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难眠的一个个夜里,午夜梦回之时,枕头都被泪水沾湿。
她的阿娘曾屡次劝过她不要嫁,不要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她当时骄傲得像一只孔雀,她说我身为宰相之女,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每一处比别人差了去,他怎地不会爱我,倘若他今日不爱,来日方长,他早晚有一天会爱上我。
当时阿娘只是悲伤地看着,一言不发。
她重重摔在了青石板上,沈瑜没有来扶她。
她记得沈瑜所有爱吃的点心,沈瑜送她的每一个簪子,她都当成稀世珍宝,连带都舍不得,可如今,他竟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心中悲凉更甚。
雨似乎下的更加肆意,风变得更加密且紧,似吼类悲,天际一阵惊雷炸开,弄黑的云攒出,掩盖了天地。
皇后拼尽最后力气,倔强地站起,狠狠扯下荷包,扔到地上,声音尖锐地像刮在耳膜,脸上闪现出疯狂,“解药我给你!”
“我南宫婉以魂灵起誓,诅咒沈瑜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永远无法和爱人相守!”
话音刚落,顿时飞沙走石,昏黑的睁不开眼,风沙滚起,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侍女们惊恐地尖叫。
沈瑜眼神里满是不屑,一伸手将荷包拿住,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他原本并不想杀她,可谁知这个疯女人竟撞上来,信誓旦旦下诅咒,真是可笑至极,若真有神明,怎从不见其显灵?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啊。
他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那个他被迫娶回来的女人,甩袖转身,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皇后目瞪着双眼,倒在水洼里,脏水沾到脸上,全身僵硬成一个诡异的形状,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旁边的嬷嬷暗叹了一口气,跪下来让她双眼闭上,这皇后也是个可怜人,她曾经听见身边的小丫头们谈论皇后。
说她是个疯子,说她夜夜要捏一根金簪子入睡,还对着说话哩,据说那根金簪子是皇帝送的,皇帝拿走的荷包,是皇帝最喜欢的纹样。
皇后如此爱着沈瑜,若不是恨极了,心如死灰,怎么忍心下如此恶毒的诅咒。
眼看着到了晚上,街灯乍得亮起,灯光里有小贩的叫卖声,孩子的嬉笑声……锣鼓喧天,街头道口摆着皮影,到处搭着戏班子,人群熙熙攘攘,一如既往,一片繁华热闹景象。
柳月清拎着碧色酒壶,仰头倒酒,她的床榻靠近窗子,抬眼就能看到热热闹闹的街市,心里倍感孤寂,喃喃自语道,“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沈瑜笑着从门外走进,看起来温文尔雅,意料之中的看见柳月清脸上惊喜的样子,在她头上一抹,变出一朵小花。
“送给你。”他看着柳月清脸上的甜笑,心里一阵阵满足,她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用微笑就好,自己会用尽全力,好好的护着她。
“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柳月清歪头调侃道,眼里满是光亮,瞳孔里映着沈瑜的影子。
“你忘记今天是什么节日了?小笨蛋。”他轻弹她的额头,笑道。
“啊?”好似被弹傻了,呆愣愣的,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莫不是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过上元节?”沈瑜立刻摆上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好像不答应就会发生什么,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柳月清捂着嘴笑着,好似想起了什么。
“你再演?哎,沈瑜,你是不是做过戏子?”随口一问,沈瑜脸色微变,刷地打开桃花扇,甩甩头发。
“切,本公子风流倜傥,会像是做过戏子的人?你见过我这么帅的戏子?”
柳月清面如捣蒜,看着沈瑜脚下差点打了个踉跄,她心里感觉特开心,真是个臭屁的家伙。
随即又拿起手中的酒壶,倒酒喝,却一把被人截住,她不知所以的看着。
“先把这个吃了。”沈瑜突然温柔的说。
她看着沈瑜拿出褐色药丸,笑着张开嘴,用手指了指,示意直接丢进去。
“你就不怕这里面有毒?”
柳月清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把酒壶砰的一声放在桌上,
“你要弄死我何必等到现在,难道是想让我死得热闹一点?”
“柳月清,你不毒舌会死吗?”
“你不无赖会死吗?”
两人同时转头,冷哼一声,像是斗嘴的小情侣。
此刻门外响起敲门声,柳月清开了门,是门口的小厮,那小厮说有人送礼物来了,好像是个男的,各自不高,相貌平平,还送了老板娘一束玫瑰。
柳月清这时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想不明白是谁这个时候来给她送礼物,但是她知道,沈瑜的白皙的脸已经黑的跟锅底一样了,在不顺顺毛就直接炸了。
她没有伸手接过玫瑰,而是让小厮将花装在花瓶里,转身坐在床榻上,眼睛偷偷瞟着沈瑜,
“不许要那花,扔掉。”沈瑜孩子气的说道。
“是这朵吗?”柳月清故意逗弄他,拿着他刚刚收到的小花。
看着沈瑜气得背过身去,哼哼不理人,柳月清痴痴的笑着,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没扯动。
“看来我只能一个人去逛灯节了,说不定还能多带几朵花回来。”柳月清伸了个懒腰,向着外面走去。
她没看到,沈瑜突然起身,一把抱住她,低声说道,“不许去,我没说你能走,你就不能走。”
她笑笑拍拍他的手,轻声安慰道,“好好,不走,不走。”
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总是要人哄,不过她倒是很喜欢这个样子的沈瑜,这样粘人的他,像牛皮糖一样,却感觉格外踏实。
两个人手拉着手,带着一对面具,走在花灯下,悠悠逛逛,时而伸手打闹,像两个还没长大的小朋友。
时而甜言蜜语,说着令人牙酸的情话,一路上走走停停,在繁星满天下,就像是一对平平凡凡的情侣,在星辰大海中,就像是要走到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