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凌说罢,便对着身后的时欢使了个眼色,也正是此时,慕清娆才发觉原来这主仆二人竟是带了食盒来的。
那时欢不过刚掀开食盒的盖子,一阵肉香便扑入了慕清娆的鼻子中,只引得慕清娆的腹中越发饥饿。
但慕清娆看在这一食盒膳食的份上,终究是不曾再开口赶公孙凌离开。
时欢早已将一样样的吃食摆上了桌,慕清娆眼巴巴的望过去,便见桌子上满满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而且她隔的这么远却还是能够闻出来,这分明就是北极星宫的招牌师傅做的。
她不自觉的吸了吸口水。
却没想到正巧落在了公孙凌的眼中。
他下了早朝之后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想要告知慕清娆这个好消息,但尚未进门便听的了慕清娆与慕德安之间的对话,这才知晓慕清娆今儿个发了热。
慕德安离开之后,他又听得了慕清娆同小丫鬟之间的对话,知晓慕清娆此刻竟是想吃肉了,这便吩咐时欢急忙去北极星宫买了来,主仆二人这才进的门来。
公孙凌瞧见慕清娆这般模样不由轻笑出声,眼中既是宠溺。
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慕清娆做这般家常打扮,收起了所有的锋芒,乖顺温和的小女儿家模样,平素他瞧见的慕清娆要不就是浑身戾气,要不就是冰冷似雪,并不像个小女儿家,反倒像是高高在上、冷硬无情的神祗。
因而今日见了慕清娆这副模样,公孙凌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甜,温声道,“这可是北极星宫的师傅刚做的,你若是不趁热,一会子凉了你可莫要抱怨。”
这北极星宫乃是大尧国境内最出名的一家酒楼,更是慕清娆最爱吃的一家酒楼,只是慕清娆到现在都不曾想明白,这样的一家酒楼,怎的起了一个道观一样的名字。
但美食的诱惑实在太大,她本就饥肠辘辘,这会子听了公孙凌的话更是憋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矜持清贵,更顾不得公孙凌还在唱要维持什么形象,由着念夏为她净了手,这便坐到了桌旁,用起了膳。
好在虽说她饿得很了,但自小到大的教养使得她吃相还是矜贵的很,一旁的公孙凌瞧着,只觉得见慕清娆这般开心,他心中亦是满足。
“想必慕相已经告诉过你了,那桩事情已经解决了,有惊无险。”
公孙凌凝神望着慕清娆,冷不丁的开口,到好似把慕清娆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更是微有停顿。
但不过转瞬,慕清娆便神色如常的说道,“是,方才父亲来过了,我已经知道了,太子殿下果真好手段。”
慕清娆言语之中并无半点起伏,好似不过陈述一个在平常不过的事实一般,可公孙凌听了却是不由得眉间微蹙。
“听你这语气,好似并不开心?”
公孙凌望着慕清娆的侧脸,眼中不辨悲喜,“我还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
“臣女知道了自然是开心的,但这桩事在臣女这里并没有什么悬念,因而臣女并不吃惊罢了——毕竟三皇子再是算计,也比不过太子殿下英明神武。”
慕清娆慢条斯理的放下了筷子,静静地说道。
可这一番话她虽是夸奖公孙凌,公孙凌却只从她的言语中听出了不加掩饰的讽刺。
因而公孙凌眼神微冷,接着问道,“你怎知这桩事情,必定会万无一失?就连孤,都不敢这样保证。”
公孙凌静静地开口,语气平和至极,好似不过是与慕清娆闲聊一般,但慕清娆却是清楚地感觉到,公孙凌言语之中浓重的试探。
慕清娆神思不由紧绷。
也不知哪一环节出了错,竟然使得公孙凌对自己起了疑心,慕清娆此刻心中早已是慌乱不堪,但越是这样,她面色却越是平静,不肯让公孙凌看出丝毫异常。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带了几分盈盈的诱人笑意,对着公孙凌说道,“臣女能有这样的想法,能这般笃定太子殿下必定会万无一失,自然是因着臣女信任太子殿下。”
她笑得眉眼弯弯,可这几分笑意却不达眼底,公孙凌双眼微冷的瞧了她许久,见慕清娆强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心中自是了然。
“既是如此,那你便好好休息。”
公孙凌的眼神越发冷冽,猛地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慕清娆貌似温顺的头顶,说道,“这几日,你便在府中好好将养身子,旁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他冷冷开口,而后更没有给慕清娆反驳的机会,径自转身走了。
慕清娆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上磅礴怒意,却不知他这份怒意究竟从何而来,只得低头不语。
时欢见公孙凌气势汹汹的转身离开,虽说他仍旧不知方才公孙凌与慕清娆你来我往所说的究竟是何意,但却还是急忙对着慕清娆行了个礼,急忙跟在了公孙凌身后。
公孙凌脚下步伐飞快,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们二人的身影便从西苑门口消失,寻不得了。
慕清娆在位子上枯坐了许久。
一直到公孙凌离开之后,她都一直坐在位子上,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见她这副模样,念夏等人都不敢上前去打扰,却记挂着慕清娆的身子不敢离开,眼下她高烧方退,这几日虽说天气暖和了一些但毕竟还是冬日,她穿的这样单薄,生怕慕清娆又冻坏了身子。
慕清娆不说话,三个小丫鬟自然都不敢开口打扰,因而这房间中一时倒真是静的落针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慕清娆终于开口,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却是对着临冬问道,“你跟在太子身边许久,可知太子方才所言,究竟是何意思?”
她想了许久,都不知公孙凌究竟为何发怒,她自问自己一直谨言慎行,更是不曾对公孙凌有过半分冒犯——即便是有冒犯,这公孙凌想必都是习惯了的,怎的两人正说着话,他却忽然动了怒。
这若是平常,慕清娆必定不在乎这些,但因着今日想起了血滴子之事,心中便不由得越发小心了几分。
毕竟若是有人知晓自己两世为人,只怕会将自己当成妖精抓起来。
难不成公孙凌是怀疑这些,才会这般反常?
闻言临冬亦是沉吟半晌,细细的思索了半天在,这才摇了摇头,对着慕清娆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不知,太子殿下往常虽说性子清冷,但却极少有真的动怒的时候,今日这般,奴婢也是第一次见。”
慕清娆的眉头皱的越发狠了。
这临冬跟在公孙凌身边十数年,就连她都不了解公孙凌这个人的性子,那自己又何处猜来?
既然猜不通,这桩事接着便被慕清娆扔到了脑后,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自己还真的怕了他不成?
她想来都是个聪慧的,从不肯拿什么想不通的事情来为难自己,既是决定听之任之,便真的丢到了脑后不管了。
却说另一边,时欢跟在公孙凌身后匆匆出了慕府,一路上只屏声静气的跟着,生怕自己稍有不甚惹怒了公孙凌。
但即便是这样,公孙凌却都不肯放过他。
原本在前面横冲直撞走着的公孙凌却是猛地顿住了脚步,时欢不曾注意,更是差点撞在了他的背上,吓得时欢瞬间冷汗涔涔。
“殿下,您乃是为了昨夜二小姐与三皇子见面之事生气,却又为何不肯告诉她呢?”
这样提心吊胆的,时欢终究是忍不住了,盯着公孙凌的背影问道。
昨儿个夜里,公孙凌记挂着慕清娆的安危,眼巴巴的寻到了丞相府,却不想正巧撞见慕清娆上了一辆马车。
更巧的是那辆马车他们主仆二人都很是熟悉,正是三皇子公孙振的。
那公孙凌见了自然是生了好大一顿气,但他记挂着慕清娆,却硬是在寒风中等到慕清娆从马车中出来才肯离开,自然又看到了慕清娆同三环至在马车旁依依惜别的模样。
公孙凌越发的怒了。
可他即便是生气,却不肯当场与慕清娆问个清楚,还是知晓慕清娆得了风寒,这才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