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踏进门，就听见身侧的服务员发出一片花痴声。
陆玥如顶着眼神的压力，朝着秦霄那桌走去，缓缓在他身前的座位坐下了，目光始终盯着桌面，没有抬头，身后立刻爆发出一阵不小的议论声。
秦霄盯着她冷清的脸看了两秒，突然道：“吃点什么。”
“嗯？”陆玥如诧异抬头，杏眼微波，有些不敢相信秦霄是在问自己。
秦霄眯眼，显然对她的速度有了一丝不成。
“和你一样。”陆玥如立刻回答——和秦霄在一起七年，即使是一个微小的表情，她也能瞬间理解。
他这才转手将菜单递给服务员，伸手把玩着桌上的餐巾，开口道：“你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陆玥如的手指在桌下渐渐收紧，衣角都已经揉出了许多褶皱，直接抬头，开门见山道：“我打算出国深造。”
秦霄修长的指节在餐巾上微微一顿，狭长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光芒，表情意味不明，“然后呢？”
“然后……”陆玥如闭眼，不敢看秦霄的表情，一鼓作气将自己想要说的东西都说出来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和杜家联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留在你身边……”
这是她人生最卑微的时刻。
从前即使是走到最落魄的尽头，她也是昂首挺胸，光明磊落。但是此刻，所有的尊严却甘愿为了面前这个男人让步，还得做得不留痕迹小心翼翼……
她知道自己破坏了两人之间的规则，先踏出那一步的人，也许会死的很惨。
秦霄沉默良久，才开口道：“陆玥如，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我知道。”陆玥如心里却浪潮涌动，表情却十分平静：“我守约定。”
“既然清楚，为什么擅自破坏规则？我猜你下一句是不是要告诉我，你爱上我了？”他讥诮地勾唇，话语里尽是犀利的冰渣。
“不是。”她伸手，拿出了检查单，递到秦霄的面前，“我怀孕了。”
秦霄的面部表情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化，阴冷的神色瞬间就遍布了他的整张脸，目光缓缓下移，定在了那张单子上。
他看了陆玥如一眼，伸手将单子接了过去，不过是扫了扫，便扔到一边。
陆玥如心里微微沉了沉，执拗地不肯将眼神偏开，盯着他的嘴唇看，像等待一个最终的审判一般。
半晌，一声轻嗤响在头顶。
她抬眼，秦霄的身子已经越过餐桌，站起身来勾了勾她的下巴，强迫她和他对视。
身后顿时爆发出一阵不小的抽气声，隐约还有嫉妒的词句闯入陆玥如的耳中。
她的脸颊开始发烫，死死咬着唇，看着秦霄眼底的冷意和微光，心里最后一点希望都熄灭了。
“陆玥如，你以为怀了孕，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嘴唇轻启，吐出来的字字句句都染上了阴冷：“如果你要钱，要多少我都能给。如果想的是别的，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只是利益交换，没有感情牵扯。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他的每一个呼吸都喷在陆玥如的脸上，带着彻骨的寒意，彻底让她凉了心。
她动了动嘴唇，忍着眼眶的酸涩，还没有回答，就听见他接着开了口，勾唇轻笑，语气近乎讥讽：“怀了就打掉，处理干净点，在这种节骨眼我不希望出现什么差池。至于条件……老规矩，随便你开。”
孩子打掉……
陆玥如的手指猛地摸上了肚子，颤抖了两下，全身的血液都因为这一句话而在血管里沸腾和叫嚣。
她咬牙，脸色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就算是做好接受这个结果的十足准备，也依然是如遭雷击。
算了……她到底在奢望什么？七年只是一场幻影，她为了钱出卖身体，但如果连灵魂都不小心卖了，自然要遭到报应。
秦霄往后一退，重新靠在了椅背上，姿态闲散而慵懒，注视着陆玥如的所有情绪在眼前泛滥，也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你回去考虑一下，我会让助理帮你预约手术。”
陆玥如猛地站起身来，抿唇看了他一眼，迅速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出了餐厅的大门，她一路都不敢回头，快步在街边走着，一直走到环球大厦边上才停了下来，靠在墙体的旁边，大口喘息了几句，胸腔里像被碾压过一般，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狠狠揪着自己的衣领，一偏头，大厦上的彩色荧幕上映出来的脸又一次让她一惊。
是秦霄，身侧还站着杜冉冉，屏幕上的两人挽着手，正在对媒体微笑着，一旁加大加粗的四个大字十分显眼——世纪婚礼。
男俊女俏，看起来十分登对，秦霄低头的眼神也充斥着浓浓的爱意，和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
半小时后。
陆玥如缓缓拿起手机打通一个电话，这一次的眼神已然坚定许多。
对方接得很快，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喂。”
“一百万，只要一百万，我会打掉孩子。”她道。
电话那头一顿，秦霄仿佛低声笑了一下，随后道：“陆玥如，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
陆玥如的手指紧了紧，掐着手机边缘的指尖已经开始泛白，“在你面前，我要骨气做什么？”
这一句问得苍凉，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杜家的钱她不会要，而一百万对于秦霄来说，只是银行账户里的一个小数字而已，出国留学也根本要不了这么多，只是如果她不主动把自己毁个干净，就还会有不死心的可能。
就这样吧。
秦霄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不到两分钟，手机再次响了一声。
钱款到账。
陆玥如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数字，指尖彻底冰凉，往后一靠，抵着身后的砖墙，闭上了眼睛。
半晌，她重新睁眼，编辑了一条短信之后，点击发送。
“谢谢。”只有两个字，再无多余。发完之后，她又点开联系人，手指在“删除”的按钮上停顿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了确认。
心里一空，她直起身来，订了去美国的机票，随后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