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被分站演练祸害得一片狼藉的巡林小屋前，站着一群高矮不一的男男女女，他们穿着肥大的内务部作训服，等待着顾问团训话。
“你知道为什么竞技体育，哪怕是智力竞技的国际象棋也要分男女吗？”不论地望着后排的矮个子女声没头没脑的小声问着高舸齐。
“女人体力和精力比不上男人，国际象棋这种玩意比的不光是智力。”高舸齐瞥了他一眼，他很好奇这家伙倒地想表达什么。
“但是克隆人不一样，咱们分站也应该多来些女生。”
“靠，维乐娃不是女的吗？”高舸齐叹出一口气，他是来游戏里挣钱的，从来没有这些青春期少男才会有的想法。
“高先生，张先生，亨特先生，早上好。”一个脑袋秃成地中海，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出列了，他点头哈腰的握住了高舸齐的手：“我是神武幕府情报资源咨询公司的老板，田中智和，请多多关照。”
高舸齐打量眼前这个中年人，蓄须的大嘴巴上长着一颗痣，故意示弱的弯腰显得就像一只动物园里为了讨食而作揖的大猩猩。
“田中老板。”布伦迪眼珠子一直在后排悄悄补妆的女声上转：“我听福马说，你们想接受侦查方面的培训，但这科目涉及太宽泛了，我们可没一两个月时间来支教。”
“他的意思是需要你透露接活的内容，有针对的训练。”大东补充说。
“这……这是商业机密啊，签了合同的。”
“那就没得谈了，学不精别怪我们。”高舸齐摆了摆手。
田中咬了咬嘴唇，想了半晌猛拍大腿：“您们也是我们公司的朋友，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巡林小屋里，一张1：100000比例尺的地图铺展在桌上，红色的油性笔画出了一个框，框住了二十来个坐标格子。
那是神武幕府要执行侦查的区域，但它的位置却不在战区之中，而是在昆采沃的西面二百来公里。
“这块区域属于斯堪的纳维亚联邦名义控制，但实际上是第七空中突击旅的地盘。”田中的手指在红色区域轻轻一划：“我们的雇主想了解第七空中突击旅的动向，兵力和装备保有量情况，有小道消息，他们正在扩编，如果他们加入战局将会影响我们雇主的战略计划。”
“就是那个不听联邦政府命令，落草为寇的部队？”布伦迪问。
“正是，他们控制了上索佩州的首府，如果这帮家伙在战局里搅混水，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我猜测，我们雇主实际的目的是给斩首艾哈迈德提前踩点。”
第七空中突击旅的领导人艾哈迈德伊利亚依奇·佩图，斯堪的纳维亚之鹰。
他在内战时期就是联邦政府的强硬鹰派人物，也是联邦政府情报机构的创始人，在他效命的政府把国家防务拱手交给“外国人”后，他组织起独立军内异见人士发动了兵变，带兵盘踞在了上索佩。
“我们心里有数了，你们需要的是LRRP速成课。”
布伦迪这话一说高舸齐就想笑，“速成课”，阿历克赛也是这么讲的，速成课教出的废物给人上速成课会达到什么效果呢？
高舸齐看了一眼被糟蹋的军事地图，摇了摇头：”第一课，在地图上作图要用铅笔，有条件最好画透明图。”
神武幕府的任务目标比较单纯，只需要渗透进入上索佩第二大军事基地和三个兵站周边，监视和记录第七旅的调度和规模。
不同于在UPRI与赤塔国际交战区执行侦查，上索佩区域的第七山地旅是没有进入完全战备的，所以日常巡逻侦查很有可能就是敷衍了事，任务的风险也不会太大，神武幕府的侦查巡逻队只需要掌握野外运动技巧，军事地形学和普通的侦查技能即可。
“三个教官”实际上是“二传手”，他们自己也知道，授课的时候他们也发现了时常遗漏要领，好在在这帮门外汉眼里“教官”所说出的话就是传道的权威，刚开始面对一群同龄人高舸齐还担心会服不了众，但这帮小日本听课的神情就像一群孜孜不倦的寒门学子，马上就打消了高舸齐的顾虑。
三人中态度最苛刻的却是不爱说话的大东，可能他是韩国人的缘故，对卑躬屈膝这套已经免疫了，高舸齐这么想。
带着一群青年男女如画画写生般在营地周围的山地里穿行，高舸齐想起了大学时代学习建筑学采风的时光，这帮日本年轻人也空间想象能力也不错，只用了两天就掌握了军事地形学和侦查制图的手法。
“很遗憾地告诉你们，就因为这位小姐随手扔了薯片包装袋，你们被敌人的巡逻队发现了。”高舸齐指了指在人群里畏手畏脚的矮个子女孩。
“小波！”田中一边扭肩膀一边跺脚，猥琐撒娇的模样很是滑稽。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授课气氛比较轻松，高舸齐也不想上纲上线，因为不论他在怎么严厉这帮小鬼子都用极为谦卑的态度反弹回来了。
“侦查巡逻队的任何垃圾都不能随便扔，必须集中掩埋，整理好掩埋痕迹后，还需要撒上一点催泪瓦斯的粉末，以防敌人的军犬刨出来。”高舸齐看着一群认真做笔记的学员，慢慢地体会着好为人师的快乐：“同理，如果被敌人的军犬追踪，可以在撤逃的路劲上撒催泪瓦斯粉，干扰它们的嗅觉，如果遇到雨天，则尽量把撤逃路线选在上风口，然后可以用原地绕路的方式干扰狗的嗅觉。”
“既然你们跟追踪了，那就教你们逃生的两个法门，根据地形组织仓促伏击，如果敌我悬殊过大那就使用匿踪技术，拉开距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加入实际演练，锻炼你们处理问题的能力。”布伦迪像个跃跃欲试的“麦霸”抢过高舸齐手中的教鞭。
行了一段路后，高舸齐和布伦迪大东对了个眼色，此处坡势较缓，
“三点钟方向接敌！数量十人以上，距离两百米！”大东突然一阵吼声吓得她旁边的女孩打了个冷战。
神武幕府交出的答卷一塌糊涂，慌乱中队形完全失控，火力调度也没在第一时间反应。
“敌人已占据火力优势，现在谁乱跑就当场阵亡！敌人分队从左翼的林子接近，怎么解决？”大东不停在他们身上加码。
“左翼投掷烟雾弹，定向雷在谁手里？快设置地雷！”田中被大东的吼声逼迫地满头大汗。
“在我这！在我这！”刚刚那个薯片女生手忙脚乱地放下背囊，放下的步枪没有关保险，定向地雷也从她收上滑到了山下。
“停！这是坡地，敌人占据下方的树林，定向地雷有什么杀伤效果吗？一群蠢狗。”大东指着山下破口大骂：“前导小组的观察员是白痴，你队长也是白痴？她一直在东张西望，怎么了？没见过山还是没见过树？敌后侦查巡逻！遇上敌人即便不死，任务注定失败！你们以为十二天速成的垃圾需要掌握怎么逃命吗？重点是观察！态势感知！”
这是他听过大东说的最长的一句话，高舸齐暗笑。
演练状况不断，学员们虽然脑袋掌握了基本作战程序，但一旦大东喊出敌情状况就总会手忙脚乱地出错。
以往上完晚上的理论课程，这帮年轻人都会围坐在巡林小屋外的篝火旁表演些余兴节目，但今天被突然爆发的大东从头到脚喷了一遍，显然是没这个心情了，一群小年轻垂头丧气地盯着摇曳的篝火发着呆。
“你说你，都是混口饭吃，何必啊？整得自己嗓子都哑了。”布伦迪和学员里的女孩们都打得火热，这个时候没了娱乐节目，急的就像一只满身是跳蚤的猴子原地踱步。
高舸齐对又唱又跳的余兴不感兴趣，自顾自地看着手中的小说。
这时田中就弯着腰双手十合地小跑过来了。
“李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的们都缺乏管教，让您费心了。”
“照你们这种态度，两个月都学不好，都是残疾人吗？走路都走不到一条线上？”大东对着矮了他两个头的田中居高临下。
高舸齐刚想了个俏皮话打圆场，就看到田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板起老脸后像变了个人似的，这让一直享受被捧得高高在上的高舸齐不自主的有些愠怒，但田中突然变了一个人让他又无从下口敲打。
“他们还真的残疾人。”田中长舒了一口气，一瞬间老了十年似的。
高舸齐从来没见过木头人大东这幅表情，眨了眨眼睛，吞着口水，半晌才说出一句：“不好意思。”
“他们都是腿脚残疾的人还有盲人，我是他们福利院的院长，都是为了生计才改造成克隆人来西瓦罗斯讨生活的。”
田中是一家残疾人福利院的院长，但政府的补助有限，院里的年轻人也没接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在使用捐赠的NVR设备进入游戏开办私人军事承包公司前，只能靠还有双手的年轻人手工补贴生活。
高舸齐的后背连同心窝发凉。
“阿尔巴兹”定律让田中无法讲出一个事实，这帮年轻人在游戏里手脚健全，但登出后他们还是残疾人，双腿残疾的还是要靠轮椅行走，失明的还是双眼一片漆黑。
“李先生，您训练严格我也觉得是好事，但是请别在他们面前说他们是残疾人。”田中咬了咬嘴唇从背后拿出了一张硬纸。
“这是小波他们一起画的，作为一个小心意，请笑纳。”
高舸齐用手电筒微光照亮了画，画中天空燃烧出血红色，一片焦土的打地上有着一群冷面人物，他们中有人穿着中世纪铠甲，有古罗马战袍，还有牛仔马褂，但都挥舞着手中形状各异的武器朝一个方向冲锋，势破万均。
“这不是站长吗？”
冲锋的人群中，一个身骑白马身着银色英气铠甲的短发女武神，手中长剑指向画幅外留白的敌阵，在她身边则是一个跃在半空的年老罗马军士，他怒吼着盘虬的手臂肌肉握起长矛与女武神的剑锋指向一处。
高舸齐认出来了，俄罗斯与拜占庭王国有着继承关系，那老家伙就是阿里克萨无疑，而康纳则是一个站在马鞍上双手拿枪的西部牛仔。
“我是皇家卫兵，这熊皮帽子画的真好，大东你也是景福宫卫兵——诶，高舸齐，这不是你吗？”布伦迪指着画幅一边的人物。
手捏剑诀，一口龙泉宝剑，化作青袍侠客的高舸齐剑眉冷对队伍齐心冲锋的方向。
紧盯着画的高舸齐一不小心迷了进去，恍惚间金戈铁马，他好像听到画中栩栩如生的人物用着不同的语言吼杀，在那势破万钧的气势下，不论画幅外是什么样妖魔鬼怪都会丢盔弃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