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地下车库，苏菲坐在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上，一脸郁闷地看着慕司诚。
她裹着一件厚厚的羊毛大衣和围巾，几乎被慕司诚强迫着包成了一个长条形的粽子上了车。
“要睡还是不要睡？慕总，深更半夜你就没点正常的夜生活吗？”
慕司诚面无表情地拧动钥匙，车灯“叮”地一声亮了起来，紧接着一个猛转，轮胎在地上摩擦出了一阵耀眼的火花。
“带你出去走走。”
“拜托……我还以为你打算实行潜规则，能不能别这么浪漫？”
苏菲呻吟了一声，捂住了脸。
“有事快说，有问题快问，我都要困死了……”
虽然她不介意扮演一下慕司诚的“未婚妻”，但是在深秋晚上出外兜风，真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猜都能猜到，慕司诚专门跑来，就是很想知道她和苏清河都谈论了些什么。
车子很快开出小区，穿梭在车流之间，车厢里除了轻微的发动机转动声，什么也没有。
苏菲皱着眉看他，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以看见慕司诚坚毅的下颌线和微微抿着的嘴唇。
他看起来好像也在犹豫。
犹豫着应该怎样开口么？
苏菲忍不住摇了摇头，嘲笑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
怎么可能，慕司诚这样的性格，没有把她抓起来言行逼供，或者在她身上安装窃听器就已经是非常客气了……
对待苏菲，他有什么必要犹豫不决？
正当她沉默着把额头抵靠在车窗玻璃上时，没想到慕司诚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居然是说：“安颜回家了，我给她重新买了蛋糕。”
“祝她生日快乐，我还没和她道歉。”
苏菲呵呵了两声，干巴巴地笑道。
“你不需要道歉。”
慕司诚动都不动，持续注视前方道路，低声说，“她和你相处的这几天其实很开心……她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车子飞速开出了城区，路上的人渐渐变少，道路也变得更加畅通了。
苏菲抬头看了看前方，隐约认出了是前往海滨防波堤的一条路。
A城的一大边都靠着海，除去繁忙的海港之外，还有几处非常空旷的路区连接着大片的沙滩和海湾，如果是大晴天，非常适合开快车欣赏风光。
“其实我完全不用问，你在苏清河那里听到什么，一点也不难猜。”
慕司诚说，“我在看到你第一眼时就知道了。”
苏菲身体微微一僵硬，很快又放松下来，靠在颈部的小枕头上媚笑道：“慕总天纵英才，透视人心，我佩服的不行啊。你倒是说说，看出什么来了？”
“第一，他给你看了当时的合同。”
“没错。”
苏菲用手撑着后颈，喃喃道：“其实我一点儿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你会答应这样的霸王条款？”
那一次，她被苏清河强迫着捐出了骨髓，立刻就大病了一场，在医院里躺了好几个星期。
绝望、抑郁的感觉伴随着手脚无力，久久挥之不去，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心里阴影，一度让她觉得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是，苏清河展示出的惊天大合同才让她意识到，这件事情里，慕司诚也是被他坑了！
她无法想象，慕司诚那边，居然也会付出如此之多的代价，甚至还包括了自己的一部分未来。
“不答应，安颜怎么办？那时我们已经找遍了全球的骨髓库，没有筛查出能用的供体！”
慕司诚嗤笑了一声，他终于微微侧过眼看了苏菲一眼。
这个眼神里，意外的有了一点点可以说是柔软的情绪。
“你不是也有一个弟弟么？我以为你会很明白这种感觉。”
“你说的对，苏朔对我很重要，比我自己更重要。”
苏菲轻轻叹气，继续问：“那还有呢？”
“第二，他让你顾全大局，放下恩怨，为苏家做贡献。”
苏菲没有料到他的猜测如此精准，苏清河那张自负又丑陋的嘴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让她闭眼撇过了头。
“也没错……苏清河非常实际，他会利用对他有利的一切条件，但是我还没答应他。”
“为什么不答应？”
慕司诚突然踩下了刹车，车速骤然下降，稳稳地停在了防波堤外。
海浪的声音清晰可闻，“哗啦哗啦”，反复地拍打着坚硬的水泥，传来规律的响动。在一片静谧的氛围之中，苏菲只听到自己颤抖的鼻息。
慕司诚放下了车窗，一股冷冷的风灌了进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今天他似乎格外有耐心，只是一手托着腮，一手扶着方向盘，好像是在安静地等待着苏菲开口。
苏菲揉了揉僵冷的脸颊，内心突然有了一种可以说出来的冲动。
“你……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她是在我8岁时去世的，医生说是因为肺炎感染，所有人都这么说，甚至连她的死亡证明上也是这样写。”
她看着慕司诚，眼神略微显得忧郁，是平日里骄傲飞扬的苏菲从未有过的样子。这一刻，她的记忆似乎又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她是自杀！是被苏清河这个人渣活活地折磨死的，我亲眼看到！如果不是苏清河日复一日的家暴和辱骂，何至于此？”
苏菲颤抖着手，从钱包里掏出了那张慕司诚交给她的旧照片。上面，她的母亲秋思正在微笑着，而照片的每一道褶皱，都好像是切割着母亲笑容的刀锋！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痛苦，这个时刻像瀑布一般倾泻而出。
她的语调抖动着，被风吹散撕扯。
“有的人压根就没有心，也没有感情，苏清河就是这样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被利益驱动的野兽！说什么让我放下，让我理智……看在未来前途的面子上重新回到苏家吗？我做不到！”
慕司诚看着苏菲含泪的眼，一滴摇摇欲坠的泪水粘在她卷翘的睫毛上，如同一颗海底珍珠。他的手指随着苏菲的抬眼微微一动，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擦去了那一滴碍事的眼泪。
“我还有第三个猜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