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花容入座点餐之际,那几个客人无趣的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说了起来。
“今儿是怎么了,竟见些惊世骇俗的脸了。”
“可不是,这次的这个还带张面具,真是渗人。”
“还是刚才那小公子哥长的漂亮啊,嘿嘿,比女人还漂亮。”说着,那客人不由以手支脸,侧头直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雅间,常听戏文里形容美人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是到底是怎么个美法,他可从来不知。但是,那雅间里的男人,却让他立时响起了这两个成语。虽说用在一个男子身上有些那个,但是还真是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那少年郎了。
一旁,兀自低头看着菜谱,花容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察觉。以指扣桌,她面具后的眸光微动,朗润道:“酱鸭片,娃娃菜,再拿一个馒头,一壶花茶。”
“好咧,这就给您上菜去!”
待小二下去后,花容以手支头,百无聊赖的闭眼浅眠,这几日,一有空闲,营中的士兵便将她团团围住,扯东拉西,她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休息睡眠。闲下来,立时有股困意,叫她忍不住哈欠连连。
静心浅眠着,周遭客人们侃东侃西的声音源源不绝入耳。
“看来真是要和凤天打仗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命还吃饭咯!”
“你怕什么,又不是你上战场。再说了,咱们可有龙战将军在!只他一人出马,定能将那些凤天狗打得落花流水!”
“就是,有龙将军在,咱们大可继续玩乐,什么也不用担心!说不定,这一仗打下来,还能给咱们庆志赔几座城池呢!”
“说的对,咱们肯定能赢。然后管他们凤天皇帝要城池,要进贡,还要美女和财宝!”
“哈哈!对对对,不过话说回来啊,前几天我可听说了,最近三十五个军营里出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
“听我军中的侄子说,一个十二营的新兵蛋子将一营的校尉和士兵齐齐打败了!”
“是吗?”闻言,足有五六个客人倒吸一口气,脸上一片质疑不信,“十二营的能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我们不信!”
“啊呸,你们爱信不信。我侄子可是一营的诶,他能撒谎灭自己营的威风?”
“也对,这么说来,那新兵可真是强啊!龙将军一定会破格将他收编到一营!”
“这到没有,听我侄子说,龙将军一心忙着和凤天和谈,没心思管这档子事儿。眼看快要打仗了,能打仗杀敌的老兵才是龙将军费心的。他一个新兵蛋子,能成什么气候。识相的,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十二营。想要出头,可得熬些日子呢!”
“也对。”
兀自听着,花容的拳头渐渐紧握,半响后幽然睁开了双眼,转头扫了一眼那两桌多嘴多舌的客人。而后转头看了看楼下,一楼,一如方才热闹。门口,时不时有客人进进出出。指不定那门槛,什么时候被阎家的主人踏过呢。想着,她不由摇头一叹,耳边,小二的声音乍起,“客官,您的菜!”
转头,但见手脚利落的小儿将托盘里的饭菜稳稳的放在了桌子上,“您慢用,小的告退,有事您大可喊我们。”
“有劳。”点头一礼,花容径直拿起筷子随手夹了口菜入嘴,细细的咀嚼着,味道竟是不输于死难吃。何况,死难吃可是放过罂粟粉加工的。心下,不由对阎家更佩服了一层。
就在她转头尝菜之际,楼下,夹在人流中,一身灰衣的男子踏着稳实的步子进店,不理会小二的招呼,他直直走向正在埋头算账的老板。
“老板。”
“嗯。”正在埋头理帐,赵庆无意识的应了一声,手里的算盘打得飞快。眼看就要到月底,他得将账整理好,上面快要来人检查了。
“老板!”见赵庆不理会自己,男子颇为不悦的又叫了一声,有意叫老板注意到自己。
突如其来的提高声音,差点把他吓死。被男子这么一叫,赵庆有些恼怒的抬起头来,直直对上了男子的脸。一身黑衣,三十岁的模样,粗厚的眉,略微有些小的眼,猪胆鼻,一嘴的胡子将嘴遮住。毫无特色的脸,埋在人堆里也找不到。
虽说心中不舒服,但是毕竟对方是客人,大老板叫他们时时以客人为重,他不能坏了阎家的规矩。想着,赵庆硬生生挤出笑,问道:“客官,有事?”
闻声,却不言语。扭头望了望周围,而后男子将手伸进怀中,径直掏出一件小巧的东西,慢慢放在了柜台上。
不明所以的看着行事诡异的男子,赵庆蹙眉低头,眼珠子蓦地睁大。柜台上,赫然放着一只小巧的黄金大鹏——阎家的令牌!
全身一震,赵庆惊呼了一口气,慌忙抬头欲向男子点头行李。但是却被对方凛冽目光遏制住,趁周围没人,躬身冲赵庆低声道:“最近生意可好?”
“好,很好。这月除却杂费,不出意外的话,可入账四千多两。”
“这便好。”颇为赞许点头,男子继而沉声又道:“老板有令,叫你将正在筹建的四十二酒楼暂缓,树大招风,好像有人注意到我们了。”
“是,小的明白。”佯装和普通客人说话般,尽管心下疑问重重,但是赵庆的脸上却是丝毫没有惊讶之色。
“切记。”最后嘱咐一声,男子在无言语,将柜台上的令牌收回怀里后便径直转身向门外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人流里。
身后,见他离去,赵庆敛了敛脸上的神色,而后又低头算起帐来。半响,猛的抬头拍了拍自己的头,却是忘了告诉那人,凤天的月下无情在二楼的雅间里呢!
二楼,和花容隔着五个桌子,一条走廊的雅间里。
对眼前的饭菜毫无兴趣,月下无情以手支头,兀自斜躺在塌上,漫不经心的玩捏着手上的羊脂玉扳指。嘴角,却是浮着一丝极其诡异的笑,眼神更是冷的像块化不开的冰,连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仿佛一个回魂的冥灵。
对面,高威恭谨的坐在地塌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喜怒无常的主子。凤希晏和花容从揽月楼手里二次逃脱,以月下无情的性格,定是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他陪着月下无情寻了好些地方,却也不见那二人的踪影。按理,那二人皆受伤,是逃不远的。可是,却如同凭空蒸发般,怎也寻不到。时间越长,月下无情的脾气也越暴躁无常,生生苦了跟着他的自己!
“高威。”蓦地,月下无情慵懒的声音乍起,惊了高威一跳,“若是真叫他娶了三公主凤骄阳,你说可好?”
“啊?”不想月下无情竟会问这样的问题,高威一怔,思忖半响后,小心翼翼道:“恐是不妥,如此,主人你定会被他打压。”
打压?
可不是!
意味深长一声叹息,月下无情嘴角一抹不甘,凤辰廉这老东西到会废物利用,第一个女婿花容“死”掉,不过半月,又替凤骄阳选了第二个女婿。
老不死的家伙,有悖纲常不说,倒是坏了他的好事!
要是被那小人得志的家伙当了驸马,他指不定会骑到自己的头上撒尿!想着,月下无情冷凝一哼,斩钉截铁道:“所以,本座不会叫这样的事情发生。”
闻言,高威的身子不由一阵,月下无情嘴角的笑,他太熟悉了,笑面下暗涌着暴戾的杀气!如世人所言,月下无情宛若一条血海孽狱中的恶龙,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他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止。若如不想叫那人娶凤骄阳,唯有一个办法……看来,又要死人了。
“本座,很是期待下月的初九。”低头,月下无情压下心中嗜血的狂躁,语气平静的让人感到不安。“不过,也很期待后天。”那日,是凤烨庭的大婚之日。新娘是相爷何应钦的女儿,何剪烛。
有趣的组合,世人不知,他知。凤烨庭爱着花容,而何剪烛爱着……凤希晏。哈,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倒是一场好戏!
想着,月下无情扬起一个灿然的笑,但是浓密的长睫却是覆下一片阴影。沉吟半响后,又道:“凤希晏和花容的追杀令加追,最好本座可以在下月初九前看到那二人的头颅!”
“是!”
“也不知那二人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怎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着,月下无情喜怒无常的脸上的喜色敛去,随之而来的是阴郁的杀气,手里的骨节一阵嘎啦嘎啦作响。
相隔不过二十米的雅间外,花容不疾不徐的喝着杯里的茶,甘冽清爽的茶水入口,她颇为享受的轻吐一口气,对数米之外的杀意浑然不觉。
兀自饮着甘冽的茶水,一楼,蓦地一阵人声沸腾,引得花容循声望了下去,但见一楼大厅的歌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名舞姬乐师,各个妙龄美貌,舞姬们更是身穿西域舞衣,几乎袒胸露乳,一双姣美的长腿也尽露在薄若蝉翼的纱裙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