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身体有点虚，卫正清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道：“我想，在我们决定借六校联考，试图将你赶出学校之时，你就已经在开始思考对策吧？只是，我实在没想到，你的反击，会如此高端大气，犀利完美，甚至让自己一跃而成为了整个香城的英雄，好一手借力打力，佩服，真的佩服，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才！”卫正清寒声说道。
张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于一个心灵已经扭曲的人，已经没有继续谈话的必要了，他们会将一切很自然的事情，肆意加上自己恶意的猜测，再继续对话，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准备离开。
“张野，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一定会！我要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和我比起来，你还嫩着呢！”看到张野要走，卫正清的脸上，露出一丝深藏的狰狞，说话更加****直白。
张野听了，止住脚步，一脸淡漠地说道：“如果仇恨能让你活下去，那么，随时欢迎！”
丢下这话后，张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是他第一次救卫正清，也一定会是最后一次，对于一个恩将仇报的人，他也不会再抱有任何的幻想，更不会怀有妇人之仁。如有必要，他必定会坚决反击，斗争到底，这，就是他的风格。
也许，真正聪明的人，都不会无谓地善良，对好人好，对恶人恶，只要在法律的准绳内，一切的手段，都是可取的。
这一刻，张野对成人世界的残酷和阴冷，多了一丝真切的体会。我身在黑暗，却心向光明，带着这样的心念，他没有重返学校，而是直接骑着那辆电力持久的小电动，连夜赶回了父母在郊区的租房。
回到熟悉而破旧的小院，张野意外地发现，都十一点多了，家里的灯还亮着，这在以前，十分少见，毕竟，父亲白天要开出租车，作息一直很规律，如果睡眠不好的话，会直接影响到第二天的状态，甚至可能发生一些危险。
于是，张野没有立即推门进去，听到父母似乎卧在床上，正在夜谈，于是侧过耳朵，悄悄地在窗外听着。
“老张，你做得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被出租公司解聘呢。”是母亲秦梅的声音。
“我也纳闷啊，我琢磨来琢磨去，唯一可能就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张平凡思忖道。
“咱平头老百姓，能得罪什么高端的人，就想得罪，也没那个机会吧。”秦梅说道。
“你这一提，我突然想起来了，小野有一个同学的父亲，是马腾达，马腾达你知道不，就是香城那个大富豪，经常上香城经济新闻的那个，上次我去接小野，不是和他父亲有过冲突么？”张平凡经妻子这么一提，突然想起了什么，越想越觉得靠谱。
“你和他有过冲突？我怎么不知道，张平凡，你居然连这种事都瞒着我，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秦梅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
“额，我错了，老婆，我也是不想你担心啊，没想到他这人长得道貌岸然的，心眼却这么小！”张平凡说道。
“好吧，算我原谅你了，下次有事不许瞒我。咱们夫妻一场，什么难关没有挺过？女儿出事时，我难过得想要自杀，为了小野，还不是被你劝过来了，后来出了车祸，更是连生存的念头都断了，还不是被你从河里救出来了？只要咱们心往一处使，一定能度过这次的难关。”秦梅煽情地说道。
“什么？母亲当年还自杀过？”张野那时才八岁，只是觉得自己在弄丢妹妹后，母亲四处寻找了一阵子，从来没看过父母难过的表情，现在看来，他们是怕让自己难受，将一切痛苦，都咬牙忍了下来。
想到这里，张野百感交集，对父母的感激之情，越发浓烈。
“是啊，我有手有脚的，总能混口饭吃，那么难的日子都过来，这算什么？这事儿先别告诉小野，省得他分心，只要他能考上一所好大学，再多的苦也值了。”张平凡说道。
“嗯，这种事儿，肯定不会说，我嘴严着呢。对了，明天有空，去把家里的电视机修一下，听说最近咱香城出了个救人英雄，还是高中生呢，好多人在议论，我也想在电视里看看。之前你天天出车，不想耽误你赚钱，现在闲下来了，好好放松几天，也把电视修一修。”秦梅叮嘱道。
“还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张平凡顿时来了兴致，马上问道。
“你天天只关心出租车和路况信息，哪里会在意这些。都说现在的小孩子没有责任心和爱心，这个孩子就不错，听说他凭着自己的力量，救下了一车乘客，其中还有鄂南高中那个很会写诗的女孩，还有一位是京城的巨富叶修，都是名人呢，而且，他最后还差点和歹徒同归于尽了，真险呐，现在被政府授予了见义勇为的荣誉称号呢。”秦梅感叹道。
“那个……这个……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吧。”张平凡听了妻子的讲述，他已经基本确定，这个英雄，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心里为他骄傲的同时，又略有些担忧，如果让妻子知道，他们的最后一根独苗，居然做了这么危险的事情，一定会骂他一个狗血淋头！
“你啊，就是没有公德心，小农意识，有空也得教教咱们的儿子，虽然不能像那人一样英勇，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但也要有个爷们的样子。我就觉得，现在的小孩子，书读得越多，胆子练得越小，这样不好，如果大家遇到事情都不敢站出来，没准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咱们自个儿。”秦梅说道。
“老婆大人，你的思想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是不是在家闲着无聊，没事就瞎琢磨啊？”张平凡怕妻子看出自己的异样，试图扯开话题。
“一边去，成天没个正形，咱小野都要被你带坏了！”秦梅呵斥道，两人开始打闹起来。
张野听到这里，怕再拖下去，会听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只得赶紧敲门。
毕竟，成天和女神唐佳柔在一起，偶尔也有些小规模的身体接触，暗中感觉到身体的反应，让他的思想，也一天比一天成熟，对男女之事，也多一些了解，至少现在他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绝不是被父母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谁？”张平凡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老爸，是我，小野。”张野听了，赶紧应道。
“小野？这大半夜的，咋个就回来了，发生啥事了？”张平凡听了，心里一突，一边起身来开门，一边问道。
“确实有点事儿，但不是坏事。”张野说道。
“该不会像我一样，被人给赶回来了吧？”张平凡想到自己今天的遭遇，心里叨咕着，直冒凉气。
开门将儿子迎进来，瞅上一眼，眉开眼笑的，不像遇到倒霉事，张平凡心里松了口气，不客气地问道：“好好的，怎么回来了？没钱用吗？”
“不是，进屋说，这件事比较重要。”张野笑道。
“啥事儿，这么隆重？”张平凡一脸狐疑。
“妈，我回来了。”张野没有作答，而是直接走进了父母的房间。
“好事还是坏事，赶紧说，说完睡个踏实觉。”母亲秦梅看着儿子，直接说道。
“这个啊，得分怎么看。”张野看了几眼父母，琢磨着收养的事情，怎么说，更容易被两老接受，特别是现在父亲还下岗了。
“别遮遮掩掩的，直接说。”知子莫若母，看儿子这表情和语态，秦梅就知道，儿子遇到麻烦了。
“好吧，前几天，我碰到一个长得很像小妹的小女孩。”张野说道。
听到这话，张平凡和秦梅一起沉默了，这是夫妻俩心中的一道隐伤，十月怀胎，辛苦养大，才到五岁，就没了，怎能不痛？这道伤疤，深埋在他们的心里，一揭就疼。
“都是过去的事了，如果她还活着，这会儿也应该十三岁了。”张平凡长叹一声，说道。
“她真的很像那时的小妹！”张野强调道。
“你想怎样？”张平凡问道。
“我想收养她！”张野说道。
“什么？”张平凡连忙问道。
“我想收养她！我想你们收养她！”张野抬起头，正视着父亲的目光。
“啪！”下一刻，张野被父亲在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恼道：“真是不当家，不知道米贵，你知道养一个娃儿，得多少钱么？咱们家养你这一个，就够吃力了，再加一个，就得喝西北风了。”
“我养！”张野的话，掷地有声。
“你养，你靠什么养？你都要靠我们养活！”张平凡被儿子的话气乐了，笑道。
“我现在有两万见义勇为的奖金，以后我还会努力赚更多的钱！”张野说完，就看到父亲在不停地向自己眨眼睛，像闪光灯一样，立马打住，知道自己一时失言了。
“奖金，什么奖金？”秦梅听了，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丈夫先前古怪的神情，连忙问道。
“没……没有什么奖金。”张野看到父亲向自己瞪眼，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你们还有事情瞒着我！”秦梅明察秋毫，开始刨根问底。
张野意识到，这事若不说，只要电视一修好，母亲迟早还是会知道的，自己那么大的正脸，成天像广告一样在电视里反复播放，想不发现都难，只得将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简要地、尽可能平淡安全地向母亲汇报了一遍。
听完张野的讲述后，秦梅沉默了一会儿，看到父子俩像犯错的罪犯一样，灰溜溜地站在自己跟前，“噗哧”一笑，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好了，我不怪你们了，不过，下不为例！”
张平凡听了，心里松了口气，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好的，那收养的事情呢？”张野打蛇随棍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母亲。
“唉，不是妈不理解你的心情，可这个家，实在是太困难了一些，你虽然高中快毕业了，但马上就要上大学，将来还要娶媳妇，还得买房子，这些都需要钱，我们实在没有能力再养一个孩子。”秦梅语重心长地教训道。
“如果妹妹还在呢？”张野突然问道。
听到这话，两人再次沉默，如果还在，那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是，终究是不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