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光啼笑皆非,这些东乌族人浑然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啊,看来还是得停下来解释才行。
他勒住缰绳,大声喊道:“乡亲们,都过来,听我给大家讲事情,很重要的大事情!”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闻言,扯着嗓子喊:“老三、老四,把屋头的婆娘娃娃都喊出来,有人要讲故事了!”
只听另外两间屋里有人回道:“好啊好啊,好久没有听到新鲜的故事了。”
几个小孩子一听有人要讲故事,一下子从屋里蹿出来,其中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马前,仰起小脸,望着姚光,天真地问道:“大哥哥,你要讲的故事是不是与这个野兽有关吧,给我们说说你是如何征服这个野兽的,我最喜欢听惊险刺激的故事了。”
另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嘻嘻哈哈地笑道:“这位大哥哥,是不是又要讲从前有座山啊?”
羊角辫小孩急忙捂住耳朵,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听我不听,从前有座山,耳朵都听起茧了!”
人越来越多,一位老婆婆有些歉意地说道:“小伙子啊,别怪我们哈,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也没有新鲜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只得把从前有座山翻来覆去地讲。一看你这身打扮,分明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今天可得好好给大伙讲讲。好不好啊?”
看着老婆婆慈眉善目的模样,姚光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沉重,说道:“对的,我这身打扮确实有故事。也许天色晚了,大家看不清楚,知道我衣服上染的是什么吗?”
大家摇了摇头。
“血,有同胞的血,也有敌人的血!”姚光有些激动。
“啊?!”一群老弱妇幼吓得大叫起来,轰地退后三尺远。
姚光没有理睬大家的反应,继续讲道:“这个故事不但与我身上的血有关,也与这匹马有关,还和大家息息相关。”
“马?”几个小孩子兴奋起来,“你说这种野兽叫马,我们可以摸它吗?”
“可以。”姚光点头同意,又纠正道,“但是它不是野兽,它是人们家养的动物。敌人就是骑着它杀过来的。”
那些小孩子刚伸手去摸马,一听此话,又立即退了回去,有些畏惧地看着这头高头大黑马。
“从前,我们的老祖先也有人养这种动物——马,也有人骑着它去打仗。后来,老祖先们来到这里,在这里定居,生息繁衍。如今,老祖先的仇人们骑着它,穿过迷雾森林,来到这里,在罗游原上,在三族人民的起殇仪式上,用长长的战刀,用锋利的弓箭,大肆屠杀三族子弟,他们的目标,是要杀光祖尔族、蚩蛮族和东乌族所有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幼,所以我劝大家提前做好准备,都逃到山里去藏起来吧,等敌人离开了再回来!”
小孩子们不知所云,面面相觑。老人们心情沉重起来,有些反应还算灵活的赶紧问道:“你是说,去参加起殇仪式的都死了?”
姚光不想欺骗他们,说道:“差不多吧,可能只有少数人逃进了大山里,但是仍然遭到敌人的追杀,生死难料。”
“你骗人!”一些人不愿意相信亲人惨死的事实,怒声吼道,“族长他们武功高强,难道也打不过你说的那些敌人吗?”
“族长?”提起姬非花,姚光心里就来气,可是这时得忍着,“昨天,他带着剩下的人,大约一百人吧,在天目岭阻截敌人,希望能把敌人挡在天目岭之外。”
许多人听到这里都舒了一口气,但一想起亲人可能真的死了,又变得悲伤起来。
“但是,”姚光继续说道,“昨晚我在姬良闾家附近住的时候,看见敌人已经骑着战马通过了天目岭,我想,姬非花他们也凶多吉少了!因此,我才偷了他们的一匹战马前来给你们报信。”
说道这里,姚光提高了声音朗声说道:“敌人马上就要到这里了,大家赶快互相通知,一定躲到山里去藏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办,先行一步啦!”
说完,一夹马肚,风驰电掣般跑了,一会儿功夫,已不见了踪影。
一个老人望着眨眼就不见的骏马,楞了片刻,向着同样发楞的大伙嚷了一句:“跑吧!”
众人一哄而散。
姚光纵马疾驰,绕着莫隐泽跑了一大半圈,一边跑一边高喊着敌人到来的消息。
他没有再次停下来做思想工作,每家每户都停下来解释的话根本忙不过来,做到这一步,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就听天由命吧!
湖中的君梦山越来越黑了,姚光找了一条渔船,慢慢地向着君梦山划去。
行不多时,远处传来携家带口、呼朋引伴的声音,想来是一些人相信了自己的话,开始撤离了,他心里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声音都喊嘶哑了,如果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又划行了一阵,看看离君山较近了,湖边的民居都只剩一些似是而非的轮廓时,姚光听到了一声尖叫,虽然听不大清楚,但是却比较凄厉。
敌人来了,屠杀也就来了。希望逃出去的人多一点吧!
姚光站在小船上向四周看了片刻,转身加快了划船的速度。
君梦山到了,姚光跳下船来,观察了一下进山的路,然后返身将渔船拖到比较隐蔽的地方藏好,觉得不放心,又掩盖上一些树枝杂草。
博长老曾经讲过,君梦山是东乌族的族长和长老们居住的地方。姚光最初认为博长老是被蔡槐掳去了,后来觉得博长老的失踪被姬非花掳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现在正是找寻博长老的好时机。
时间得抓紧!姚光藏好渔船后,大步流星地朝山上跑去,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地形,没有发现适合关人的建筑,当然,如果关在某一个山洞里,那找起来可够呛。
等他跑到半山腰,一幢幢木式建筑呈现在他面前,亭台楼阁,水池假山,不一而足,分布错落有致,显然是精心设计的。
这是姚光在三族大地上见到的最豪华的建筑,看来姬非花还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
如果自己猜的没有错,那博长老应该就关在其中一座建筑物里面吧!
姚光开始一间间屋子进行查找,费了大半天功夫,全部屋子都找完了,不要说博长老,就连东乌族的人都没有发现一个。
他们的家眷呢?没有跟着去罗游原吧。
“谁?”正在姚光一筹莫展之时,有人厉声喝道。
姚光循声望去,没有发现人影,听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人应该在比自己站得高。
难道上面还有建筑?姚光大喜,在这些屋子后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条上山的路。
他悄无声息地沿着山路走去,没走多久,就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急忙停下来钻进路边的树丛中躲起来。
两个彪形大汉说着话走下山来。
“姬冥,你眼睛看花了吧?”
“姬泉,我是听见有响动好不好?”
“那就快一点吧,长老夫人们都担心着呢。”
“好。”
两人加快速度向半山腰跑去。
姚光从树丛里钻出来,也加快速度向山上跑。这两个彪形大汉看来是留下来保护族长夫人和长老夫人们的,听适才两人所说,半山腰的建筑是各位长老的,而山上应该还有一处属于族长姬非花的建筑。也许是觉得族长夫人寂寞,所有长老的家眷都集中到族长家里去了。
一路小跑,不一会儿果然发现一幢高大的建筑,样式和长老的差不多,但是更高更大,飞檐翘脊增加了不少,脊上还有一些猛兽造型。
房屋里灯火通明,时时传来欢声笑语。
“这么快就回来了?”一个小男孩站在屋外,看到姚光从山道走上来,小声问道。
姚光一把捂住他的小嘴,将他拖到旁边的树林里。
“别喊!”姚光故意做出凶狠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不听话,一刀剁了你!”说罢,轻轻一挥五火乾坤刀,一棵小树应声而断。
小男孩看着寒光逼人的宝刀,害怕地点了点头。
姚光松开手,开门见山问道:“你们抓来的博长老,关在哪里?”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楼上,轻声说道:“三楼。”
“答错!”姚光见他目光闪烁、眼神狡黠,将刀抵在他的胸膛上,恶狠狠地说道,“如果再骗我,保证你看不到明天的……”
他忽然停住,这世界何曾有过太阳?随即更换了用词:“父母!”
小男孩裤子一湿,紧张地向下指了指:“地下室。”
“从哪里进去?”
小男孩望着最靠边的屋子,说道:“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