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刚过,宿舍瞬间漆黑一片,只剩下几台电脑闪着幽幽白光,如同前进的号角吹响,大家端出脸盆、脖子上搭着毛巾,纷纷推门而出,原本寂静的楼道和水房顿时热闹非凡。胖子拿出盆,“吧嗒吧嗒”拖着鞋拉门而出,路正坐在桌前温柔地和家乡女友聊天,强哥已经提前洗漱完,躺床上玩着手机,骏哥和景立凑一块儿聚精会神地看着巴萨对拜仁的某场录像,丝毫不为外界所动。我对着电脑空白的文档愣神,手在键盘上放着不知该按下哪里。
一月三日,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大学第一个学期已步入尾声。点开QQ空间,翻过一条条动态,大家都在新年伊始感叹时光荏苒岁月不再。这些矫情的文字几年后翻起或许脸红或许哈哈一笑,但当时的自己一定在认真地思考过去、未来,每一个字都源于内心,发自肺腑。
“我仍然记得去年高考完坐在网吧里用小鱼人超神然后突然就流下了眼泪。现在的我坐在自己并不喜欢的大学里做着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我划过鼠标,目光停留在包子刚发的一条说说。包子是我的高中同学,高二便转学去市区念书,虽然相处只有一年,但一起打DOTA、上下学、吹牛胡侃、打球玩闹,交情很深。高考发挥失常,走了本省的一所三本院校。与我们班里那些清北的大神、一本重点的同学们相比自然会有落差。
“我会在晚上熄灯后搬椅子和小板凳去旁边不断电的开水房学习到很晚,我会用心的经营同学关系虽然有些人我并不喜欢甚至是讨厌。我开始明白了有些事情不喜欢但是必须去做只因为我想要更好的立足在社会上。我突然很想去美国,很多梦想只有在美国才能实现,很多事情也只有在美国才能做成。我还是想要做我自己,不能改变世界也不被世界改变。轻轻地告诉自己,等你足够强大了,一定不要再这样下去,做想要做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哪有这么夸自己的。我咧嘴一笑,然后愣了神。我在想这四个月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周六晚上通宵打DOTA,第二天早上晃晃悠悠走回宿舍倒头就睡;叼着早餐、踩着铃声去教室,边咀嚼鸡蛋灌饼边消化电磁感应定律;考前就着充电台灯熬夜看书,复习就像是预习;机械制图出了成绩和舍友一起去外面吃饭,庆祝大学第一门考试惊险飘过……我瞥过牙刷杯下露着的半张字条,整齐贴在上面的透明胶边缘也开始发黄、变脏,自己似乎已经忘记了是如何考上这所学校、这个专业。而那个曾经让自己夜不能寐的人也渐渐模糊,甚至已记不起她的脸。
包子想去美国,而我呢?我不知道。自己一溜的高考志愿都是根据以往的排名、坚持分数利用最大化原则精挑细选的,而排在最前面、现在我就读的学校就是父母和在电力行业工作的小姨舅舅们商量后填报的,“上学就是为了就业,这个学校在行业内比较认可,你觉得呢?“父母也会开明的征询自己的意见。我点点头,觉得这个想法确实很正确,志愿书上的专业在自己眼里几乎都是汉字拼凑的奇怪术语,偶尔知道大概意思的新闻学、汉语言学业也属于文科专业,自己无法填报。我平常喜欢看看小说,偶尔写点东西自娱自乐,高二分科时我的文科成绩明显好于理科,但整体成绩还说得过去。”学不懂理科的孩子才去学文。“周围的大人都这么说,自己也这么认为,虽然整个高二至今所有的数学、物理课都是听的一头雾水,高考也是靠语文、英语才把总分提了起来。
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是我对自己四年后状况的唯一了解,甚至不知道具体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大学四年,包子已经在失败中奋发,而自己不想亲身经历后才能醒悟。
眼睛有些胀痛,我半合上屏幕,目光落在墙上的海报。那是八一队去年中超联赛夺冠的合影,领奖台上一排五个人我只认识王皓和樊振东,他们身着鲜亮的红黄队服,敬着军礼显得英姿飒爽。我很少看比赛,这张海报也是我路过校门口报亭、心血来潮买的乒乓杂志的赠品。就是在那本杂志里我认识了樊振东,这个新生代小将在中超和国家队循环赛中崭露头角,接连挫败几名乒坛老将,被誉为男乒的希望之星,而他仅仅只有16岁,比我还小。我扭头看向自己的黑红球包,挂在衣柜外的塑料钩上,边缘已经磨损,拉链开合也不那么顺畅。小学一年级抱着锻炼身体的目的开始练球,周一到周五下午五点到七点、周六上午八点到十一点,训练、比赛、训练、比赛就这么晃过了五年。初中、高中没有球队,除了零星的比赛几乎很少碰球拍。而一上大学,自己很自然地加入乒协、校队,拿起阔别六年之久的球拍,似乎在所有的迷茫未知不确定中只有这件事是最明确的。这算爱好吗?可能严格来说也不是,我喜欢的是训练完后大汗淋漓的畅快、战胜对手后内心的喜悦和成就感,换了其他运动都可以感受到,只是自己恰好选择的是乒乓球罢了。对我来说,接触与乒乓相关的人和事也许是一种习惯,如同用右手抓筷子、夏天只喝热水一样,它填充了自己以前许许多多快乐悲伤平淡激动的记忆,也将绵延到未来,继续充斥在自己的生活。
我舔舔干燥的嘴唇,关掉电脑。想通就好,已经不需要再写些什么。
合上从图书馆借的《指环王》,我扭头看向车窗,放松有点疲乏的眼睛。见得最多的便是连绵不断的山坡,在冬日里只剩黄沙枯枝,偶尔闪过的大片田地也一片枯黄,袒露着大地最原始的风貌。倏然间车窗外一片昏暗,只剩一盏盏不大的黄灯向后急速闪过,耳边似乎有微弱的声音蜂鸣,鼓膜隐隐作痛。动车进隧道了吧,我托着下巴。这条贯穿太行山脉主峰的隧道有近30公里长,动车在山下钻进钻出,车厢里忽暗忽亮,最长的一截可能持续了有三四分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钻出了隧道,车窗外不再是或高或低的土坡,灰顶红墙的村舍嵌在大片的田地中,似乎远离着一切喧嚣。家乡的动车站还没有修好,我在省城下车,然后去老火车站换乘绿皮火车,一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拖着拉杆箱还没出检票口,我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待的父母,他们盯着出站的人流,几秒钟后才看到我,连连招手示意。
初进家门如同远来的客人,洗漱台一下变得很矮,有点陌生但又带着久违的亲切感,不过只一天我就适应了家里的作息,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不曾离家的时光。见见阔别的老同学,去亲戚家走走,余下的时间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书,或者帮老妈做做家务,日子过得慵懒平淡。直到一天我想出去散散,在箱子里翻找衣物时看到了压在最下面的乒乓球包。自己还把这个带回来了,我嘀咕着,要不去打会儿球吧。几分钟后我带着整理好的衣物球拍推开家门,老妈一边念叨着真是心血来潮一边喊着早点回来吃饭。
去哪里打呢?我骑着自行车晃了晃还是拐到了去自己母校—实验小学的路上。在这个县城里我从小到大打过球的地方也不少,自己所在的小学、中学,经常承办县里比赛的示范小学,党校、老干所,有一次小学教练渠老师还联系到了省监狱的人,带着我他们四五个小学生和里面的犯人高手过了过招,也算是长了见识。不过去这些地方只是为了见识不同的人、了解更多的打法,并没有几个熟人,真正能让自己不打招呼、推门而入的也只有挥洒了五年汗水的母校球馆吧。
我就读的小学和中学都在古城西南角上,相隔不远,从一年级起老爸每天接送到后来自己骑着自行车上下学,我前前后后在这条路线上折返了十一年。出了小区往西走穿过田野,上了大路往南穿过半个村庄、进入古城,到了旧十字街口继续往北就是清县中学,往西走就到了实验小学。古城又名“渠半城”,相传清朝的渠姓商人富甲一方,半个县城都是他的家产,清县中学更由他一手创建,只是如今光景不复,徒剩老城在这见证着岁月变迁。抬眼望去,青砖黑瓦,朱门灰狮,条纹纵横的青石板路向远处不断延伸,一到傍晚沿街古色古香的路灯亮起,昏黄的灯光洒下一片温馨,照亮了无数学生回家的夜晚。我在交错的巷子里穿进穿出,时而想起孩童时在这路边打闹,又会想起高中时牵着她的手在这慢慢踱过。十一年的记忆错综交杂在脑海里凌乱浮现,既兴奋又平静,既欢喜又无奈,让人年纪轻轻却聊生感慨,所有的一切只存在于过往,带不走也回不去。
大约十分钟后到了学校门口,绿色的大铁门应该重新粉刷过,颜色亮丽,只是闭得死死的,连嵌在其中的小门也没有开。我骑过去锤了几下大门”砰砰“作响,原以为门房的陈老师会应声出来开门,或者早换成其他人,然而边敲边等了两三分钟依旧铁门紧闭,不见人影。难道寒假没小孩练球,或者自己来的时间点不对?我顺着坡慢慢往下溜,算了就当是骑车出来转转。刚到坡底,正对面一户人家的铁门“吱呀”一声拉开,一个剪着短发、身着红色羽绒服的妇人探出身来,我顺眼望去,感觉有点眼熟,想了想以前在这门口摆着零食摊,自己经常拿着几毛钱过来买泡泡糖或辣条,有几次老妈过来接我,还站在小摊前跟她攀谈过,似乎之前就认识。那个妇人看向我,几秒钟后估计回想起来,笑笑说过来啦,现在还上学了?我点点头,刚上大一。聊了没几句,我指着校门问道:“阿姨,这几天学校也不开了?没小孩过来练乒乓球?“阿姨迟疑了一下,不确定的说:”不清楚有没有人练球,是这个门很早就不用了,人们平常都走东边的侧门。“侧门?我印象中小学五年都从这扇大铁门进出,不记得哪有什么侧门。”你顺着巷子走到头左拐,一会儿就能看到,几年前修的门,可苦了我们这做小本生意的,路过的学生一下就少了一大半……“阿姨絮絮叨叨着,仿佛在要把过去的岁月说透。
上百年的大槐树枝叶斑驳,树皮干枯、纹路极深,像老人皱纹交错的脸庞,和以前一样斜指向天,横跨整条小路。我往前骑,巷子尽头人家的大黑门还在,以前经常放着一口大锅,煮着各种让小学生嘴馋的豆腐串、卤味。往左拐后没骑多久,我看到新的校门,低矮的自动伸缩门只留出约一人宽的缝隙,旁边橙色的墙壁上写着“实验小学”四个红色大字。也不知道让不让进,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骑着车小心翼翼的往缝隙里钻,倒是恰好能过去。进了校园空空荡荡,了无人影,我心虚地四处张望,看到门口传达室玻璃上映出一个人影,紧接着深绿色的门帘被揭起。坏了要被撵出去了,我有点紧张。
“你来干什……咦,你是原来打乒乓球的我?”走出来的依旧是陈老师,头发灰白掺杂,成了铁灰色,眼廓也更深了,话说到一半拐了弯,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嗯陈老师,我已经上大学了。”小时候练球,我和小伙伴们经常在休息时间猫着腰、偷偷从传达室窗户底下溜出去买零食,每一次都像穿越马其诺防线般惊险刺激,而且从来没被逮住过,事成后大家边咬着冰棍边哈哈大笑数落看门大爷真笨,现在想想陈老师也是可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一群小孩自以为无人知晓的溜进溜出,一次也没有将他们的快乐时光扼杀。
“都上大学了,那今天过来还是打球?”陈老师笑眯眯地问道。
“想来打会儿,也不知道球馆开不开。”
“现在开的了,假期里学生一般练到五点,完了有不少大人过来打球。”
都对外开放了?我想起以前练完球自己等所有人出来,拿着大铁锁往孔里一挂、一推,然后扭头走人,哪里有别人再过来打会儿。
别过陈老师,我往前骑。一进校门就能看到两栋教学楼相对而立,北面的是旧三层楼,我三年级以后就在这里的乒乓球室练球,南面是比较新的、四层高的主楼,我绕到主楼后面,宽敞的乒乓球馆便映入眼帘。一年级刚学球时我就在这边练球,那时只有一间五十平左右的小屋,紧凑地摆着两张球台,房间中央还挂着一根细绳,上面吊着七八个乒乓球供初学的小孩熟悉球性。恍惚间六年过去了,看着眼前这上千平米的大球馆,心里不由得一阵欢喜。这不是我第一次来新球馆,高中时来过几次,还打过一个市里的比赛,球馆外墙上是一幅巨大的光荣榜,上面是实验小学乒乓球队组建至今所有队员的照片和比赛荣誉,已经列了三行近百号人。我的照片在第一行倒数第三个,每次过来都不由得扭头瞻仰自己,脑门上几撮毛就快迎风飘起,咧嘴笑着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球馆门口停了不少自行车、电动车,小孩们看来还没练完。推门进去,运动鞋踩在木地板上有点滑,面前的一溜小彩虹球台空着,左手边远远的两排球台后小孩们还在练球,没有人注意到我。这是高二以后第一次踏进母校球馆,还有点局促,我径直朝对面的一排座椅走过去。右手边办公室的窗户上映出人影,随后一个穿蓝色运动长袖的男人站在了门口。
“李老师。“我连忙走过去打招呼。
“奥……是我啊,学校放假了?“李老师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放寒假了,在家没事干过来看看。“
李老师并没有教过我球,他是职业中学的老师,最近几年被请过来当了乒乓球教练。我第一次见他是初中时参加县里的成人比赛,八进四两人相遇。前面比赛我的长胶让不少老将吃了苦头,李老师也不例外,一下适应不了长胶的旋转,场面上十分被动。但他不愧是老师出身,脑子活泛,尝试了不同的方法后直接退台放起了高球。我本来个子小,力气也不大,再加上长胶扣杀与反胶相比威力直减一半,李老师在后边放得甚是舒坦。其他的八进四比赛早已结束,侯赛的选手、看球的大爷大妈都围过来,一群人盯着球从李老师这边晃晃悠悠的飘过去,再被我没什么力气的扣杀打回来,四五个回合后往往是我这边先失误,然后大家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叹息——还是同情弱者的。有人扯着嗓子调侃李老师:“老李,你也好意思欺负小孩?”人群中一阵哄堂大笑,李老师笑着回嘴:“这打法太别扭,由不得我啊。”最终气喘吁吁的我败下阵来,和对方握手都感觉没什么力气。
“李老师一起打会儿?”
“行,来我去拿拍子。“李老师转身走回办公室。
我坐在椅子上准备妥当,扭头远远望着那边小孩练球。应该是快结束了,一溜的球台上小孩们都在打比赛,虽然动作看起来不那么流畅,但一个个打的都挺投入,时不时能听到几声赢球后稚嫩的叫喊声。比赛不只是技术的比拼,更是心理的较量,电视里经常看见国手们在赢球后握拳呐喊,给自己鼓气,也在一定程度上震慑对手。我不由得想起高中参加过的全市中学生乒乓球赛,就在这个球馆举行,当时邻县的一个初中生从赢第一分开始就提嗓子喊叫、给自己打气,正常这也没什么,关键他嗓音独特,可能是十三四岁的男生开始变声,尖锐细长中还透着几分浑厚,像是野鸟的怪叫,而且声音洪亮,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他就在自己耳边。人群渐渐围拢过去,起初大家都在笑,但慢慢被他对比赛的投入和热情所感染,不由得为他叫起好来。对面的小男孩也不知是实力不济还是被对手的叫喊声震慑,在旁边比赛的我只听得那怪叫声几乎接连不断,没多久便结束了战斗。
我仔细的一个一个球台扫眼看去,所有的小孩都是横握球板,拨球、搓球、前冲、快带,看起来都是双面反胶。一个穿红色上衣、带着眼镜的男老师在球台边来回走动,时不时上台前指点几句。远远看着轮廓身形感觉不像是自己认识的老师。
“来吧我。“李老师走到台前,两人开始正手对攻。
“现在练球的小孩都没有颗粒打法了?“我问道。
“差不多吧,现在练球的这批没有。“李老师边回球边说,他得小心翼翼的把我回过去的下沉球给吊起来,既不能太重又不能太轻。”你们那届就是颗粒打法最多的一批,后来渠老师退休了,大家也没多尝试颗粒打法,只培养过一两个生胶、长胶,再后来基本都是反胶了。“
“那边的老师也是后来请的?“
“对,那是穆老师,来咱们学校有两年了,之前他在示范小学教过球。“
一切都变了,我心不在焉的回着球。自己练球的那会儿队里有五个颗粒打法,都是长胶,基本包揽了县里小学生比赛的男女单打、团体冠军。那时最强的竞争对手就是示范小学,基本场场决赛相遇。小学生们也都各自抱团,带着自己天真的优越感,一说起来就是“我们学校怎么厉害、你们学校怎么不行“,如同课桌上永远横贯着三八线,两所小学的队员们互相看着不爽,虽然没起什么争执,但排外思想可比成年人重的多。现在六年过去,换了新的球馆,新的教练,球队也都是清一色的主流打法,不需要我这些奇怪的颗粒打法来恶心对手,这当然是可喜的进步。自己和当时的队友们都成了历史,只留在回忆和球馆的外墙照片上。
“呦,这是我过来了?“我刚刚逮住机会将球扣到对面,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声音有几分熟悉,扭头一看,居然是自己的高中物理老师走了过来。
“史老师也常来打球?“
“也不经常,家里还得看孙子,难得逮空出来转转。“史老师依旧迈着典型的鸭子步,颇有几分卓别林的感觉。
“正好,你们师生俩打会儿,我去冲个澡。“李老师笑着招了招手。
史老师顶替上台,和我边打边聊,读的什么专业,上过哪些课,大学物理好不好学,将来就业怎么样。几分钟后两个人也不知该聊些什么,只剩白色的乒乓球不知疲倦的来回跳动。史老师性情爽朗,讲课幽默风趣,也从来不备课,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拿着薄薄的一张卷子或一本课本,讲到哪做到哪,现场发挥,信手拈来,口头禅是“这道题背着手也能做出来“,往往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让学生茅塞顿开,或者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然而现在我想的完全不是这些,高中有段时间前女友坐他同桌,一次物理课上两人在下面嘀嘀咕咕说着闲话,虽然在最后一排,但史老师的粉笔头还是径直飞了过来,前女友脸红地低下了头,我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听课。还有一次下午活动堂我和前女友从校外吃完饭回来,正好迎面碰上史老师往过走,我低着头怂气的想假装没看见,倒是前女友大大方方的和史老师打了个招呼,史老师听起来很和蔼的说着”吃饭去来“。
“啪“一声史老师将球打出界外,我一边慢慢地去捡球一边松了口气,顺手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练球的小孩很早就结束了训练,过来打球的大人们一点点增多又一个个走光,一盏盏吊灯亮起又一盏盏熄灭,偌大的球馆安静下来,只剩门前一点白色的灯光和几个人影。我别过老师们在巷子里穿行,一路上行人稀少,半明半暗,每一道街景都能勾起以往的回忆,小学、初中、高中的时光交杂,他仿佛又回到放学回家的从前,背着书包,脑海中只挂念着没写完的作业和没通关的游戏,家里父母等着一起吃饭。
“啊——喂“。红绿灯前停下的我突然抬头一阵呐喊,好在行人不多,没引起什么关注。我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心情似乎舒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