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口桂花酿下去,直穿整个身子,像是这冬日里,烧得最旺的一把火,直直地烧燃了整个心底,由内而外地开始散发着热气。
原本冰凉的身子,也暖和了起来。
这酒,无疑成为了暖和身子的最佳选择,当然,烧着也并不好受。
一顿饭吃下来,穆金承受了许多人的爱,好像,在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是围绕着自己,无论冷暖与否,都是满满的关怀。
或许,在她看来,堆积如山的饭碗,热情似火的对待,就像是一个家应有的姿态。
饭后,穆金觉着脸上烧得厉害,而且,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走路似乎都多了几道影子,柳杏儿煮了一些醒酒汤,喝下之后,便睡了过去。
易舒看过了穆金之后,便出来了,恰好看见了穆全,倚靠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他。
“小子,一起喝喝酒?”穆全可是千杯难倒,千杯不醉的老江湖了,这会儿,只想抓着这男子瞧瞧看到底配不配他家闺女。
哪怕,他知晓他闺女的身份远远配不上面前的男子,亦或许,他需要尊称一声将军,可此刻,他只把他当成了他未过门的女婿。
两人坐在这后院里,桌子上东倒西歪着的酒瓶,已然是两大爷们的杰作。
“金儿,失忆之前你也是见识过了的,她气壮如牛,几乎没有几个人家敢动她的心思,我倒是好奇,喜欢你的等着上门提亲的大家闺秀应该不少,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了我们家金儿?”穆全说罢,便提起一壶酒,往嘴里灌去。
易舒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我喜欢上她,是在一点一滴之中,不是一瞬间的决定。”
和她相处的每一刻,似乎都将他对她的感情沉淀下来了。
如此累积下来,便如同那磐石一般坚定无比,他只认定她一人。
“年轻,未免会年少轻狂,冲动做事,你可敢保证,你自己不是一时冲动,或者觉着金儿这样的女子勾起了你的新鲜感?”穆全挑了挑眉,把酒壶往桌上一砸,发出清脆的一声。
易舒抿唇,面部表情严肃了一些:“我不是一时冲动,我不敢妄下定论,可我想,若是和她一辈子,也许,我的生活都会变得不一样。”
“你这么想,是什么意思?”穆全眉头一皱,脸上毫无表情。
“之前在战场上,我想着,若是死在战场上,那也是我的归属,可有了金儿以后,我便觉着,我一定要活着回来,见到她,陪她生生世世。”易舒说起此事的时候,脸上浮起不自觉的笑容,似乎,只要一想到穆金从此以后都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便觉得心安。
穆全一怔,他从来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对自己女儿会这般上心。
他觉着这个男人可以说出很多的谎言来欺骗他,可他的眼神,诚挚得令他无法去妄想。
“你此话当真?”穆全叹了一口气。
“我不喜欢说谎。”易舒毫不犹豫地回答。
穆全看了一眼身旁之人,他嗤笑一声:“你和金儿的身世差了这么多,难道就不怕别人在背后说闲话?”
“说闲话的人,肯定是有的,这是免不了的,可若我认定了她,谁说都没有用。”易舒一字一句间都透漏着一股认真。
“冲着你这一番话,我算是准了你们。”穆全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倒是不担心我家老大老二,都已经成亲了,可我最担心的,就是金儿了,她这个人没有心眼,我也怕她受欺负。”
易舒颇为赞同地点头:“有我在,定是不准她受欺负的。”
“别人欺负她,我倒是不怕,毕竟,她自己应付得过来,可若是你欺负她,那她该如何是好?”穆全这会儿倒是担心了起来,生怕自家闺女受欺负,虽说,自家闺女也没谁敢欺负。
“我保护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害她呢?”易舒无奈穆全这般不信任自己,却也理解一个做爹的心。
穆全听闻这话,二话不说灌了一壶酒,易舒也跟着喝了一口酒,抿唇一笑。
“她因为天生的气力,有一次弄伤了她的朋友,从此以后,便被孤立,被挂上那样难听的名号,说真的,我都愧疚,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可她却从来不说,只会笑着对我说没事。”穆全一想到心就揪着疼,他多恨穆金不如平常女儿家一般。
好在,穆金会自己保护自己。
这一夜,繁星满天,院中树下二人,喝酒畅谈着一个人的故事,倒也不觉得乏味。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她前所未有发生的一件事,那是一个比较热闹的一天,江边上涌着很多的人,她似乎和一个人一起上了桥,要与别人一起去看比赛。
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几乎快要被人群给挤得要窒息了。
身前的人,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她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到了桥边上,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也只能看见他,画面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心跳一瞬间就变得快了很多,她捂着自己的心,脸是不自觉地开始发烫。
她和那个人,对视了好几眼,可根本就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隐隐约约,却觉得他很是熟悉。
忽而,有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回过头,就看见了楚韵那一张狰狞的脸朝着自己笑着,而她整个身子,往后倒去……
水里的冰冷,将她几乎要吞噬,她的身体被束缚住了,眼睁睁地向黑暗之中坠落,看着光明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害怕地伸出手,却看到一个影子朝着自己游来,始终是看不清楚脸,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却无济于事。
为什么?
这个梦,似乎不愿意放过她,这也是她第一次做到这样的梦境,无法挣脱也无法醒过来。
那样的黑暗,让她只身一人,觉着害怕。
江水,似乎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冰冷,几乎要将她给冻结在这江底……
“救救我……救救我……”
她嘴里是无尽的呢喃着,发出最后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