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
一座深山中,雾气缭绕,朝露洒落,在树枝上凝聚成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其中有一处空旷地,坐落着几间茅舍,泥墙土瓦,看上去十分的简陋。
沿着茅舍边上,有一圈尖树枝构成的围栏,围栏内有五六丈方圆,里面种了很多药草,药草周边没有一株杂草,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精心栽植的。
茅舍前,有个身影细小的孩童正眨着朦胧地睡眼,缓缓来到院子的大缸前。
“李叔,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小孩嘀咕着,小手不停地在稚嫩的脸上擦着双眼。
小孩叫王易,今年五岁,从他记事起,每天清晨都要泡在药缸中,一泡就是两个时辰。
“少主,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上是锻炼身体的最佳时辰,不要荒废,时间对于你来说,一点一滴都非常宝贵。”
药缸旁边有位中年男子,正忙碌着,在他英俊且硬朗地外表下,透着一种久经沧桑的岁月流痕,深邃的眸子间中悄悄滑过一丝哀伤。
王易是李昊一手带大,自从五年前的那场变故后,李昊就一直恪守诺言,守护在王易身边,对他细心照料。
两人名为主仆,但王易并从没有把李昊当做仆人,而是看作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一眨眼,五年过去了,从小体弱多病地王易,几经生死,最后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看着瘦小地王易,李昊心中有些不忍,小心地将他抱入药缸中,接着教他如何入定,感应周边灵气,然后利用天地灵气洗條体内的杂质。
两个时辰后,王易睁开了眼睛,神情有些无奈,低着头道:“李叔,我又失败了。”
“明天继续。”
李昊的语气不温不火,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王易一出生就遭遇变故,被人在体内种下流失生命值的诅咒,李昊已尝试了各种方法,却始终无法化解。
这诅咒如浮萍的根,深深地寄宿在王易的血肉中,与他心脉相依,如果强行去除,以他弱小的身躯轻则经脉寸断,重则神魂受损,最后油尽灯枯,神形俱灭。
“李叔,你放心,下次我一定能成功!”
王易的目光很坚毅,并没有因一次次的失败而气馁,反而在他灵动地眸子中,闪烁着一种永不言败的精神!
他知道自己从小身子骨就不好,非常地虚弱,好几次在诅咒发作时,都差点丧命,就连李昊都作好了心里准备,可他硬是顽强地挺了过来。
“今天还是继续练剑吧!”
李昊没有流露任何情感,只是轻轻交代了一句,然后便独自回屋了。
转身地时候,暗自叹息了一声,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说,本应在被褥中呵护,如今却承受着命运的不公,实在有些残忍。
茅舍的草堂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是一位圣洁的女子,宝相庄严,眼神炯炯,一直凝望着前方。
这位画中女子,肤色白皙,身段婀娜,一身白衣素裙,将她完美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而她整个娇躯非常自然地漂浮在半空中,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让人不敢有半点亵渎。
“小姐,老仆无能啊!”
回到草堂上,李昊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显颓唐,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
在王易面前,他要做的就是在王易心中埋下一颗永不言败,从不轻言放弃的种子,小心呵护,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今后敢于抗争自己的命运,敢于打破天地之间的桎梏。
然而,他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且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茅舍前的不远处,有株参天古树,树身三人合抱不完,在古树粗壮的树干上,系着一根细小如发丝一样的钢丝,钢丝地尾端连接着一个肉眼可见的小黑点。
小黑点是李昊炼制的一个小钢球,坚硬无比,直径大小恰好肉眼可见。
王易三岁开始练剑,李昊却没教他任何剑招剑式,只教了刺剑,而且要他每剑刺出,都能精准无比地击在钢球上,直到钢球碎裂为止。
在他手上的木剑,经过两年多不断的刺练,已经有些破旧,剑尖生出许多木丝,但全身上下却没有一丝裂痕。
“一、二、三...”
每次刺中钢球,王易都会在心中默默累加一次。
钢球非常小,不去留意根本看不到,想一剑刺中本身就很困难,且第一次刺中后,钢球就会前后左右不定轨迹地摆动,第二次想刺中更加难上加难。
可王易这两年来的勤奋练习,让他有了一定的底蕴,在他每次出剑前,必定是眼到心到,心到剑到,很多时候他都感觉到,自己就要和木剑合二为一了,木剑就是他,他就是木剑,可惜这种感觉只是瞬间的。
“九百九十九、一千。”
每天练习刺剑一千次,今天的精准率已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时间也缩短了半个时辰。
然而,王易并没有感到有丝毫地高兴,反而坐在地上沉思了起来。
他想起李昊对他的要求,一剑刺出,钢球碎裂。
这是两种不同的材质,一种是木,一种是钢,木头再硬也硬不过去除杂质的钢。
要知道,就算是削铁如泥的铁剑,或许能劈开钢球,但要一剑刺碎这么小的钢球,似乎是不太可能。
不过,他虽然心中有疑虑,但对李昊却是十分信任的,他坚信自己唯一的亲人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李昊曾告诉他,想要一剑刺破钢球,这不单单是力量和速度的掌控,还要借助天地之间的伟力,一气呵成。
到底要如何做到,一剑刺出,钢球破碎呢?
不知不觉,王易陷入了一种明悟中,脑海中一直回味刺剑过程中那种人剑合一的感觉,用心去体会,慢慢地融入这种感觉中。
遽然间,王易睁开了双眼。
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所有,心中只有剑,气势一下攀升到极点。
接着,眼心、精气神归一。
此刻,他就是剑,剑就是他,两者之间合二为一,不再分离。
片刻过后,他刺出了这一剑,这一剑居然产生了破空声,表面看似速度十分缓慢,但懂剑之人一看就知道,这一剑居然与天地混成一体,蕴含着天地之间的伟力在内。
在空气中,以一条十分完美的弧线,刺中了钢球。
“咔嚓!”
先是一声脆响,钢球的表面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痕,接着无数条龟裂的裂痕接踵而至,最后听到一声爆破声响起,钢球化作无数的小碎块洒落在四周。
红润稚嫩地小脸上,两个小酒窝凸显了出来,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
“李叔,我成功了!”
此刻,王易异常兴奋,一边跑回茅舍,一边喊着。
可刚进草堂,却惊住了。
李叔,一个让他敬佩的伟岸男子,顶天立地,从不轻易显露出内在情感的人,居然在这幅庄严女子画像前,留下了两行长长地泪痕。
他居然哭了!
这幅画像也是王易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不知道画中的女子是谁,但知道画中女子在李昊心中的地位。
“李叔,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惹你生气了!”
王易的声音有些小,低着头搓着小手,一副像是做错事的样子。
从记事起,他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而李昊一直以仆人的身份服侍他,也从没谈起过他的身世。
所以在王易的心目中,李昊就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连唯一的亲人也要放弃他,那么他就变成孤儿了。
他心中很彷徨,也很害怕。
虽然每次泡药缸和练剑过后,李昊都是在安慰和鼓励他,可他却能深深地体会到李昊心中的那丝怅然。
很多个夜静无声的深夜里,一个孤独的身影独自坐在草堂上,轻轻发出一声声很无奈的叹息声。
王易心中明白,这叹息声,都是为他而叹的。
他没有问,只装作若无其事,每天劈材跳水,打扫院子,分担着所有家务。
私下,严于律己。
每次练剑前都会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两年来,刺中铁球的准确率不断提升,而时间却一次次在缩短。
时至今日,两年来的努力终于爆发,让他领悟了剑道“人剑合一”的境界。
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得到李昊心中的认可,不要对自己彻底失望。
李昊回过神来,只见他苍劲的大手悄悄划过脸颊,两行泪痕已消失不见,看到吃惊的王易,深沉的眸子中流露出柔和的光泽,“傻孩子,李叔这是替你高兴所留下的眼泪,恭喜少主终于跨出了第一步,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李叔,下次我能做的更好!”
王易抬起了头,迎接李昊的目光,这次他没有退缩。
“嗯,李叔相信你,少主迟早会成为一个伟岸的男子,横亘在永恒的天地之间。”
此刻,李昊的内心深处自然地涌现出一种期盼,这是一种毫无瑕疵的信任。
尽管王易剩下的生命已不多,但他还是愿意相信王易能创造奇迹,能打破束缚他生命的桎梏,成为天地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