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非闻言亦是心头一震,他微愣着上前几步,甚至忘了避嫌牢牢盯着公孙凌怀中的慕清娆,毕竟公孙凌身为太子,虽说有一意孤行之时,但到最后的结果,往往却又是出人意料的圣明果决——往往都会给他们许多惊喜罢了。
因而当玄非听得公孙凌这般语气说起,瞬间心中便又多了几分震惊,他看向慕清娆,果见公孙凌怀中的慕清娆面色红润,好似睡着了一般,全无半点去世之人的模样。
玄非亦是心中一凛。
“这……”他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才时欢急匆匆跑去,告诉他慕清娆去世之时,便如同是晴天霹雳一般在他耳边炸开,这会子听公孙凌开口,玄非心中便也陡然生了几分疑惑。
依照着公孙凌的性子,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必定不会这样说。
玄非思及此,再顾不得什么身份之别,径自上前一步,伸手掐住了慕清娆的左手手腕,玄家人博学多才,又素来有几分医术在身上,玄非的姑母,更是大尧朝到现在为止唯一的女医。
玄非正要号脉,公孙凌却早已冷声开口,“不必了,她脉象全无,你怕是号不到脉的。”
玄非闻言不由大惊,张口结舌的说不出半句话,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世上有法子能够隐去活人的脉搏心跳,使之如同死人一般,只是从前的他听了也只当无稽之谈,而今见到面色红润仿佛睡着了的慕清娆,他难免心中震惊。
原来这个世界上,当真有这样的异术,只是不知,到底是谁这般费尽心机的将异术用在了慕清娆身上,他的目的又是……
玄非起先心中还有所疑惑,但当他再抬头看见拥抱着慕清娆一脸焦急的公孙凌的时候,忽然间心中便明白了过来。
是了,若是有人这般机关算尽的对着慕清娆下手,除了是针对公孙凌之外,哪里还会有什么旁的原因?
想通了这些,玄非的语气也不由得舒缓了几分,他轻叹口气,接着道,“只是殿下,这念家人向来都是闲云野鹤,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是早前曾有消息,他们会去往洞天福地,臣却还是怕见清到了会……”
“不会,绝对不会,”玄非的话不曾说完便被公孙凌打断,“念家老爷子感念顾老太爷救命之恩,令后世子孙将顾家视为领袖,而今只要见清千里迢迢去寻人的消息传了出去,就不怕念家人不出面。”
公孙凌语气笃定,可即便是他自己,心头都不免有些恍然,即便是念家人看重同顾家得情分,但眼下他们早不知去了哪里,只怕顾见清即便是寻了去,也找不到他们的位置。
公孙凌便想也不敢想,只牢牢地抱紧了怀中的慕清娆,双眼略显呆滞的看向门外空洞的天地,“即便是找不到念家人,也总还有别的法子,天下这么大,总还有别的人……”
他本想说,天下这么大,总还有别的人能救慕清娆,可随即他又想到,这天下这么大,除了念家人,却只有念家人有个神医世家的名号,眼下遇上了慕清娆的生死大事,他实在是不敢赌。
“殿下……”
玄非见状本想安慰一番公孙凌,可他开口的瞬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住了口,现在公孙凌的身侧,二人一起看向门外,成等待的模样。
而此刻,顾见清急匆匆上前,敲开了洞天福地的大门。
这洞天福地虽是南方一天然湖泊,但早有当地人在湖泊旁建了一座山庄,名字便也叫做洞天福地,顾见清寻了来,拍响的便是这个洞天福地的大门。
可他拍了许久,面前刚上了新漆的大门却始终都无人响应。
想起这会子只怕失了心智的公孙凌,顾见清心中不免心急如焚,手下的动作也不免更重了几分,面前的大门虽说刚上了新漆,但内里却早就是个破败不堪的模样,他重重几拳下去,早已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显然是不受其重。
顾见清也顾不上这么许多,手下的动作越发用力,甚至形成了一股节奏极强的韵律,可正当他再一拳要落下去的时候,面前的大门却忽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顾见清吓了一跳,收拳不及只能迅速的打向了那人身侧,而后他抬起头来看向那人,面上便带了几分苦哈哈的模样,“念爷爷,你既是在这里,又何必让我敲这么久,我手都疼了。”
念平生看着面前笑得一件讨好、甚至带着几分无赖的顾见清,不免被气的气不打一处来,他顺手拍在了顾见清的肩膀上,一副故作凶狠的模样,“你这个臭小子,我明明告诉过你,我到这来不想有人打扰,怎么来的第一个就是你?你看我不告诉你爷爷,让他狠狠地揍你。”
顾老太爷虽说是个文臣,但文臣素有风骨,顾老太爷对待自己唯一的孙子顾见清,更是出了名的恨铁不成钢,这顾见清也是个妙人,硬生生地将大尧一代大儒,逼成了成天手持棍棒非打即骂的老汉。
说到底,在顾见清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最为畏惧的,便是自己的祖父,饶是顾见清再是无法无天,这会子听得念平生提起顾老太爷,却还是不免打了个颤。
可现在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急忙伸手拉住了顾老太爷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拉着顾老太爷便走,自然又免不了被顾老太爷用手中的折扇,狠狠敲了当头一棒。
“我看你这小子,竟是越发的大胆了,而今你祖父都制不住你了不成?”
念平生终究是心疼面前这个混小子,虽说瞧起来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但等到落到顾见清身上的时候,却也不过只剩了不轻不重的一下,而顾见清却好似挨了多重的打一般,嚎叫着撒泼打滚。
“哎呀,疼死我了,真疼死我了,念爷爷您可真下得去手啊,你看看,我这肩膀是不是废了啊念爷爷……”
念平生早就习惯了他平日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模样,见状也不过是冷哼一声,甚至正眼都不曾看他,“你少跟我装模作样,你这小子平时也不知挨了多少打,就挨不了我这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