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清云犯错,那些没有落在清云身上的刑罚,却都是落在了流风身上。
当日,因为清云的知情不报,导致繁星落入敌方险境,右臂中了毒箭,若不是沐以卿,繁星的右手早没了。
尧殇不是不怒,只是他一向不会情绪外露,沈如玉是个例外。
当时尧殇本想废了清云一臂,给繁星个交代,是流风自请受罚,愿意自断一臂,代替清云受罚。
流风是尧殇的得力属下,尧殇不可能要他的手臂,况且犯错的人不是他。是以,流风虽然坚持代替清云,但尧殇最终只是下令打了他一百军棍。
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也是半条命没有了。当时晓阳偷偷向沐以卿要了伤药,才让他快速的好了起来,不落隐患。
像类似的事情,他已经为清云善后了多次,他早已不欠她什么。
这一次,明知沈如玉是尧殇心尖上的人物,清云居然还敢偷偷带人去围杀她,流风知道,他是真的没办法了,好在尧殇肯饶清云一命,却没料到,清云还要作死。
“流风,你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尧殇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流风,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跟他身边的人,他都将其身世查了个遍,关于流风的那份情报,被他留了下来,是以,流风虽接手了情报工作,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如何。
流风一直以为,自己五岁时,与父母一起去探亲,路上遭遇匪徒,父母被杀,而他则好运的被师父所救,而贼人,也被师父杀死。
若他知道自己爱重了二十年的师父,其实是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他可能会崩溃。
其实当日的事情,缘是个巧合。
二十年前,清云的父亲带着刚满三岁的她和爱妻,一起去往坛城参加武林大会,在路上,由于天色渐晚,不便赶路,便临时找了个干燥的地方,打算露宿一晚。
他将爱妻与女儿安顿好后,便去树林里寻些柴火晚上用。
到了林子里时,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他便想着打点野味,回去好烤与妻女一道吃。
打到了野兔,又在附近的溪边将其清理干净,便耽误了些时间。
当他拎着柴火和处理好的野兔,回到落脚的地方时,却见到了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
只见女儿静静的在他铺好的小窝里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爱妻却被人压在身下受尽凌辱。
只见那人一只手掐在女子的脖子之上,那地方还在不停动作;而地上的女子,早已没了动静。
他扔了手中的东西,拔剑向歹人奔去;那人也是有武艺在身,听到动静,迅速拉起裤子就跑。他急着查看妻女的情况,便失去了最好的追踪时机。
待他上前,看到妻子衣衫皆被撕碎,脸上是未干的泪痕和手印,头发散乱的铺在地上,早已不复之前的美丽端方。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还看着女儿的方向,似是舍不得年幼的女儿。
许是因为挣扎得太过激烈,身上还有许多被殴打过的痕迹;而她的嘴角还有血迹,应该是那人捂住她的嘴时,被她咬出的血。
他颤抖地伸出手去查探妻子的鼻息,却感受不到她的呼吸。他握紧了拳,将嘶吼都压抑在心中,原因无他,女儿还在一旁。
他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一件外袍,盖在了亡妻身上,然后跪对着妻子,磕了三个头,又爬起来,去查看女儿的状况。
好在,女儿呼吸平稳,应该只是昏睡了过去。
他将女儿背在了背上,又去将柴火拾了起来,又在周围寻找了些枯木,将亡妻就地火化了。
待火焰熊熊燃起,他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受不住,夺眶而出。
若非这样惨死,他也不舍得将爱妻火葬。只是这样受辱,若要她自己选,怕也是愿意烧的干干净净的。
背对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他转身向那歹人逃跑的方向,一路追踪而去。
根据那人留下的丝丝痕迹,他一路找到了一个破庙附近。
破庙门口,很明显有人进去的痕迹,他反手轻轻点了女儿的睡穴,以防女儿突然醒来。随后将右手放在剑柄上,悄悄的潜进破庙。
在他整个人刚进入里面时,那破旧的门后,就窜出一个影子,他迅速退后,躲开了那人砸来的瓦罐,反身一击,刺入那人的心脏。
还未等他看清那人的样貌,一旁的暗处又有人偷袭他,他轻易的躲开,仅一剑,便划破了那人的脖颈。
风将云层吹走,月光从那破旧的窗户里透了进来,他看到那个被自己划破脖子的,竟然是个良家打扮的女子,此时她还没有咽气,只是死死的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脖子,恨恨的盯着他。
他又转身去看倒在门口的那个人,借着月光,可以看出那人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那个残害自己妻子的凶手。
他,杀错人了?
这时,墙边有人鬼鬼祟祟的想跑,他追了出去,此时心中的怒意,早被误杀无辜之人的悔意代替,是以冷静了不少。
他没有立刻杀了那人,抓住他后,发现此人也并非是那个凶手。
“你是何人,竟在此鬼鬼祟祟的?”以他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这人也必定不是什么好人,但刚刚接连错杀了两人,他此时也没有动手。
“我,我只是路过,路过。”那人一边回答,一边偷偷摸摸的将脚边的袋子往后踢。
“什么东西?!”他一剑划开了那个麻袋,里面装的竟是个年幼的孩子,正是后来的流风!
原来,这人是个人贩子,已经拐卖偷取了许多孩子,这次又盯上了流风。而流风的父母带着他回老家探亲,入夜后察觉到被人跟踪,便躲在了暗处。
是以,清云父亲进到破庙时,流风的父亲才会袭击他。当躲在暗处的女子,看到自己的丈夫遇害,才会出手攻击。
而这个人贩子,在清云父亲到了破庙外时,就等着机会,想要趁机偷出流风。
弄清事情的始末,清云父亲扬起手中的剑,杀了这万恶的人贩子!若不是因为此人,那夫妇二人不便在庙里生火,也就会躲在暗处,自己也不会误杀了他们!
在这时,流风也缓缓醒来,他依稀记得母亲叫他躲好,说外面有坏人,现在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流风看到清云父亲手中滴血的剑,不由往后缩去,却摸到了被杀的人贩子,吓得他大叫出声。
“孩子别怕,人贩子已经被我杀了。”他收起自己的剑,将流风扶了起来。
出于愧疚,他将流风好好教导成人,传他武艺,待他如亲子一般,但是,他也从未说出当晚的真相。
而那个残害了他妻子的凶手,他终是没能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