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慕青染悄悄地躲在桑月马车底下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军营,没过多久,在一片林子里桑月让停车小解,慕青染便悄悄地溜出车底,趁人不备躲到一边的灌木丛里。不多时桑月的马车便又开始走了。可能是路太颠簸,从马车里掉出了一个小包袱。
慕青染待人走远之后跑出去捡起包袱。里面是路引和一些银票,还有几个碎银子。数了数竟然有一千多两。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的银票,慕青染却有些无语,这么大方,也不怕自己这个深山里出来的野孩子不会用。
确认方向后,慕青染并不急着去丰城。而是去了临近的县城。进了城门便找人打听成衣铺子的位子,路人见他穿的料子极好便把他推挤到了城里最好的布庄。
慕青染看着那些华丽丽的衣服有些无奈。不得不说宋子期给他的却是都是最好的,他身上穿的这套虽然款式简单,面料却是贡缎。
你见过那个风风仆仆赶路的人会穿着好衣裳的?那明晃晃的就是让人家来打劫的。慕青染虽然不在意钱,不过有钱是件好事情,但是如果让人惦记上了,好事就会变坏事。
所以在店小二一脸的不解之下,买了最撇的麻布做了身衣裳。原本慕青染是想把原本的衣服拿去当掉换点银子的,结果掌柜的路过正好看见了,这下他不仅衣服没用钱还额外得了五两银子。
看着手里的五两银子,慕青染突然就失去了慢慢去丰城的想法。去丰城正常坐马车要一天半,租了辆车让车夫慢慢的赶。离宋子期成亲还有五日,就是挪也能挪到了。
在第三日的下午,慕青染终于到了丰城,一进城就感受到了喜庆。南平郡主与骁骑将军,一个是皇家贵女,金枝玉叶,一个是天子宠臣,护国将军。他们二人的婚礼自然十分热闹。
算上误工费给了车夫二十两银子,车夫千恩万谢:“公子心善,必定能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慕青染笑了笑,心想事成,万事顺遂,事成了,心却不一定顺遂。
在将军府附近租了个小院子住下,安安静静的度过了两日。这两日里慕青染仿佛回到山里,跟着二哈一起坐在山巅的大石上吃着果子看月亮。
已经七月了,八月瓜还有两个月就要熟了。
第六日一大早鞭炮就开始响了。慕青染租的院子位置极好,不用出门都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听见落轿的时候,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似愤怒,似悲伤。慕青染顿时便沉下脸来,仔仔细细的感受了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听着外面吹吹打打的很是热闹,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儿放一边。
比起这点情绪来,接下来的事情简单却也沉重而残忍,慕青染深吸了口气,淡淡的笑了笑,笑的有些苦涩。从来他知道给不起别人想要的承诺,所以一开始便不会给人希望。只为了不让伤心变长。第一次做这种给人希望又亲手打碎还要装成无辜受害者的事,慕青染觉得自己双手在发着抖。
一拜天地抬起头时,慕青染出现在了门口正对的影壁处。看着宋子期瞬间变色的脸,慕青染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二拜高堂”慕青染没有动。才发现宋子期是孤儿,南平郡主也是,离京城太远,高堂上竟空悬着。
“夫妻对拜”慕青染还是没有没动,看着南平郡主宽大的嫁衣也无法完全淹没的身材,慕青染想她一定会是位好妻子。因为一样,所以明白。因为经历,所以懂得。
“礼成,送入洞房。”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身影,慕青染想宋子期这亲结的挺好的。
来这里是场算计,慕青染知道。
如果宋子期没有完成这场婚礼,那么慕青染势必会得罪南平郡主,天子赐婚,宋子期是护卫国家的将军,天子不会在此时太过责罚,然而天家威严,又怎能任人羞辱,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出现在婚礼上的人。无论事后慕青染会不会被受罚,这都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是拿命换来的在意。
慕青染知道,所以他没有动,宋子期也知道,所以他不曾走。然而让对方看着自己完成一场婚礼,无论两人是否相爱,看着的那一方终究会失望透顶,被看的那一方却有苦难言。如果是死心塌地的,也许会伤心欲绝,然而慕青染一开始就是要离开的人。
一石多鸟,很是佩服。一场婚礼成全了慕青染的离开,让宋子期心伤,不可能再善待造成这一切的南平郡主,而心伤自是需要陪伴的,患难才能见真情。只是苦了南平郡主和慕青染,一个被夫君迁怒冷落,一个承受皇家贵女怨恨。
转身离开,就这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