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和蒋小姐才进屋几息,不会这么快就完事了吧?以春宽贴身侍候晋王多年的经验,晋王素了三年,现在又是对着心仪的女子,不折腾个天昏地暗才怪,怎么现在就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春宽朝一个丫环挥挥手,示意她进去侍候。
那个小丫环一进门,只唬得魂飞魄散,“蒋小姐,可别这样呀!来人呀,来人呀!”
春宽听喊,顾不得里面有什么不便,赶快冲了进去,其时蒋婉容已经将头伸进了门上吊下的打好的白绫结里,蹬开了垫脚的椅子,人如死鱼般挣扎。
一般人进不了文德阁。是以除了阁里的人,没有知道蒋婉容在晋王爷的卧室里寻死。蒋婉容被救下来,躺在卧榻下奄奄一息,不肯回去,立意要见晋王一面,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始乱终弃,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天神般的男人的作风?她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自己又不是倾城倾国,和薄命红颜根本搭不上边,何以会受这般的罪?晋王这般爱重她,不计较她庶女的身份,不计较她只是中人之姿,可以想见,她是他的真爱,至少,在今天以前,她是。
她哪里做错了?她不过是想跳出庶女薄命的循环,想主宰自己的命运而已。
晋王去了书房。
晋王府的人恪守命令,唤来随行来的那两个丫头服侍蒋婉容,立时就要将人送出府去。蒋婉容深知今日这一切传出去,自己的一生真的完了,现在只有紧靠晋王这棵大树才是出路,反正自己的名节也算是被他毁了。她不肯走,苦苦哀求,请春宽传话,要见晋王一面,说个清楚。春宽叫小厮去传了三次话。
但无论蒋婉容怎么坚持,晋王都没有露面。
蒋婉容忽然想起了方大同,她要求见方统领。恰好方大同也在府里,当然也知道晋王大白天就要与蒋小姐圆房的事。谁料顷刻间便出了变故。
方大同看见泪下涟涟的蒋婉容,一派娇弱之态,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自家的主子是什么性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这一下,蒋婉容只怕再没有任何机会了。
方大同进书房的时候,晋王正在书房门前的天井里舞剑,刺、劈、削、斩,每一式都杀气腾腾,郁气满满,院里的花草树木,被削得一片狼藉。方大同相信,如果是在战场,不知有几人能挡住晋王此时的剑招。
方大同在门口停住,不意晋王的剑忽然直指他而来,他吓了一跳,爷是受什么刺激了?待他看这晋王的剑真的指到了自己的胸前,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立时跪了下去,“爷,饶命!”
春宽虽然对蒋小姐也很同情,但是他也不能逾矩,方大同既然来了,又听了蒋小姐的哭诉,他便也请了方大同前去禀告晋王,然后方大同差点挨了晋王一剑。
晋王停剑不刺,只定着眼看方大同。方大同疑惑不已,心中忐忑,硬着头皮开口,“爷,发生什么事了?”晋王今天要睡蒋小姐,他们身为暗卫,一看王爷那架势就明白了,心中还都为他高兴,怎么一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爷,那蒋小姐上吊了,没死,不肯回去,想见爷一面。”
晋王面上扭出一个嘲讽的笑。
方大同看见这个表情,感觉自家爷仿佛受刺激了,顿时升起了不祥的感觉,既然晋王于床第之上弃了蒋小姐,定是那小姐有什么问题。
“可是那蒋小姐被人弄过了?”这个时代,身为女人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失了名节。
这个极有男人特色的粗鄙猜测换来晋王阴鸷的一眼,方大同不由得透心生凉,天气真冷,真不该答应春宽过来。可是此时除了自己,再也没人敢过来捋虎须。
听了方大同转述蒋婉容要见她的请求,晋王难掩自怜自嘲的表情,说了一句,“你去对她说,这是她应得的,她敢欺骗本王!本王没有杀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趁着爷现在没改主意,叫她滚!”
回去的路上,方大同替晋王细细理了他和蒋家小姐交往的过程,两人守礼相交,晋王爱重,对蒋小姐爱护有加,并不象年轻时那样将人拖上床睡了就算。
蒋小姐有才名,又温婉多情,和蔼可亲,善解人意,晋王府里人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子做当家主母,他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定是她对晋王做了某件事情触及了王爷的底线,令晋王如此愤怒,竟对她生出了杀意,晋王说蒋小姐欺骗了他,可见蒋小姐的欺骗,手段很恶劣。方大同再次分析,忽然想到两人相交的缘由,背上生出了冷汗,要说什么事情会令晋王生气,那就只有一件事,松山救晋王的人,不是蒋婉容。只有这样,才可说得通晋王的愤怒从何而来。
这个女人!方大同想清楚这一点,立时心生鄙弃,冒功图爱,不要脸!
梅夫人本来在府中听说晋王大白天就将蒋婉容往房间里抱,嫉妒得脸都扭曲了,很快就又听人说蒋小姐被晋王着人强行送回了安定伯府,且蒋小姐出门时双目红肿、神情凄婉如霜打的茄子,不禁大为快意,心情好得看见燕郡王还捏了捏他的脸以示爱抚。
蒋婉容虽是坐着轿子回家的,但是入大门后要过蒋府中堂,她一个庶女是没有资格不下轿的。罗纹、罗秀两个人扶着蒋婉容下轿,遮遮掩掩,急步向后院走去,却在第三进的穿堂里遇见了嫡妹蒋婉清。两个丫环看到难缠的六小姐,口中赶快问好,“给六小姐请安。”脚下不停,扶着人快步撤离。
才走了几步,六小姐忽道,“站住!”说着折回身去,拨开蒋婉容遮面的衣袖,看到了肿如红桃的双眼。
“喝!是谁惹了我亲亲的五姐伤心了?不会是晋王殿下罢?”这一声问真是刺进了蒋婉容的心里,令她痛得无法形容。
蒋婉容一言不答,挣开了六小姐就走。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人独处,静静疗伤。
蒋婉清冷眼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这个五姐,因为搭上了晋王,这一年来气焰见长,虽然人前依然低调,不过受到欺负时也会适当反击,不似之前那么隐忍。
六小姐与陶封感情很好,当然知道陶三的心思,今天庶姐这个异样落入了她的眼中,她是决不会替她遮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