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雾紧急召集会议,周六的早晨,咖啡馆的妹子睡眼惺忪刚搬出今日咖啡半价的招牌,三个女人精神抖擞,鱼贯而入。
婚礼在一周后举行,婚庆公司好说话,尤雾不缺钱,关于新郎一周前换了人这种惊悚的事情,大笔钞票一挥直接堵了婚庆公司的各种疑问,请柬更换,婚纱海报更换,横幅更换,尤雾对着婚庆公司负责人小王斩钉截铁:敢在婚礼上把新郎变更这事儿捅出去,尾款一分钱拿不到。
尤雾紧急召集会议,周六的早晨,咖啡馆的妹子睡眼惺忪刚搬出今日咖啡半价的招牌,三个女人精神抖擞,鱼贯而入。
婚礼在一周后举行,婚庆公司好说话,尤雾不缺钱,关于新郎一周前换了人这种惊悚的事情,大笔钞票一挥直接堵了婚庆公司的各种疑问,请柬更换,婚纱海报更换,横幅更换,尤雾对着婚庆公司负责人小王斩钉截铁:敢在婚礼上把新郎变更这事儿捅出去,尾款一分钱拿不到。
婚庆公司负责人点头如捣蒜,半句怨言没有,屁颠颠领着新版毛爷爷干活去了,可是尤雾还有一桩心事未了,就是费孔城的家人,她急需和姐妹们八卦,聊聊费孔城的来头。
和费孔城领证后,理所应当,她去了他的家,见了他的家人。费孔城真不是个小来头,尤雾对此毫不意外。飞机初遇时,这美男子一身令人尖叫的大牌配置尤雾如数家珍,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知道一个一个价值不菲。却未曾想过费孔城的确是个绝世优质男——费家掌控着全城甚至整个三角洲最大的能源汽车蓄电池供应,政府极力推崇环保事业,能源汽车销量一路亮灯,费孔城德国留学归来,学的就是能源动力,回国后和德国技术公司联盟,自主研发核心技术,开发出一套能源汽车原电芯,凭着费家多年的资历和人脉,一举垄断了整个市场的能源汽车蓄电池生产,政府扶持,各种补贴纷至沓来,能源汽车销量大增,费家的企业在工业区划下几千亩,成了名副其实一只下蛋金母鸡。
费父费母早年一路商海浮沉,将费家底业打得扎扎实实,费孔城借了家中的势头将能源产业发展的如火如荼,却令人意外的,在最红最火时,他放弃了自己辛苦打下的一片江山,将家族企业的法人位置拱手让给了自己的姐姐费汝焉。
尤雾一度诧异费孔城的决定,倒不是因为这些成果本是费孔城一手辛苦得来却轻易拱手同胞,手足情深理所当然,而是因为,费汝嫣是个不折不扣的残疾人。
费汝嫣是个有智力损伤的人。
幼年时的一场高烧夺走了她一只耳朵的听力,也夺走了她生而为智力正常者的权利。她比费孔城大六岁,生活基本无法自理,说她智商低下,一场饭局也见她谈笑风生,口齿伶俐,说她智商正常,当着全桌十来号人站桌子上准备脱裤子拉屎这件事,简直刷新了尤雾的人生三观。
尤雾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费孔城要将自己的产业全部交由这个可怕的女人,而费孔城的回答简直让她吐血:“因为这样我妈高兴啊。”
费母是费家地位最高的女人,早年她苦口婆心劝说同在机关工作的费父一同下海经商,费父却犹豫不决,惶恐于商海浮沉,怕丢了自己的金饭碗不说,还落得家产全无。费母是心气极其高傲的人,她果敢胆大,目光独到,丈夫不合作,她咬牙单独辞了工作,一心下海经商,从倒卖五金开始,做出起色后混迹于高端建材,又做奢侈家具,房地产业尚未兴起时,她瞅准机会,顶着费父要和她离婚翻脸的风险,不顾所有人反对变卖所有家产买了一块地皮做五星级酒店,在当年遍地三星级水准的酒店市场一枝独秀,几年后地皮市价以令人咂舌的速度翻倍升值,费母同时又做股票交易,赚了个盆钵满载,费父这才心服口服,辞职和她合作,但创业过程中的艰辛挫败,作为曾经在费家说一不二的男主人却并没有过多参与和分担,如今的费父也只在公司里混个身份,没有实权,所有大权费母掌握在手,他乐得清闲自在,成天沉迷于一堆石头木头中,活得倒也仙风道骨。
费汝嫣四岁时突发高烧,费母费父当时在广州出差无法赶回,等两人赶到的时候,费汝嫣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待了快一个月之后,命保住了,听力失去了一半,脑子也因为缺氧而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两个人老来得女,视为掌上明珠,却终究因为无法在女儿生病的时候守在身边而自责不已,眼看活泼伶俐的女儿落得双眼呆滞,脾气暴躁,费父费母痛苦得恨不得撞墙自尽。两年后,费孔城出生,而他生来的使命,据尤雾的理解,简直就是为了在费父费母百岁之后担负起照顾费汝嫣的责任义务。
费父费母疼爱费汝嫣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和常见的重男轻女家庭完全不一样的是,从小到大,好东西都是费汝嫣的,弟弟费孔城只能捡姐姐剩下的,凡事让着姐姐,凡事优着姐姐,大活小活都不能姐姐干,父母的温柔和耐心,都是给姐姐的,不是给他的。从小到大,童年时期的费孔城就没有过一件新衣服,这样的富庶之家,硬是捡着姐姐的花裙子穿了整整一个童年,令尤雾纳闷的是,费孔城好似习以为常,就像一个生来便逆来顺受的棋子。
“好可怜的小棋子。”陈蕊蕊不无同情。
“小棋子花容月貌,有人乐不思蜀。”丁尔拉嘲笑尤雾。
尤雾啐了一口:“我选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有花拳绣腿,跟你们说,我一度怀疑他是处女座,对工作有一种吹毛求疵极不正常的追求。”
费孔城的确完美,如一块闪光的金子,凡事追求至善至美,力求苛刻。读书时好学上进,从小到大品学兼优不说,大学时代靠奖学金硬是没拿家里一分钱,勤工俭学。工作上则对自己和下属一视同仁,一切能力至上,从不特例。不仅如此,那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能掌厨做一顿米其林,能俯首给心上人除腿毛儿,就差上天入地。
“哟,小棋子不得了,这要是生在古代的女儿家,大概会飞到皇帝身边做头号宠妃啊。”丁尔拉揶揄本性不改,尤雾不恼,洋洋得意道:
“美男中的扛把子,喏,现在是我尤雾的人了。”
陈蕊蕊听得极不真实,家中那个头脑稀糊,连左右脚袜子都分不清的曾凡茗和尤雾嘴里这费孔城比起来,简直天上人间。原来学霸也不都是生活智商为零,学霸也分甲乙丙丁。陈蕊蕊看尤雾眉飞色舞,心里想起可怜的裘小洛,不由得为他哀叹起来,原来爱情如此脆弱,情感的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裘小洛还未等到幕布拉开,就被彻底地遗忘了。
丁尔拉啜一口咖啡,给尤雾浇冷水:
“如果你说的属实,我打赌,费孔城的努力并非出自本我,所作所求都只为得到父母一句衷心的肯定,太畸形。”
“对啊尔拉,我担心的也是这个,你说,他不会是妈宝男吧?”尤雾心有戚戚,仰天长啸,丁尔拉从鼻孔里吭出一声笑:
“是也晚喽,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到手的帅哥赶不跑。”
尤雾斜睨丁尔拉,一掌飞来捏丁尔拉的脸:“滚,就凭费孔城这张脸,妈宝男我也要,天下美男到手,我也做一回武则天,舒舒坦坦享用一番。”
“哎尤雾,你结婚了还这么不正经,裘小洛要知道会心痛死。”陈蕊蕊不无感伤。
“我要以一个拯救者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尤雾答非所问,一腔热血。
“这种心态步入婚姻,一般都会以毁灭者的身份最终退出婚姻。”丁尔拉给她泼凉水,“这一家人情感天秤偏移的不健全,这个美男子肯定是个草包,费孔城外表如你所说强悍坚定,内心软弱得一塌糊涂,他这一生都在和那个完全没有可比性的姐姐较劲。”
“我知道。”尤雾说,“他缺爱,很缺,和我一样,某种程度来说和我是同类人。”
“两个缺爱的人在一起,挺可怕的。”
“别。”尤雾伸出蔻丹般的指甲堵住丁尔拉的嘴,“我现在还处在狂热的恋爱期,你说什么都入不了耳。”
“她的话,你得听。”陈蕊蕊同情地插嘴。
“结婚这事儿,谁的话都能听,丁尔拉的不行,她简直就是一颗横冲直撞的小行星,太有杀伤力。”
“但一瞄一个准,一准一个坑。”陈蕊蕊语重心长,“发现问题,规避问题,如果你想和费孔城好好走下去。”
“孺子可教,陈蕊蕊跟我这么多年,总算有些长进。”丁尔拉慈母疼爱状抚摸陈蕊蕊,惊得尤雾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尤雾,这种男人很危险,带着原生家庭创伤的男人,想要救他,难。”
“给我灵丹妙计,丁尔拉,我知道你最行。”
“别,我没经历过婚姻,以后也不会有,结婚这事儿,你得问蕊蕊,她磋磨多年,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
“算了吧。”陈蕊蕊愁眉苦脸,扯了扯自己被口水泪水番茄汁糊得一塌糊涂的上衣,“我一个人带着那一对泼猴儿似的双胞胎,只有想死的心。我跟你们说,你要是爱一个人,就给他生个孩子,你要是恨一个人,也给他生一个孩子。”
“一下来俩,你对曾凡茗的爱和恨,还真是登峰造极啊。”尤雾取笑她。
陈蕊蕊咬牙切齿:“别提那贱人!甩手掌柜,回到家跟个大爷似的,伺候完两祖宗还得伺候他,我恨不得剁他千百回。”
“总之以后我不要孩子。”尤雾翻着白眼,“有了孩子就是一桩麻烦事儿,我要永远和费孔城谈恋爱,生小孩这种事儿,打死我也不干。”
“有先知,我挺你!”陈蕊蕊百感交集。
尤雾忽而不语,思忖半晌,“丁尔拉,实话告诉你,这次婚礼,请了那个人。”
丁尔拉不语,尤雾啜着最后一口咖啡,顿了顿,“可不是我要请的,他和梁清润不请自来,某人明明白白说了,就是奔着你来的。看在他这么不要脸的份上,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哦。”丁尔拉挤出笑容,“谢谢你们知会,but,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不要再进行下去了。”
“你做好准备见他了吗?”陈蕊蕊不死心。
“拒绝回答。”丁尔拉站起身,“走人,回家,会帅哥去。”
尤雾甩着耳朵上两只流苏耳环,笑嘻嘻揽过丁尔拉的肩膀,“什么帅哥,给我和陈蕊蕊验验货先。”
“你有绝世美男子费孔城,我看上的帅哥白胡子一大把,你不感兴趣。”
“脚踏两只船,这事儿我在行。”
“什么帅哥,跟我们八卦八卦。”陈蕊蕊挤过来。
尤雾戳着陈蕊蕊的脑门,“已婚已育妇女请滚开。”
“你也已婚好不好?”
“还没孩子,绑不住我,婚姻多种可能性,忠诚算个屁,人生苦短,满大街忠贞剩女,没有我这种潘金莲,太无趣。”
“滚滚滚,我好不容易看中的男人,你们别跟我抢。”丁尔拉推开两人,喜笑颜开,三人齐齐推开咖啡馆的门,冷冽寒风猛地倒灌而入,身边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下意识猛地抱着丁尔拉的胳臂尖叫。
景自韶华,欢声笑语,丁尔拉裹紧大衣,忽然间恍如隔世,那个人的脸如冰刀般削过时光隧道,飞速朝着自己扑面而来,她一时周身寒冷,深觉自己坠入万丈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