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极深,亲王府大门紧闭,她一行人敲开门,见到面容憔悴的管家,和府内步履匆匆的下人,留仙心里泛起嘀咕,看来勒克伤情真的很重。
管家似乎对于她的出现并不惊讶,只是低声提醒道:“启禀殿下……亲王伤重,我们王妃正在里面陪侍。”
“无碍!”留仙将手一挥,道:“我很快就走,顺便把我家‘嫌疑人’带来给你们看看,要证明他无罪,还要靠你们亲王呢!”
管家这才注意到身材小小的朋逊,吃了一惊:“这……这……言公子怎么……出来了!”
留仙一把将他推开,不屑道:“出来就出来了,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余光看到朋逊憋笑的脸,她也很想笑。别说,上演一个飞扬跋扈的公主,还真是爽!
从某种意义上说,现代社会还真不如阶级社会。现在虽然没有那么鲜明的级别规定,表面看上去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但无形之中的条条框框更多,稍有不慎就会成为“文明”的不齿之徒。故而你必须对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努力讨周围人的开心,并把“合群”当成一种生存技能。
在这种条件下,个性受到压抑,生命中以他人为目的行为比重占得过大,而自己的情感得不到合理宣泄。
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气球,不断地将它吹得更加鼓胀,却没有撒气的地方,等待它的只有爆炸和碎裂。
并非要开历史倒车,而是的确觉得,这样的氛围是文明的,却也是不健康的。
前世的自己深受抑郁症的折磨,可好笑的是,就连周围的朋友都未曾察觉。
所以留仙把这次奇特的经历当成是命运之神对她的补偿。说实话,能像公主这样活得潇洒,甚至滥用职权,真是一件开心得不行的事情。
她上一次已来过亲王府,这回再来,简直看不出是同一个地方。临近中堂,丫鬟们手中捧着一盘盘被血浸透的纱布,让人心惊胆战。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为何还未止血?”
管家跟在后面抹泪道:“那箭簇上有毒,亲王的伤口结痂了又裂开,裂了又结,唉!”
留仙回过头来,对管家正色道:“既然有毒,那就更不是我家朋逊干的了,朋逊可不会用毒,对吧?”
朋逊在一边连忙点头,管家也看出留仙在胡搅蛮缠,但她身份尊贵,只好由着她说,便口中称是,不再申辩。
到得屋内,只见一华美妇人侍候在床边,拉着勒克的手,一双眼睛哭得红肿。不用想也知道,此人便是勒克亲王的正宫娘娘。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留仙打好十二分精神,以为即将面对腥风血雨,却没料到那妇人见了她,就梨花带雨地冲进她怀中,一边哭一边道:
“三姐,勒多尔要是去了,我也不活了!呜呜呜,我该如何是好!”
三姐?难不成这为王妃也是某个公主吗?
亲姐妹抢男人,这么狗血啊!
见王妃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还哭得十分伤心,留仙也心软了,轻拍着她安慰道:“莫慌,莫慌,亲王吉人自有天相,不要瞎说什么去不去的,多不吉利。”
王妃哽咽道:“姐姐说的是,我慌神了,还要姐姐帮我!”
“我们姐妹一场,帮你是肯定的。”留仙口中说得冠冕堂皇,却趁着御医为勒克换纱布的时候,一直观察勒克的伤口。她没有白天的记忆,所以看到那箭伤之时,顿感触目惊心。
在她想象中凶器不过是一根箭而已,怎么会造成碗大的伤口?她回头小声问朋逊道:“你用的是弓箭吗?是火箭吧?”
朋逊自然听不懂她在讲什么,一旁的御医却猜出她惊讶的原因,解释道:“因亲王伤口处浸了毒药,只能把那些骨肉刮掉,伤口便十分骇人,请殿下回避吧!”
“原来是这样……”那他还真够受的。留仙微微感觉到罪恶感,现在的勒克一定十分痛苦,自己有心包庇朋逊,但也不宜太过分,否则良心不安。
“他可醒来过吗?”留仙接着问道。
王妃答曰:“一直昏迷着,未曾醒来。”
“那支箭呢?拿来给我看!”
众人不敢违逆,将箭簇呈上。箭身上刻着朋字,是朋逊常用的的标记,那箭头乌黑,上面还挂着血肉,看得留仙恶心起来。
又问道:“朋逊的弓在何处?”
作为本案最大的嫌疑人,朋逊所用的弓已经被当成证物收走了,现在就放在亲王府。
侍从托着一个托盘走上来,朋逊的那把弓静静躺在上面,用红布包了一半,留仙不做他想,伸手便拿,宁枢见了立即拦下,轻声提醒道:“不可,小心有毒。”
是了,那凶手将毒抹在箭簇上,自然无法避免接触到弓身和弓弦。
留仙垫着布将弓拿起,仔细观察,发现弓弦上有个一寸大小的黑斑,颜色和箭头上的一样,问一旁的御医这黑斑是何物,答曰“腐肉之毒”。
凶手将毒药抹在箭头上后,来不及擦,便发矢射人。
留仙转头问朋逊:“拉弓时是什么动作?”
朋逊凌空摆了一个帅气的pose,留仙笑了:“这就是了,你们来看看这弓弦上的手指印,约一寸来长,朋逊的手才多大?真凶定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