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燕七娘四处搜索的时候,客店屋顶上传来了一丝细微却又略显奇怪的声响,那不应是人发出的,更不会是猫或者狗。
燕七娘、萧斯人等人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很难瞒过他们的耳目。
屋上的声响虽然很轻很微弱,却早已被他们发觉,燕七娘一打手势,黑衣人立即四下散开。
燕七娘和萧斯人一左一右守住店门,两人一对眼色,萧斯人便率先一跃而起,直直的顺着屋檐攀到了屋顶。但久负盛名的阴阳鬼手萧斯人却像是真的见了鬼一般,未见其受到了什么攻击,却一声惨呼,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跌落在地。口吐白沫,两目圆睁,眼中充满了恐惧,竟然给活活的吓死了!
看见萧斯人如此的死法,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冷噤,每个人都禁不住想往后看,仿佛背后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眼神空洞,似要吞噬苍穹的黑暗,无半点星光!
他究竟在那房顶之上发现了什么,竟使得他惊惧而死?
燕七娘稍微有些犹豫,背后的黑衣人便突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叮咬了一般,捂着脖子,仰面而死!
这些黑衣人虽然武功并不如燕七娘和萧斯人那么高,但却也是江湖中的硬手,寻常武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就是这样,一眨眼之间竟然已全部被杀了。
燕七娘心中感到了从来就没有过的恐慌和恐惧!她原本就是武林中极负盛名的剑客,十几岁便凭借着一手灭天绝地夺命七剑叱咤江湖。本已不知道什么是怕了,可现在却又不得不害怕,忍不住的害怕,这恐惧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使得她的整个身体都不住的打颤!
她的剑业已出鞘,却已不如对那名壮汉和桂顺平那般的从容淡定,剑尖颤动,双眼迷离而恍惚。时间在一分一秒的度过,她竟已不能再动一下。
大厅里的其他人早已被眼前的一切惊吓得不知所措,慌乱、胆怯,以至于失语。
静!十分的安静!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能听到心跳的声音自然是最令人欣喜的了,至少那还能证明彼此还不是死人!
终于,屋顶上有了动静,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一道人影飘然而下,落在莫家老店的门前。紫袍、蓝衫、长发、短须,淡青的面颊虽然饱经风霜,却依稀可以看得出他曾经的绝世风华!
他面朝着店内,面容和蔼可亲的微笑着看着燕七娘,如此模样神态竟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就是他在一眨眼之间便杀了那么多人!
燕七娘还是依旧一动也不动,盯着颤颤巍巍的剑尖,似乎早已魂游太虚,内心空明。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人才乐呵呵的说道:“七娘,你还好吗?”
“七娘?”
“燕堂主?”
“燕七娘?”
终于有人想起来这个黑子女人是谁了!
而这些人最关心的最在意的却并不是燕七娘的武功有多高,或者她做了什么堂主,而是她的美貌!
燕七娘曾是昔日江湖三大美女之中年龄最小的一位,而另外两大美女分别就是大虞平南侯神剑顾长风的妻子江南女侠叶灵秋,天南一刀李漫天的妻子南海剑派掌门柳聿的独女柳若冰!曾经武林三大美女艳绝江湖,是每个江湖人的梦中情人,当时的江湖少年侠客,尚未婚配的达官贵人,亦或是富商巨贾,莫不是趋之若鹜,上杆子追求她们!
可她们每个人的眼界都甚高,寻常之人想见她们一面都难,更别说追求了。
但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你的就是你的,任谁都夺不走。最终三人中的两位都有了归宿。江南女侠叶灵秋嫁给了平南侯顾长风,柳若冰被天南一刀李漫天娶了去。
而燕七娘据说是爱上了无影刀李纯风,却终究落了个因爱生恨,因恨结丑的境地。之后李纯风身陷虞苏太子谋反一案,下落不明。而燕七娘也不知所踪。
既然这个黑衣女人是燕七娘,那屋外这个眨眼之间就能杀死十数个黑衣人的紫袍人就是无影刀李纯风了!想来,这世间除了他也没人能有这么快的刀了!
只是没想到,今日之间,许多江湖中久不露面的人竟都出现在了这间小小的客栈之内,实在是奇怪的很!
但更奇怪的是燕七娘好像竟已不认识了李纯风,她慢慢的抬起头,眼神呆滞,已不似初时的那般盛气凌人,疑惑的看着李纯风,说道:“你是谁?你怎么认得我?”
李纯风也大感意外,问道:“七娘,我是李纯风呀,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燕七娘眼睛眨了眨,像是在极力思索着什么,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了,急得只抓头。突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用犀利的眼神盯着李纯风,说道:“李纯风!我记得你,你杀了我夫君,我要杀了你报仇!”
李纯风的脸明显的抽搐了一下,紧锁双眉,大踏步走了进来,想要去拉燕七娘。燕七娘却已经出手了,正是她赖以成名的灭天绝地夺命七剑!
李纯风竟像是没有发觉到她的出剑似的,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她,已抓住了燕七娘的左手腕,搭上了脉。
但同时燕七娘的剑也已插进了李纯风的前胸,剑尖直透胸膛,从后背露了出来。
鲜血顺着剑尖一滴一滴的流了出来,可是李纯风好似浑若不知,还是紧紧的握住燕七娘的手腕,为她诊脉。
燕七娘一剑刺下去后,两眼突然又像刚进来时那样放出了灿烂的光,恢复了神智的燕七娘看着李纯风,看着自己插进李纯风胸膛的剑,神情变得极为复杂,悔恨、可怜、痛苦无所不有,眼中分明有了泪水。
她想挣扎着摆脱李纯风的手,却被李纯风阻止了:“七娘别动,待我给你诊治完。”
燕七娘顾不得拭去眼角的泪水,愤恨道:“我是死是活与你有什么相干?我不需要你的诊治!”
李纯风凄然一笑,嘴角亦流出了鲜血,苦笑道:“七娘,我知道你恨我,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怪你的,即便你杀了我!”说到此处低下头看了看胸前插着的剑,接着说道:“因为当年实在是我对不起你!”
燕七娘口中还在说着狠话:“在我心中你早已经死了,从当年那一刻起我就当你死了!你现在做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但是燕七娘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李纯风胸前的那把剑,显得很是着急。
李纯风终于诊脉完毕,放开了燕七娘的手,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说道:“七娘,你知道你中了毒吗?”
燕七娘别过头去并不搭他话,但显然是已经默认了。
李纯风怜悯地看着她,柔声道:“你身上的毒我虽然没有验出来,但是我知道就是这个东西使你受到了控制,才会使你不得不听命于他们!你的本性并不坏,你不会胡作非为,助纣为虐的!”
燕七娘冷冷的笑道:“哈哈哈哈……你很好啊!你以为你是谁?是圣人吗?别把自己说得那么的高尚,你个伪君子,你道貌岸然的样子我早已见识过了!”
李纯风知道她此时听不进任何软解的话,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但他还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七娘,无论你对我的成见有多大,但你一定要相信我,跟着那些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要尽快摆脱那些人!”说完李纯风竟然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眼看就不能活了。
此事虽有先兆,但来得却是那么的突然。燕七娘两眼发直,盯着李纯风的尸体突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这些年来自己活着不就是为了找到李纯风,为自己讨一个说法吗?如今说法讨来了,人却已经死了。自己本应心满意足的,可为什么自己的心那么痛呢?那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是没有放下吗?
而在同一时刻,就在李纯风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从房顶跳下了一个少年,白衣蒙面,一把抱过了李纯风的尸体,也不作停留,径直向外面走去,一跃而起就上了房顶,三下两下已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