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细雨，晨起时分才渐渐停歇，空气中全是浓厚的水雾之气，深吸一口，寒意扑鼻，神清气爽。
蹇慕澄打开窗户，冷空气骤然灌进来，吹的她一脸的湿意。揉揉眼睛，望着天边隐约露出的阳光，打了个呵欠。
昨晚迟迟睡不着，终于理清了个大概，不管真相是不是自己想象的模样，那样的公司自己是肯定不能呆下去了。只是，没了工作，等于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没有房子住。蹇慕澄眉头紧锁，深沉的脸上满是愁容，忽地灵光一闪，自言自语，“这样好像不太好吧……不过，季先生应该不会介意的……”
嘀咕了许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充满斗志。
季氏集团
从今天上班开始，季氏大楼的门槛快被踏破了，会议室中，坐着的大小股东无不是上了年纪的人，此时都不约而同的放弃往日的沉稳高深，最坐于上方的年轻当家不吝赞美之词。
“果然还是总裁有眼光，鎏舫啊，季氏这个家业交给你外面这些老家伙都是很放心的。”这是当初言辞激烈的反对季鎏舫度假村开发一案的某个长辈。他瞥了一眼坐在边上如路人的季家二少爷，视线相对的一秒就错过。
“是啊，是啊，毕竟是季老爷子亲手教导出来的继承人。”这人说话水平跟高，直接拍了祖孙两辈人的马屁。
……
坐在边上的季清歌一手拿着手机，半躺在椅子上，悠闲的仿佛这里不是会议室而是度假村。不时看向几个关爱自己的长辈，轻轻敛下眸子，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个嘲讽的笑。真实些老狐狸。
可惜季鎏舫没给众人足够多的歌功颂德的时间，轻启嗓音，自然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一干人静下声来，唯有季鎏舫低沉的嗓音，“度假村开发一案正式确立，具体由季清歌负责。”
此话一落，满屋子的股东表情各异，这么大一块饼，到底是想自己弟弟立功呢还是想他出丑呢？看着仿佛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住的主角，眼光多了分审查的意味。
有人正要张口说什么，却被边上的人扯扯袖口，识趣的不去当出头鸟。
会议圆满结束，股东们纷纷离去，交好的不免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刚才干嘛拉着我，那么一个重要项目，总裁交给没有经验的清歌，这不是胡闹嘛！”
友人不以为然，摇摇头，放低语气，颇为上道的说，“季家太子虽年轻，你见过他做了什么不靠谱的事儿不成？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深意呢？”
“你是说，总裁是故意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左右看看，立马闭嘴，看着友人深表赞同的神色，声音压得更低，“你说当时季老大醉心艺术，怎么生了这么个商场精英，倒是季老二曾经掌控季氏，现在倒是传位给侄子了。”
“谁说不是呢！”
两人说话的声音低了，人也走远了，没注意到身后停在拐角处拽紧双手的季清歌。
季鎏舫正和助理快步走过，忽地停下，他走到季清歌面前，严肃的神色能吓哭孩子，开口就是一片凉意，仔细听却有些忐忑的味道，“有困难，可以来问我。”
季清歌点头，乖巧的样子让季鎏舫紧抿的唇角放松，心满意足，抬脚时都带着一阵风。
魔都打造一小时交通圈，西郊通地铁的消息成了今日的热门话题，对着季氏，一个个都是眼热的厉害。土地拍卖会的时候，西郊那一片儿没人看好，纷纷以为这是季鎏舫的滑铁卢，没想到……
真是恨啦！
“啪！”文件被重重摔在办公桌上，邹阳生按住鼓动不已的太阳穴，失算了，季鎏舫，你那一招走的还真是妙啊。
他拍下的土地已经规划成了商业楼盘，算下来并不吃亏，可是，和季鎏舫的西郊大手笔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又输了？”邹阳生的喉咙里像是含着一块石头，硬生生的承认这个事实让他十分难受。当初在季鎏舫面前有多耀武扬威，现在就有多脸红。握成拳的手青筋爆出，嘴唇打着抖。难道他就真的比不上他？不，不是这样的，他不过是个有背景的富家子弟罢了。
敲门声倏地想起，邹阳生按按脑袋，把散乱的文件收拾好，开口时的声音已经变得温和，“进来。”
“邹总，我们跟踪的人查到了些东西。”秘书递上去一个牛皮袋子。
邹阳生打开，拍摄模糊的照片中，依稀能瞧见里面一男一女亲密的模样，一张正气十足的脸显得有几分阴冷，“蹇慕澄去了魔都室内设计交流会？”地产一行，打交道的甚多，对此交流会有些了解，凭蹇慕澄的资历，能进去必有隐情，而这些照片，正好说明了这隐情是什么。
“我猜他们关系不一般，想不到竟不一般到这种程度。”邹阳生温柔的收好手中的东西，笑容耀眼，“真不知道蹇慕澄看中了那季木头什么？”他可是从自己女朋友那里听到不少形容词。恐怕没一个女性喜欢那木头，当然，为了钱就不一定了。
“是时候约下那个人了。”邹阳生语气轻松的吩咐一声，走到落地窗前，阳光终于穿破云层，露出了它原本的色彩。
天已经没有年前黑的那么快，六点仍是苍白，下班的人群依然心急的朝着回家的路狂奔。季鎏舫显然不是这群人中的一个。魔都人有钱好享受，商业圈尽是世界大牌，琳琅满目，课真正说到度假之地，限于范围地势却无甚特色，尽是给外地创造休闲收入了。
以至于地铁线开通的消息一落，对西郊度假村的关注度立马蹭蹭蹭往上涨，一天下来就是已经发了不少帖子，季鎏舫匆匆扫了一眼，就知道自家宣传部在里面出了不少力。
季鎏舫站起身，身形笔直像是古代礼仪良好的贵族，久坐良久却已见疲色，却没有多余的放松动作，好似一张绷紧的弦，美好却疲惫。
办公室内灯光明亮，看到窗外印照出的霓虹，恍然片刻，原来天早就黑了。
要不要叫助理叫个外卖？
“先生，这是蹇小姐送过来的汤。”王峰敲开门，看到季鎏舫掏出电话的姿势，收回目光。
季鎏舫微微惊讶。
王峰识趣的解释，“蹇小姐说刚刚给您打了个电话，当时您在开会调成静音没听到，便打给我了。知道您今晚加班，怕打扰您，给您送了晚饭。”至于蹇慕澄给他们秘书组也叫了一堆外卖的事儿就不告诉老板了。毕竟这是个美丽的误会，蹇小姐那么温柔，那么贴心，如果真的有机会成为老板娘，他们秘书组的待遇肯定会提高的，在工作狂手底下讨工作的抱怨肯定会少很多的。
“嗯！”心脏仿佛被什么浅浅烫了一下，像是躺在母体的怀抱，暖暖的，嘴里有什么要说出来，最后化为了一个字。
王峰看到老板端着汤沉入自己的世界，识趣的出了办公室，带上了门。
季鎏舫一勺勺喝着汤，脸上的神色越发柔和，忍不住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不用翻找，打开第一个对话框，“谢谢你送的汤，很好喝！”
刚准备收回手机，一条消息钻了出来，“好喝就行，季先生真是料事如神，献上膝盖。”附上同款表情包。
自小鲜肉一词出现，作为新时代的总裁，季鎏舫恶补了一番网络语言，有人这么对自己说话，真是格外新奇，心情都在放飞，“是吗？那我就收下了。”
“季先生，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谦虚了。”大哭！
“谦虚就能改变我优秀的本质吗？”想了想，季鎏舫加了个笑脸。
躺在沙发上的蹇慕澄翻了个滚，一脸震惊，这真的是我认识的季先生吗？说好的冷漠，说好的淡然呢？
“季先生，你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实话真的好吗？能不能考虑下我这个凡人的心情。”蹇慕澄以头抢地，这世上果然不再有爱了，连季先生都光明正大的打击人了。
等了会儿，蹇慕澄还没收到回复，以为对方忙碌去了，“季先生好好工作，早点儿回家啊！”点了发送键。
那面，收到这条信息的季鎏舫把自己打好的一行字删了，回了个“嗯！”
他一手摸着手机上的文字，一手拿着调羹，这样的行为以前是绝对不会出现的，有些东西已经在慢慢的改变了。
不知道是不是蹇慕澄的提醒有用，加班时间缩短，季鎏舫提前下班。色彩琉璃的灯光在前窗玻璃上留下一个影子又飞快的后退，季鎏舫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受到那个字的含义，忽然间，他想有个家了。
一个虽然不完整，但是依然有人关心冷暖，留灯等待你的家人。心脏在这一刻跳动的有些厉害，一股陌生的情感在这一刻成型，只是，那个家人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一个本该无所谓的人渐渐有了清晰的影子，一道残影渐渐成型，季鎏舫受惊似的猛踩刹车，惊魂未定的帅帅脑袋，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撑着脑袋，“怎么会出现她的影子呢？难道是住在一起住的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