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是个大村,除了几户杂姓以外,其他的都是姓李,朝上数几代,多多少少的都有关系,因此去帮忙的人很多。
等元明三兄弟到的时候,常贵三叔家门口已经站满了人,都是正当壮年的男子,柱子今年才不过26岁,算是短命鬼,除了近亲的几支,其他家的女性和小孩子都是不允许随意过来的,怕沾了晦气,因此人虽多,倒也挺安静。
元明带着俩弟弟先进屋烧了倒头纸,元柱身下面垫着稻草和竹席,身上盖着床被子,头被盖住了,露出来的两只脚用麻绳捆着,他媳妇张春花红肿着眼睛,一身的孝,带着2个孩子跪在旁边,两个孩子大的男孩也不过十来岁,小的女娃才七岁,这么小就没了爹,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烧了纸还得磕头,死者为大,同辈以下都是要磕的,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兄弟三人退了出来,加入了人群中。
村里的里正李常平站在中间,一群人都围着他听候吩咐,看到人来的差不多后,开口道“柱子命短,不能在家过头七,找了先生算过了,后天就得下葬,时间比较紧,咱们都得麻利一些,我分下组,念到名字的按我分的来,漏掉没念到名字的自己来找我,我给添上。”
“进山打肉的:常荣,常发……元明,元彪,元虎……,打坑的:元廉,元和,元林……,采买的:常鸣,常远……记事掌笔的:常科,元义。架孝:……打杂的:……,烧火的:……”林林总总的念了老长时间。
元明听到自己要进山负责打肉,有些面色不虞,倒不是不愿意,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试试打猎的手艺丢没丢,万一进了山,空着手出来,那乐子就大了。
李元廉则是脸都黑了,打坑可不是什么好活,李家的坟地都在一个小山的半山坡上,选址不好的话一天都打不了多深,选好了位置就不能换地方,哪怕下面全是石头也只能咬着牙硬干,关键时间太紧,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天多,哪怕李常平分了大部分人过来搞三班倒,这活也难搞,弄不好得连夜干。
三兄弟中只有李元义脸色如常,谁让人读书多呢,掌笔的事务基本上是非他莫属,轻松又体面,权当是练字了。
得了任务的众人一一散去,元明正想去找李常平,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转头一看是他的亲二叔,李常荣。
“二叔。”
李常荣点点头,“等下和我一起进山?”
那哪敢啊,元明赶紧拒绝,“二叔,我这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我正想和常平叔说说,给我换个活呢。”
李常荣看了看元明这两天因为晚上没睡好出现的黑眼圈,压低声音凑过来,“你可悠着点!别把身体给弄垮喽。”
??元明一脸的问号。
李常荣见自己的大侄子还跟他装傻,没好气的点破道:“前两天商队来了,听说你买了个……”
元明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他倒是想干点啥的,这不条件暂时不允许吗?赶紧解释自己这两天是因为睡在椅子上,晚上没睡好才会这样的,这才打消了李常荣的疑问。
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元明找到了李常平说了下自己的情况。
李常平自然也看到了元明的黑眼圈,“那行,你身体不好也别去打坑了,跟我去给你柱子兄弟选个千年屋吧。”
李常平说的千年屋,其实就是棺材,一行三人,李常平,元明,还有柱子的亲二伯李常富,李常平赶着牛车。
“俺大哥还没长大就夭折了,爹妈都只活了五十多,如今柱子年纪轻轻的也……怕是家里的风水哪里不对……一定得请风水先生好好看看……”李常富哭诉了一路,李常平偶尔附和两句,元明则一言不发,牛车实在是太颠了,还不如走路呢。
棺材一般就两种颜色,红的,黑的,没成年就夭折了的小孩子按风俗是不能用棺材的,只有草席,成年了没后代的用黑色的,也有家里穷的干脆就不刷漆,有后代则用红色的,这漆一般也是要把棺材买回去自家人刷,得刷好几遍,可柱子的情况明显来不及,只能买现成的。
棺材在牛车上绑好之后,就没有元明坐的地方了,正好他也不愿意坐,索性就跟在车后面走了回来。
凡是来帮忙的中饭晚饭都是在主家吃的,李元廉来的时候脸色好看了很多,地坑选址选的还不错,没遇到整体的大石块,不需要连夜干,但碎石头多也够呛。
第二天成炼,柱子被抬进棺材里,棺材封死的时候,张春花和孩子们以及近房的几家亲戚都哭的死去活来,可人死不能复生,元明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声节哀。
第三天下葬,按照李家村的风俗,柱子的短命导致他连丧葬乐队都不能有,上午棺材就得下地,辈分低的和同辈的全都得参与举重,上山的路上不能落地,至少也得三班轮换着来,实在不行的时候连长一辈的都得顶上去。
李常平带着元明头一天就把要走的路过了一遍,坑洼处填平,确保不会出现一脚踩空的问题。
“全部绑结实了,宁肯多绑几道,也不能出现啥意外!”李常平在现场指挥的时候,喊的嗓子都哑了。
时辰到了的时候,元明和十几个同辈一起就位,架孝的拉着柱子的儿子跪在棺材前,随着李常平的一声“起!”十几个人一起使力把棺材抬了起来。
架孝的赶紧拉起孝子,走在前面引路,十几个男人抬着棺材跟在后面,身旁紧紧跟着数十人,随时准备轮换,张春花和近亲的女眷哭的震天响,想要跟着,被几个亲属拦了下来,按照当地风俗她们只有到圆坟的时候才能去墓地。
出了村子的时候队伍停了一下,孝子跪下,架孝的把烧纸用的瓦盆在他头上绕了一圈后,狠狠地摔在了准备好的石头上,摔的粉碎,这个摔盆本应由孝子亲自来,可是考虑到孩子还小,力气不够,就由架孝的代劳了,所以特意把瓦盆在孝子的头上绕了一圈,
死后能有个摔盆的,是多少人一辈子的追求。
一路上换了好多次人,总算没出意外的到了目的地,元明早已经累的不行,连一句话都不想说,就站到了一边歇息,凡是参与举重的人都累的够呛。
等到下葬,埋好,磕头,烧纸结束后已经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架孝的领着孝子走在前面,再三嘱咐孩子不能回头。
这天的午饭算是正席,比较丰盛,吃了午饭,除了近亲,前来帮忙的都可以各回各家了,元明到家的时候惊喜的发现他定的架子床已经送来,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就是没有多余的被子,想要去找李母要一床,毫不意外的被骂了回来,不给就不给吧,反正已经是春天了,天气慢慢的热起来,等到秋天天冷的时候估计也不用再睡在这架子床上了,嘿嘿。
老二家的这几天很是上心,不但每餐饭都端给了七娘,就连药也按时给熬了,李母虽然不高兴,时不时阴阳怪气的骂几句,但也没去阻止,很有些认了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剧情里突然跳出来逼着索要二百两银子是怎么一回事?
元明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赶紧把打猎的手艺给捡起来,看着挂在墙上的角弓,元明暗自给自己打气,他一定要成为一个会射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