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走了?”谭正梅惊讶,“阿姨,您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搬走的吗?”
李玉珍邻居家是五六十岁的老两口,子女外面成家立业,便换了个房子住进这里颐养天年了。邻居家阿姨说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我也是见中介带人来看房才知道的。”
还不等谭正梅说话,邻居家阿姨就八卦道:“听说这家男人是做生意的,该不是做生意亏了连夜跑路去了吧?”
听外人这么说,谭正梅心里当然不高兴,于是勉强微微笑,就进电梯走了。
老太太撇撇嘴,拉着菜筐子进屋去了。
电话打不通,人也一夜之间搬走了,孔修竹因为什么退了学,就变成了迷,那万一五十万打了水漂,谭正梅直接不敢想后果。
谭正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此刻她想到了一个人。
谭正梅把送到李玉珍的礼品转身送到了方佑怡家,方佑怡觉得谭正梅人来挺正常的,就是手里提个礼物,就显得奇怪了。毕竟李玉珍家出了事情,她也是很担心李玉珍的。
两人就李玉珍的事情唏嘘了两句,方佑怡感慨道:“我还想等这事让修竹妈妈好接受一点后,去看看她呢,没想到就这样悄无声息搬走了,看来确实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谭正梅附和道:“是呀,一般家庭哪里能接受这么大的打击。”
两个人在悲伤的气氛里静默了一会儿,谭正梅说道:“你知道孔修竹为什么退学吗?”
方佑怡摇摇头,“这种事除了当事人,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谭正梅提醒道:“何教授不是有办法知道嘛?”
方佑怡惊愕看着谭正梅,甚至带着警惕的眼神看着谭正梅。看来,当初何晨阳帮孔修竹打听一些事的事,想必谭正梅也已经知道了。
谭正梅笑笑,语气柔和说道:“你能理解我吧?虽然揣着私心来感慨朋友的遭遇,确实不对,但是我们的家庭条件,你是知道的,SP的培训费用,你也是知道的,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修竹退学的事情跟SP,又或者说跟No.7有关,及时止损,也是有必要的,不是吗。”
方佑怡理解道:“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也没办法淡定,追究追究原因,也是对的。”
谭正梅得到方佑怡的肯定答案后,笑笑。
每个星期五,何晨阳都会很晚回来,因为星期五需要和所带的研究生进行开会,做周结顺便做下周计划安排,何晨阳是历史副教授,主要工作负责文物修复。这一天通常也是方佑怡最忙碌的一天,她需要遵从何晨阳的安排,带双胞胎去上乐高和二胡。
在选乐器的时候,方佑怡还据理力争过,何晨阳一声怒吼,结束了争执,他吼道:“学大家都学的乐器有什么用?”
方佑怡本来想说:学二胡除了应试,有什么用?
但何晨阳怒吼后,方佑怡基本就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了。
方佑怡接双胞胎转场(上完乐高赶去上二胡)时,对双胞胎说:“你们车里休息会儿吧,到了我叫你们。”
何嘉成性子娇气且直接些。何嘉成撒娇说道:“妈妈,我们不喜欢二胡,可不可以不去,我们去公园里看鱼吧?”
方佑怡担心任务完不成,何晨阳又会河东狮吼,于是纠结和犹豫。
何嘉胜性子懦,但特别懂事,这种懂事有种“宿命”的凄凉。何嘉胜说:“睡会儿吧,还要学二胡呢!”
方佑怡通过后视镜心疼看看双胞胎,尤其是看似成熟的哥哥何嘉胜。
上完课回到家,何晨阳已经回来了,他在坐等着双胞胎对他们今天的学业做自我终结,何嘉胜习惯了这种场面,言辞流利很快就说完了,而何嘉成不管要说多少次,都是战战兢兢,结结巴巴。
何晨阳喜欢何嘉胜,这种感情就像是老师对优等生的喜欢,而何嘉成,尽管是自己的儿子,眼神里也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不满,并且主观认定方佑怡宠小儿宠的,把这种不满的情绪直言发泄给方佑怡。
方佑怡不管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何晨阳的“认为”。
方佑怡把双胞胎送回屋睡下后,回主卧给何晨阳准备换洗睡衣、放洗澡水,顺便准备一杯牛奶放在浴缸桌上。何晨阳在主卧的小沙发上看着书,直到方佑怡准备好一切,才起身更衣去主卫泡浴。
何晨阳泡舒服出来了,方佑怡才进浴室匆匆淋浴了一下。
方佑怡一边擦头发,一边问正在看书的何晨阳:“修竹的事情,你知道吧?”
何晨阳随口回道:“之前我们不是聊过吗?别人家的事情还有什么聊的。”
方佑怡说道:“你去打听下,孔修竹为什么退学吧?”
何晨阳把书一放,取下眼镜,问道:“打听这种事情做什么?”
“修竹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性情一直很好,对爸爸妈妈也是极孝顺,突然间退学了,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
何晨阳双眼如鹰隼,洞察力堪比侦探,问道:“你是替谁来问这些话的?”
方佑怡愣了愣,知道也瞒不住何晨阳,于是直言说道:“承业妈妈来过,他们家不是刚报了SP,多少有些顾忌。”
何晨阳饮了一口牛奶,嘴角有点得意反问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佑怡可以忍何晨阳的脾气不好,但忍不了他骨髓里那种上不了台面的落井下石,太有失教养。方佑怡尽量控制情绪,说道:“帮不帮,是你的权利,我只是负责传达。”
何晨阳笑笑:“帮,当然会帮,邻里邻居互相帮忙,应该的。”
明明是看笑话的嘴脸,方佑怡看不下去了,就闭眼敷面膜了。
今天是星期五,马锦硕通常星期五都会回来得很早,因为就算工作没完成,也可以第二天加班。
但今天马锦硕见了孔君豪。
孔君豪出现在马锦硕面前的时候,马锦硕差点没有认出来,胡子拉渣不修边幅。孔君豪自嘲道:“吓到了吧?”
马锦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让孔君豪坐,酒菜是提前点好的,孔君豪坐下,便一杯一杯喝了起来。
马锦硕关切问:“修竹妈妈还好吧?”
只见孔君豪紧握酒杯,马锦硕以为他会置地,没想到孔君豪只是那样紧握,最后一饮而下,淡然回道:“离婚了。”
马锦硕惊诧:“那两个孩子呢?两个孩子怎么办?”
这次,孔君豪没控制好情绪,杯子置地,长吐一口气,恢复冷静说道:“老马,我这辈子毁在了两个孩子手上,两个孩子这辈子毁在了我手上,你说讽不讽刺?”
马锦硕没听明白孔君豪的话中话,只当是当年奉子成婚酿就的悲剧,于是安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没想到孔君豪直接像个孩子一般哭坐在在地,说道:“你不知道,过不去的,过不去的……”
谭正梅在家等的焦急,马锦硕提前跟谭正梅说了会晚点回家去见孔君豪。马承业见谭正梅心不在焉,便夹了一筷子干煸四季豆在谭正梅碗里,笑着说道:“妈妈,吃饭。”
谭正梅对马承业笑笑:“我们家承业真乖。”谭正梅又回夹了一块土豆炖牛肉到马承业碗里,“你也要好好吃,才能好好学。”
马承业笑笑,笑得特别自信。
今天是星期五,是马锦硕为数不多回来晚的日子,马承业却一句都没提到他爸爸的事情,谭正梅想了想,问道:“你不好奇爸爸为什么会回来这么晚吗?”
五岁,正是情绪怎样就怎么表达的年纪,马承业毫不避讳回道:“我不喜欢爸爸,我只喜欢妈妈。”
虽说谭正梅家的气氛比较压抑,但是她还是希望家庭美满,所以她不想孩子对爸爸有所失衡,于是疏导道:“你为什么不喜欢爸爸?”
“爸爸从来没有认可过我,我都这么努力了。”
“那是因为爸爸忙,没看到你的努力,他是认可你的,只是你不知道。你要明白,你能这么努力,也是因为爸爸辛苦工作的原因,懂吗?”
似懂非懂,但是还是喜好占据了这个五岁孩子的心。马承业回道:“懂了,但还是不喜欢。”
吃过晚饭,马承业就自觉做作业去了。
不久,马锦硕就回来了。
谭正梅一边给马锦硕倒水,一边急切问道:“什么情况?”
马锦硕唏嘘摇头,回道:“离婚了。”
谭正梅惊讶,同时也很心痛,问道:“怎么就离婚了呢?两个孩子怎么办?”
“听老孔的语气,应该是他带着孩子的。”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带孩子?修竹妈妈不至于一个孩子的抚养权都没有争取到吧?”谭正梅必须为好朋友李玉珍说两句话。
“多了,老孔也都不说了,不就一个‘绍辉小学’嘛,值得吗?”马锦硕说,“弄得一个家七分五裂的。”
谭正梅不想就学校问题起争执,但反过来想,一个“绍辉小学”就让两口子离婚,孔君豪还残忍到没给李玉珍留一下一个孩子,太不至于了!换言之,孔君豪的事情可能跟绍辉小学没有关系,纯属家庭原因。
至于进一步的家庭原因,谭正梅就没有深入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