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对我很好,我原名李宝柱,后来到养父家中,养父说自己没有儿子,我又最小,便“老小”,“老小”的叫我。养父大名郭起,是柏树村有名的大好人,谁家有难都找他,没有不帮的,于是大家都亲切的叫他老郭,媳妇赵莲也是村里困难户家的孩子,被养父家收留,后来嫁给了养父。养父是个宠媳妇的种,年将25岁还没有孩子,也从无半句唠叨,这在当时的农村已是火烧眉毛的着急事,多处有人劝解养父抱个孩子,养父也从未答应,只是笑笑算是应下,也从未与养母提起此事。
养母心中难免有些亏欠,便让养父抱个孩子,于是我便来到了他们家中。但抱的终究是抱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养母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从不祈求她能对我有多好,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怎能做到视如己出,况且养母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心中肯更填愤懑。
于是我便尽力讨好他们,尚且年幼的我自告奋勇跟随养父上山砍柴,步行五六里地,爬到村子后的山坡上去。起初能爬上去便已是万幸,摇摇晃晃,气喘吁吁,半躺在山坡上不住地喘息,养父总是幸灾乐祸的笑笑:“说你不行吧!还非要逞强,等老小再长大些,咱爷俩就能一起挣钱养家了。”可每次回到家中,都遭来养母的白眼,每当这时养父总是帮我打着哈哈“来,来,来,快吃饭,老小多吃点,都瘦成啥样了,快多吃点,可不能说我老郭亏待了你。”养母气的俩眼翻白,摔下筷子,回炕上窝着去了。
于是,我每天都去后山上爬上一回,无论秋冬严寒,无论养父去或不去。后来,我能自己背柴火了,能和养父一起干活,挣钱了,我就背着柴火去卖,补贴家用。能挣钱之后,我就想家了,想着家中吃不饱的弟弟妹妹,就想再多赚点,就又跟着养父去挖苦菜卖钱花。每当养父养母去看戏的时候,或者睡中午觉的时候,便偷偷拿着自己藏下的一点小钱,少的时候只有几分,多的时候可以有几毛,跑回永宁寨的家中,将钱硬揣给丑愁没有粮食的父母,摸摸弟弟妹妹冻裂,破皮的小手,想着下次一定要再多赚点钱,摸摸眼泪,又跑了回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包不住火,在一次跑回来的路上,被养母逮住了,养母揪着我的领子,把我提溜回了家,我感觉自己要凉了,后来他们也不在让我干活,养母天天在家中看着我,虽不喜我,但我终究是用一旦五米的粮食换的,把我丢了,她也不好跟养父交代。
日子一天天的过,养母日益烦我,开始骂我,克扣我的一日三餐,一天只给我吃一顿饭,养父早出晚归,毫无察觉。也许上天终究觉得我不够惨,紧接着,养母怀孕了,便更加刁钻,刻薄,开始对我打骂,掐我,踹我,把我往墙上撞。我想同养父讲,养父总是以养母怀孕为由,让我多担待,多体谅,“老小,乖,男子汉大丈夫,让着你娘点,不跟她个女人家家一般见识啊!”我点头答应,在不跟养父提起此时,深知无用,十月煎熬,养母生了一男一女,家中粮食紧缺,我从一日一餐,变成了一日一个窝窝头,有时甚至没有,但养母的打骂却从未落下,有次,我坐在桥东头摸眼泪,被养父的弟弟,郭满看见了,“老小咋地了?你娘欺负你了?”我摇了摇头,不敢说,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他又从怀里掏出个窝窝头,看着很是香甜,我咽了咽口水,他了然的笑了笑,把窝窝头给了我,当时我已经饿了三天了,我狼通虎咽的往嘴里塞,没有尝出味道,却很是满足,小叔帮我顺了顺气,问出了前因后果,并对我说每天中午让我来这里等他,他给我带吃的,我才知道,他是食堂的伙夫,我很是感激,从那以后再未饿过。可惜,好景不长,养父去世了,这家中,唯一对我好的人也不在了,我大哭了一场,在养父的灵前守了三天,穿着蔚县习俗中厚重的孝衣,安葬了养父。送走了前来烧纸钱的人,小叔拍了拍我的肩膀,无奈垂头而去,我想大概是感叹我以后在家中的处境,我也深知再呆在这也毫无意义,恐怕,养母还会说,我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便片刻不停,再未回头的离开了。
一路讨饭要饭,求爷爷告奶奶的我活了下来,从蔚县到了现在的居住地桑干河畔——涿鹿,在桑干河边,我含泪而跪,向苍天磕了三个响头,我活下来了,而那时,我仅有1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