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说近数十年间,桃源之中有许多珍宝法器及修真炼道的法门遗留凡间,因此各地时常传闻妖孽出世,原本的平静也被颠覆。”
张衡看着他,不禁想起什么,只听王家鹏继续道:“现在的世道,日夜令人不安,百姓求神拜佛也愈加频繁起来。”
王家鹏说到这里,看张衡听得认真,他竟也不感疲惫,喝下一杯茶水后,又继续说着。
“若是我小时候,任凭谁和我说起妖魔鬼怪,我决然不信,但是自几年前拜入师门后,跟着门中师兄弟四处游历,见的也就多了。”
王家鹏说着,又想到些什么,道:“对了,张衡,我还不知道你师从何门何派呢?”
张衡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三年前拜过在我家中久居的游方道士为师,教过几招保命的功夫。”
“是你那日问我的......白贺么?”王家鹏继续问道。
张衡微微点了点头,低眉垂目,不愿再说。
王家鹏目光闪烁,双眉一挑,看向张衡,忽道:“对了,张衡,你猜如今各门各派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张衡思忖片刻,答道:“那自然是长生法门了。”
再往细了说,便是玄阳花罢,只是这话他未说出。
王家鹏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长生,我前些日子偷听师尊与掌门......”
说到这,王家鹏嘴唇一紧,神情凝重,似是怕人知道似的,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然后,转了回来又喃喃自语道:“该死,嘴皮子又快了。”
张衡看在眼里,倒觉得王家鹏是个有趣的人,不似孙婉盈说的那般小人模样。
只见王家鹏尴尬地笑了几声,继续说道:“听说长生法门也在我们所处的世道,叫......叫什么花,我一下子记不起来了。”
张衡心中了然,果真如此。
王家鹏不再细究名称,又道:“师门派我来此,就是为了调查那什么花的,你可别看我记不起名字,模样我可牢记在心的。”
张衡又问道:“王兄,那你可有追查到什么线索吗?”
王家鹏微微一笑,道:“这就要从几日前开始说起了。”
“我从昌阳城打听到福江镇有妖物作祟,本以为有宝物出世,谁成想,宝物没有了,三十两也......”
“王、王兄,后来呢?”张衡不愿再听这一段,面露难色,打断道。
王家鹏自觉有些不妥,轻咳了几声,正色道:“那便是这趟返回师门得到一个结果。”
张衡瞳孔一张,奇道:“什么结果?”
王家鹏道:“福江镇往西北走有一山头,早年间有一伙人占山为王,自号‘独龙寨’,线索到这就断了,也不知和‘瑟’有无关系,我这便找你来了。”
张衡心中诧异,神情异样地看着王家鹏,不解为何会找上自己,随即心念流转,又想起了往事。
王家鹏也猜到张衡的反应,欣然一笑,道:“一来么,我答应了你,要帮你找人,就一定做到。”
紧接着王家鹏的笑脸狡黠几分,继续道:“二来么,虽然那日的石窟昏暗,但我一眼就看出你定是与我相同之人,有绝学在身,只是不愿施展。你可不知,我的神通......”
张衡兀自沉思,听着王家鹏的话语说着说着就偏了方向,不禁截道:“王兄谬赞了,论神通我可不及你。”
王家鹏见张衡说了这番话,心中大喜,当下又道;“正因如此,这才需要你我二人互相扶持,就、就是,三来么,这路途遥远,干粮、投宿......”
张衡听王家鹏说到这里,心中苦笑连连。
他虽被占了便宜,但这一番交谈之后,心里苦闷竟然少了许多,倒也不失为欠人一份恩情,而面上却是不改,径直道:“也好。”
王家鹏平日里也与旁人做这些贪点小便宜的事,却无一人如张衡一般答应的如此爽快。
他心中反倒是有些不忍,又补了一句,道:“我可不是那种爱贪小便宜的市井之徒,花销我出......出一半。”
张衡当下一听,难掩笑意,不禁展露笑容,朗声笑了起来。
王家鹏见状,先是神情一愣,顿时心中了然,大笑道:“好啊,你这小子,敢耍我。”
其实若是旁人问起王家鹏为何遇到张衡一见如故,怕是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王家鹏自拜师柯亭庄后,习得相术皮毛。
那日石窟中他首次遇到张衡,见他天庭饱满,五官端正,便知此人心善,值得信任,仅此而已。
但究其根本,便是因收了个小弟而沾沾自喜吧。
二人便似相识甚久一般,笑声明朗,一如青天之上洒下的阳光。
......
斜阳落树梢,祥云也被染成鲜红的色彩。
“王兄,我俩这是到哪儿了?”
斜阳余晖下,两道身影渐渐被拉长,一前一后地走在山间古道上。
“待天黑之后,我们先在这休息一晚,明早再启程,两个时辰内就走到了。”只见前头白衣青年展开一幅手绘地图,对身旁一人指了指地图位置,缓缓说道。
二人正是赶路前往独龙寨的张衡与王家鹏。
其实他二人如今都不擅御空飞行,张衡的性子坦率,直言不讳,本可直接在镇上租借车夫及马匹前往。
但王家鹏不肯丢了面子,偏要走着去,美其名曰领略大好山河美景,勉强走了小半天,却是疲惫不堪。
这时,王家鹏腿肚子抽了一下,瘫坐下来,看这副模样却是累到极限了。
“张、张衡,先休息一会儿吧。”张衡闻声回过头去,只见王家鹏正坐一旁,“咕咕咕”往肚中灌下几口清水,说话间,一直揉搓着双腿。
“张衡......”王家鹏喝下几口水,叫道。
“什么?”张衡应声道。
“看不出来你身子骨真好,这一路走下来,都没见你喘过几回粗气。”王家鹏目光真切,说着又喘了口气,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几颗汗珠。
张衡微微一笑,道:“也许是我从小就干农活的关系吧。”
“啾啾——”
“咕咕——”
这时,天色慢慢暗淡下来,树梢之中偶有传出几声清脆的鸟鸣声。
山道不深,二人沿着山路载笑载言走了许久,不久后,远远地看到一家装修朴素的客栈,他二人大喜,这一晚终于不用露宿山野。
这附近并无屋舍,客栈多是茅草铺设,院外高大的幌子上书四个大字“远来是客”,但字迹模糊了几分,在晚风中肆意飘摇。
夜色降临之际,二人终于走到客栈院外,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牲畜的粪便与干草饲料的气息,二者混合,一言难尽。
王家鹏站在院门外,心中抗拒,表情也显得狰狞。
反观张衡,他是农家长大的孩子,这味道非但不厌恶,倒还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倒是一如寻常,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
他一路左顾右盼,走到了屋内,这才忽然发现身旁没了人影,回身远远望去,原来王家鹏还站在院外,踌躇不决。
张衡此时饥困交加,不想再回去拉他,便站在门口,朝他大声喊道:“王兄,快进来。”
随即便走到最近的桌旁,坐了下来。
客栈内烛光微弱,好在房间不大,张衡草草地扫了一眼,屋内的桌凳、木门、窗户都能瞧得清楚,简朴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