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是…?”白泳临惊魂未定,胃部不断传来一阵阵的反呕感。“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怪怪的……”
“太累了?”陆京安瞥他一眼。“也许是时间把你魇住了也不一定,刚刚看你在外面脸色很不好。”
陆京安低头看了看时间。“现在医院还没开,我先送你去学校,待会去校医那看看…”
“哈哈…”白泳临闻言苦笑,难道刚刚就只有他陷入了一段无法言喻的溺途吗,仿佛在异度空间处被强行分开现有的时间。可是白泳临又感觉不对,他明明能感觉到刚刚陆京安的一举一动。
不是强硬的话语,是让人忍不住臣服在陆京安言行中的诱导。
就好像强掩住失控,外表文质彬彬只是强大猛兽的伪装。
如同面临君王般的威压……在乱世的血雨腥风中可磨灭一切硝烟的……
他挠挠头,并不觉得自己是错觉,但此时此刻又没办法深究这么多。
白泳临坐在座椅上,吹着空调。牛皮椅松软舒适,车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他闻不出来是什么样式的调和,但白泳临想起了老家山上种的橘子林。
充盈树叶、柑橘淡香的自然高雅。
身旁驾车的是一位跟自己高中三年从没讲过话的省代表三好学神,可能在整个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模范高中生,独独缺少驾驶证。
屁股底下是一台上百万可能还不止的兰博基尼……白泳临感觉十分梦幻,他要多少年才能拥有这么一辆呢?
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了,该死的有钱人啊……不禁内流满面地想。
他突然注意到吊在后视镜上的一缕檀木珠串,虽说珠串其实也就是两个白色的圆木珠,相互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会发出沉闷的滋声,珠体用楷书刻印着两个红字:“好木”。
白泳临手贱地去摸摸,没话找话:“这应该很贵吧。”
陆京安淡淡地说道:“学校门口附近的地摊货,不记得多少钱了……”
“哦…”白泳临顿时哑声了,他心里有些吃惊,像是完全没想到这位精英学子竟然也会去买地摊货,不对,他怎么会知道地摊货?
早就知道学神家境很好,身为岚桥高中的校草,少时学富五车,年少成名成为国家队的主帅代表,带领中小学生攻克越境专业题。听上去完完全全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高二时期提早跟名校教授交流高数,当即就被钦点为出师弟子,栋梁之材!可是陆京安却拒绝了,表明一心只有生物细胞学,励志化身当代再世神医华佗。
后面虽然是听说的,但每一次听到都会被这浓浓的装逼感击倒,心中莫名燃起高涨的怒火。
这还不是关键的,关键就在于听说高一开学,有人看到市长亲自开车送陆京安过来上学,并在校门前语重心长地长谈一番。
于是大家又懂了……
陆京安突然道:“那是别人送的。”
没想到他会注意到,白泳临调侃地说道:“肯定是女的吧?喂喂,这么多妹子追啊,我都被打击到了,不愧是陆学神啊。”
“嗯…”陆京安一怔,惯于沉默的他没有继续接话。虽然白泳临说话挺跳脱,但他就是有种气质,并不是讨人厌的烦。
“学神肯定很喜欢那个妹子吧?这么珍惜,她是谁啊?不知道是哪朵芳花能把你迷住。”学校那群虎狼之女肯定要被气死啦!他暗想。
“不…”
“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白泳临看着陆京安放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食指有厚厚的茧子,相对于他的脸来说看着有些惨不忍睹的粗糙,反而被班上的女生戏称更有男人味的部位——
略微分开的两指,白泳临莫名觉得这是个烟瘾惯犯的老司机。
他想了想,问:“那妹子在哪里?”
久违地沉默……
车窗外的太阳光芒有一瞬间照射进白泳临的眼瞳,却因为环境不会让人感受到半分温度。
“她死了。”陆京安平静地说道,他正对前方,黑色墨镜遮住神情,周身的气场却让人觉得他不会因任何而动摇。
白泳临一怔,叹气挠头:“对不起……”
“没事。”
这次,车内真正地沉默了下来。
快到校门口的一个转角,陆京安停车,而白泳临仿佛还在睡梦中有些昏昏沉沉的。
陆京安无奈地叫他,说道:“高三压力大,学业方面的确很辛苦的,不过晚上还是早点休息要好。”
“嗯…”白泳临梦游般地回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下车,正反应过来说句谢谢。陆京安已经利落地将车开走了。
徒留白泳临在原地,拍了拍脸颊,垂头丧气:“我肯定还是在做梦吧…”
话说,学神还是没说找他什么事啊,倒不是说不相信陆京安的好心,只不过他才不信陆京安会很闲地在同学身上浪费时间呢。
难道他真的那么乐于助人?
…
上课的时候白泳临一直有些疲惫,他脑海完全神游到天外。窗外逐渐明亮起来,他的目光也就跟随着一片片闲散飘去的云朵,那在白泳临眼里看上去是高高挂起的自在。
徐英有些抑郁,今天难得没跟胖子打岔斗嘴,于是白泳临难得享受此时此刻独属后排的安静。他其实是一贯不喜欢吵闹的,但在人群里有时候又不得不打交道。直到现在白泳临仍旧轻视油嘴滑舌的蠢货,他觉得沟通完全没必要,只会徒增人类的烦恼与滔滔江水般的谎言,真正心灵相犀的家伙们,往往只需要在遥遥之处相望一眼,便能懂得。
举个例子,张三跟李四,一位是农民一位是皇子。王朝要灭了,江山要被倾覆啦,一切的一切都要完蛋啦......就是这么家破国亡的操.蛋时期,张三和李四恰好都在逃命,隔岸观火时都顾不及悲伤只想着火别烧到自个身上。他们不同的穿着,黑豆豆的眼珠对视......都能看见对方眼神中的狼狈与复杂。
可能仅仅只有那么一刻,他们才是依依相惜,同仇敌忾,那也够了。
白泳临将不得不的交道视为常色,对他这样的异色来说本该是偏离开现世的风景之中。偶然的常色只为让黑白显得不过分单调。
教室陡然彻底沉寂,白泳临强振精神没有倒下去。
一股荒凉的瑟缩之冷从脚趾缝钻到膝盖,就像被什么古怪的东西缠住。“啊啊啊啊.....”狂风似是从前而后席卷来,他的发丝全部都飞了起来,凌乱的流海下一双眼睛紧紧的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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