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慕澄一下子怂了，又“哦”了一声，拿了外套，穿了鞋子，心里不情愿，脚上的动作却比平时上班都快。
蹇慕澄没注意，下了楼， 她才发现外面下起了细雨，雨水像是从极地穿越而来，带着寒气，打在身上，透心凉。
下着雨的傍晚街上人烟稀少，撑着伞的季鎏舫格外醒目，蹇慕澄跑过去，季鎏舫把伞移过去了点儿，“怎么不拿伞。”
“我又不知道下雨了。”蹇慕澄不在乎的说，尽量装出一副平和的样子，笑问，“季先生怎么来了，不是出差了吗？”
季鎏舫扫了蹇慕澄一眼，一面跟着走一面说，“早上接到电话临市出了急事要赶过去，”季鎏舫很少向人解释什么，说起来自己都觉得别扭，“昨天不是说了要过来吃饭的吗？”
这人昨天大半夜开车回家，应该两点才睡下，七点左右就发了信息来，看样子休息了不过四五个小时，明明可以直接回家休息的，还要跑这儿一趟，蹇慕澄心一下子就软了，“其实下次也可以呀。”又不是非要今天。
“啰嗦。”季鎏舫侧过头，瞪了蹇慕澄一眼。
七八层高的居民楼外观看起来半旧，有些地方经过长久的风吹日晒，变了颜色，脱了外皮。楼道里的灯是感应灯，住的人少了，也没人修整，偶尔一层感应不良，乌漆墨黑。
手机不愧是全能，打开电筒，蹇慕澄嘱咐了句，“季先生，你小心些。”
季鎏舫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爬到了六楼，蹇慕澄打开门，带人进了屋。未关的灯一直亮着，一览无余。屋子面积不大，七十平米的样子，摆设简单，最值钱的恐怕就是电视冰箱了，但是很干净。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几个碗，蹇慕澄走过去，瞧了眼上面的菜色，冷着眼不说话。
“季先生，家里比较简陋，你随意啊！”蹇慕澄倒了杯水放在小几上，不着痕迹的把茶几上的碗筷收了。
季鎏舫扫视一圈，没有沙发，唯有张餐桌边有配套的凳子，电视对面，摆着一大一小两张凳子，他站着没有坐下的意思。
蹇慕澄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像是小时候班主任要求打扫卫生后的临时检查，忐忑又害怕。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怕什么。蹇慕澄下意识放低了声音，中午被人放鸽子的不爽劝都弃之千里，“季先生，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弄。”
沉默的季先生真是恐怖，蹇慕澄狗腿子似得，暗恼今天放了只冰山进来。
“随便弄点儿吧，我看你刚才那个炒饭不错，还有那个，是凉菜吗？”和蹇慕澄意料的不同，季鎏舫的声音很是温柔，还有无人听出来的心疼。
哎呀，这才是熟悉的季先生嘛！蹇慕澄灿然一笑，语气轻快起来，一边进厨房一边介绍，“那是折耳根，以前去C市旅游的时候发现的一种野生菜，中医把他当做一门药，冬天凉拌起来很好吃。”蹇慕澄转头，看到季鎏舫站在厨房门口，她笑的越加可爱，“季先生，你先出去吧，这里的厨房油烟比较大。”说着就把厨房的门给关了，留下季鎏舫一人在客厅思考。
季鎏舫说是炒饭就行，蹇慕澄心软之下还是给人弄了几个简单的菜色，端上桌，不丰盛，却很用心。
“季先生，你不是要吃牛腩，我已经炖上了，一会儿你带回去吃就好。”
季鎏舫想拒绝，看到蹇慕澄的笑容把话吞进肚子里。
季鎏舫觉得蹇慕澄做的炒饭都比别人的好吃，一颗颗米粒在染上晶润的油，像是铺洒开来的珍珠，穿插着金黄色的鸡蛋渣、红色的火腿粒、白色的白菜粒，没有葱姜蒜，依然香味十足，颜色漂亮。一口吃进去，带着原始的味道，却因为多了含水量大的白菜粒，丝毫不觉得油腻。
“季先生，你尝尝这个。”蹇慕澄点了点方才她浓重介绍的折耳根。
白色的胖滚滚的根须，不时有些嫩叶子，叶子红中有绿，颜色十分怪异。上面沾着凉拌的佐料，看起来颇有食欲，只是那股味道，太奇怪了。
“真的很好吃。”看到季鎏舫的迟疑，蹇慕澄自己夹了一筷子，做美味状吃下去，“真的，很有药效的。”
季鎏舫慢慢的朝他伸出筷子，仔细看了两眼，放进嘴里， 一股腥味出来，看到蹇慕澄忍不住绷着的笑容，沉默的吞了进去。
“怎么这么腥。”明明是植物，却比动物还腥味浓重。
蹇慕澄收不拢嘴角，“所以这个东西又叫鱼腥草啊！”为避免季鎏舫发飙，赶紧度娘证实自己所言非虚，手机明晃晃的凑近季鎏舫，“你看看，这东西可好了呢。”
季鎏舫表示相信，却没了再次下嘴的勇气。蹇慕澄捂着嘴巴笑的开心。顶上的橘黄色暖灯亮着，空调发出不大刺耳的声音，暖风阵阵，饭桌上，一人慢吞吞吃饭，一人撑着双手看的起劲，小小的房间里很温馨。
本该是一顿大餐，就这么了了敷衍，蹇慕澄表示一点儿都不愧疚。饭后，蹇慕澄端上果盘，电视开着，季鎏舫拒绝那个小凳子，依然坐在餐桌凳上，看着蹇慕澄对着手机一点一点。
“一天到晚都拿着手机，像什么样子。”季鎏舫很不悦。
“呆在家里很无聊，明天天气好像不错，我问问几个朋友要不要出去玩。”这话一出，蹇慕澄感觉到了寒风刺骨，她放下挡住脸的手机，半是抱怨的说，“本来是想约季先生的，但是季先生贵人事忙啊！”
就知道拐弯抹角的和自己约会，季鎏舫表示我看穿了你的小把戏，故作矜持道，“明天我有空。”
哦， 然后呢。蹇慕澄当然是赶紧抱大腿啊，“季先生，那明天你想去哪儿玩。”
“你决定就好。”季鎏舫对吃喝玩乐一窍不通。
蹇慕澄也不过半斤八两，也得自食其力。魔都周边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景点，最多的就是功消遣的山庄，要不还是去幽芦？
“可以。”
蹇慕澄这才发现自己呢喃出声，“那好，去幽芦要经过这儿，我等你？”
季鎏舫看了看时间，又瞧了瞧屋子。蹇慕澄汗颜，气势磅礴道，“季先生，我决定以后好好努力，早日买房，也好招待你。”
季鎏舫被逗笑了，不是嘲笑，而是温柔，“好。”
蹇慕澄差点儿被这一声给酥的身子都麻了，季先生，请不要崩塌人设好不好。
王锋正和女朋友谈情说爱，冷不防一个电话打到手机上，他冲女朋友比了个“嘘”的手势，一本正经的接起电话，“季先生……七点半，好……”
女朋友坐在边上不满的盯着她，抱怨，“又要出去啊，什么老板啊，辞职算了，我们不受那鸟气。”
王锋仔细思考了下，“那我真的辞职了？”
女朋友想了想，立马招手，“别别别，我就抱怨两句，”虽然老板不是人，苛刻是苛刻了点儿，奈何工资高啊，他们的房贷就靠着这工资了，女朋友不爽的问，“又吩咐你一会儿干嘛啊，都十点了，大晚上的。”
王锋笑了，“不是今晚，是明天，送老板去个地方。”
女朋友这才高兴了，“看来你老板还是挺好的嘛！”
王锋默默流泪，是挺好的，自从有了蹇小姐后，自己简直就愧对这份工资了。
一大早，王锋到了西郊一家酒店，找到季鎏舫发给他的门牌号，暗了门铃。里面正说话间，门铃再次响起，王锋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没有一点儿惊讶，“蹇小姐。”
“王助理。”蹇慕澄动作迅速的把手背在身后，“季先生起来了？”
“嗯，进来吧！”王锋把门打得更开，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蹇慕澄站在外面不动，等的不耐烦的季鎏舫说了句，“进来，早餐买了吗？”
蹇慕澄环视了一圈，鼻子嗅了几下，的确没有别的味道，这才把手从后面拿出来，笑嘻嘻的把东西放在小几上。
季鎏舫换了身休闲的衣服，浅灰色的V领羊毛衫，白衬衣领子翻出来，笔直的浅色长裤很好修饰了男人的长腿，本该是阳光少年的打扮，放在季鎏舫身上，多了些沉稳和帅气，比平日里黑色的西装看上去温柔不少。
蹇慕澄眼睛都看直了，围着季鎏舫走了一圈，嘴里啧啧有声，“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季先生，你好帅。”
即使不是第一次，每每从蹇慕澄嘴里听到如此直白的对外貌身形的夸赞，季鎏舫都有些别样的情绪，不过他想来面色严肃，任谁也看不出来。这里还有外人在呢，这么夸人什么的，真是太不矜持了。
蹇慕澄朝王锋笑笑，“王助理，你说是不是，比穿西装好看多了。”
王助理一大早躺枪，老板这搭配他自己都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配合的点头，“先生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蹇慕澄长见识了，果然是专业助理，拍马屁都比自己有水平，蹇慕澄决定好好提高提高技术。
“外面凉，再穿个外套。”蹇慕澄看季鎏舫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大有开吃早饭的意思，不放心的蹇慕澄多嘴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