,并组织大型祭祀之事问卜天道,安抚亡灵。因此在龙荒之民心中素有威望,于是在这场天灾之中,再次请出了巫氏一族问卜。人们咬紧牙关,将那些好不容易从“寒灾”中幸存的牲畜宰杀,以其血肉为祭品,再选出几名本就为数不多的成年壮汉行“血刀”之舞。“血刀”之舞,传言为天神赞赏龙荒之民的悍勇,又怜悯其生活之艰,特赐“血刀”之舞,以悍勇之力舞,以精诚之心引,以赤红之血祭,便可问卜于天。“血刀”之舞,血腥无比。该舞分六节,需六名成年壮汉持六尺钢刀,以特定之法挥舞刀刃。每挥舞一节后,便用钢刀在身上留下一道伤痕。六道伤口分别在双臂,双腿,小腹,面颊。这六名壮汉必须带着伤,流着血,行着这“血刀”之舞。因此这六名壮汉必须是身体强健,勇敢坚毅。

这次的问卜祭祀也同样如此,问卜师踩着沾满鲜血的台阶,踏上沾满鲜血的高台。双膝下跪,双手手心向天,双眸微闭,头颅轻仰,口中念念有词。一炷香的时间后,问卜师长出一口气,轻轻吐出一段话:“龙起荒野,生机相助,化引龙气,君临天下;逆天行事,众神之怒,降罪荒野,天地无常”众人听闻此言,大为震惊。这段话在他们心中,简单通俗的来讲,就是凡帝王凡之所以能君临天下,是因为他此处的生机帮助了王凡化出自己的龙气,从而致使此处变得穷山恶水;而这般行事触犯天条,天神降罪于自己等人,从而天灾频发。

初闻此语,常人自是不屑一顾,可是落在龙荒之民的耳中却是大不一样了。百年之中,这里穷山恶水,而且天灾频发,猛兽游荡,百姓时常食不果腹。同为龙霄之国的子民,为何他们能安享盛世,而自己等人却得为一口吃食亡命奔波。莫非真是因为相助王凡而获罪于天?半信半疑,半真半假之中,这条流言开始飞快散布而出。人们议论纷纷,不知真假,整个龙荒之地的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或许只需要一颗火星,便可彻底点爆。也许有人明白事实并非如此,可对于这些困境之中的人而言,真相,或许没那么重要。

这条流言很快便传入龙荒刺史耳中。他深知此时民怨极深,若放任流言散布,必酿大祸。刺史一面派人巡查,禁止龙荒之民议论国事;一面派兵将巫氏一族之人尽数缉拿,而后以其妖言惑众,祸乱朝纲为名,将其一族家小数百人尽数斩首示众,并将其首级悬挂于城墙之上。龙荒之民本欲阻拦,却被刺史派兵镇压,当场打死打伤近千人。这次的动乱犹如一场大火,将这些龙荒之民的愤怒彻底点爆。

正在这时,一位年仅23岁的青年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他便是巫氏一族的族人,名为巫启。刺史抓捕巫氏一族之人时他正游历四方,逃过一劫。而赶回的他,看到的是自己族人那血淋林的头颅。面对惨死的族人,巨大的冲击让他的内心彻底的崩溃,他仿佛失去了一切的情感,从心底头涌上的悲伤与愤怒被瞬间抽离,内心犹如一口无水的枯井,取而代之的,是复仇的怒火。复仇的怒火充斥了他的内心,使得变得出奇理智。他知道想要复仇,决不能逞一时之勇而硬拼。于是,他借助巫氏一族的威望,很快聚集了数百死士,并在夜间对龙荒刺史所在的城池发动进攻。由于这些守城士兵多年的为非作歹,在潜意识里将这些龙荒之民视作软弱的绵羊。殊不知在这看似软弱如羊的背后隐藏的是如同恶狼的凶性。常年面对天灾,猛兽,战乱,在饱经折磨中也磨砺出了那悍不畏死的血性与杀气。

疏于防范之下,数千守军反而被数百名悍勇的死士迅速击溃了,数百死士迅速突入城中。龙荒刺史一家老小在半梦半醒之中被杀戮殆尽。而刺史的尸身被乱刀剁为肉泥。死士们抢占了武库,粮仓,将其中的铁器,粮草尽数劫掠一空。而后,放火,将这座城池付之一炬。很快,巫启将所劫掠之财尽数分与龙荒之民。而这很快引起龙荒各地争相效仿,龙荒之民开始有样学样,攻击当地的政务官,劫掠资源,并将城池一把烧毁。巫启清楚,这般倒行逆施之下必然引发朝廷的无情镇压,于是以巫氏一族之名,将大量龙荒之民汇聚,当着众人之面向天问道。而后“天灭龙霄”为名召集壮年男子为兵,而巫氏一族在龙荒之民心中素有威望,当即有不少人积极响应。

与此同时,巫启一面组织人们焚毁城池,劫掠城中资源,一面开始向牧民们购进战马。龙荒有两宝,其一为士兵,多年天灾,猛兽,战乱的折磨之下,反而磨砺出了他们骁勇善战的武勇,激发出他们悍不畏死的本性。弯弓射鹰,挥刀斩狼,如同常事。在当年诸侯争霸时,龙荒勇士就是他们又怕又爱的存在。惧怕的他们的悍勇,却也需要他们的武勇,因此诸侯们多爱在此征兵。王凡也同样如此。可以说,王凡当年能一统天下,这些龙荒士兵功不可没。其二为战马,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变得悍勇无畏的不仅是人类,还有其它的生灵。由于天灾的频发,这里的战马对于恶劣环境和气候的适应能力远远强过它的其它同类。而面对狼群和猛禽的滋扰,更是激发出这些战马原始的凶性,慢慢具备了应对这些天敌的经验。最重要的,天灾的劫难和天敌的威胁,使得他们具有比普通战马更加强大的奔跑能力和耐力,深得龙霄将士们的喜爱。

巫启凭借巫氏一族的影响力和自己的威望,很快便在龙荒之地聚集起十万名骑射高超,骁勇善战的精锐骑兵。他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为了即将到来的大战,他率领精锐骑兵向龙荒之地附近的州郡发起进攻。面对悍勇的龙荒精骑,守军们无力抵挡,很快被杀败。他们的脚步踩上染血的城头,他们的战马踏过守军的尸首,这些浑身沾满鲜血的龙荒士兵开始肆意的劫掠城中的粮草,食盐,铁器等一切所需,官府的,士族的,甚至是百姓的。为了不将剩余的资源留与官军,巫启下令将城池付之一炬,彻底烧毁。一场熊熊烈焰吞没了这座城池,吞没了无数百姓的生命,只留下一片断垣残壁,成为这座城市的伤疤。

巫启的倒行逆施的消息最终传入朝廷之中,朝廷震惊。三皇子大为震怒,决心御驾亲征,亲率大军,踏平龙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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