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菜还没上来，半瓶酒就已经下了肚。
两人喝酒不是第一次，也都了解对方的酒量，所以也不劝，能喝多少是多少。
五十多度的酒，吴大勇大概能喝一斤，状态好的话，还能多喝点。
至于何川嘛，按照吴大勇的说法，那就是“你没底啊”。
没底不敢说，但是何川的酒量真的是很不错，也不知道是因为特殊的体质原因，还是因为以前在山上的时候跟师父练出来的……
师父是个酒鬼，自己会酿酒，山里野果野粮酿出来的都是高度劣酒，就那，他能一喝喝一天。
每天醺酒的日子过上几百年，任谁也能练出一身海量。
当然晕还是会晕的，如果现在这种酒喝上十来斤，走路也会打晃。
“冤，真冤。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和我打的那个赌才去偷拍的，合着你什么都没看到啊，现在好了，工作也丢了，名声也臭了……”吴大勇表情有些别扭，显然是何川感到不值。
“呵呵，我孤家寡人一个，在哪不是活啊……打赌，你说打赌？”何川说着说着终于想了起来，不由的苦笑起开，“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
“怎么了？”吴大勇见何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出言问道。
“啊，没什么……”何川也懒的再解释。
吴大勇也没追根究底，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可是……哎，也罢，你点背不能怪社会。也正好省了我两条烟，至于这顿酒嘛，算了，就当我白请了……”
至于打赌的事，当时派出所里审问他的警察好像提过一嘴，当时没反应过来，这时候经吴大勇一说，他立马就想了起来。
‘当时那个中年民警说陶曼举报了他打赌偷拍的事，这事她怎么知道的？’何川心中犯了嘀咕。
就在这时，吴大勇放在桌面上的手就突然响了起来。
吴大勇拿起看了看，“我老婆打来的……”对着何川说了一句，他就接听了电话。
对面何川并没在意，吴大勇的老婆叫刘玲玲，挺大方的一个女人，也很开面，何川见过几次，对于两人在外面喝酒这种事，她断然是不会说些什么的。
何川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继续想着刚才的疑惑。‘难道身边有人告了密？也不对啊，这打赌的事只有自己和吴大勇两个人知道啊……’
何川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当时两个人的龌龊全部都被楼上的陶曼尽收耳底。
想不出个头绪，何川索性不想，目光投向打电话的吴大勇，却见对方一脸的不情愿。
“怎么了？”
见吴大勇挂断电话，何川好奇的问道。
“楼上卫生间漏水，把我家顶棚泡了，媳妇儿跟人吵起来了……诶，你说这喝的不上不下的……”
“那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要不你等我，完事我再回来。”
“行了行了，你那大老远的，一来一回还不够耽误事儿的……”何川无奈的说道。
“那好吧，我改天再找你。”
吴大勇说着话，小跑着就去骑他的电瓶车。
“你喝酒了，行不行啊？”何川站起来喊了一声。
吴大勇没理他，只是背着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然后一拧电门，老远就听见电机费力的运行声。
等到吴大勇走远，何川这才又坐了回去。
“还说这顿他请呢……”他嘀咕了一句。
很快的菜上齐了，何川抛开脑子中的一些思绪，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了起来，很快的一瓶桐城大曲就见了底。
就在何川伸手要吴大勇剩的半瓶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何川抬头一看，不由的有些的讶然，“高婷婷同学？”
来的正是班里的问题学生高婷婷。
“何老师……”高婷婷笑着打了声招呼。
何川一愣，接着满脸的苦笑。“呵呵，哪还是什么老师啊……”突然想到什么，他按亮手机看了看时间，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没上自习啊……”
秋山七中是有夜自习的，除了星期五，其余四天晚上都要上晚自习的，初一初二上到八点半，初三毕业班则是要到九点。
现在才八点不到，这个高婷婷显然是又翘课了。
高婷婷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何川，嘴角似笑非笑，“你不是说现在不是老师了吗？还管这个啊？”
何川的眉头一皱，高婷婷的态度让他有些不喜欢，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说这些，没吃饭呢吧？一起吃点……”
高婷婷也不客气，叫来服务员拿来新的碗筷就开始吃了起来。
“我能喝点吗？”
就在何川端起酒杯的时候，高婷婷问了一句。
“不行……”何川摇了摇头。
“好吧……”高婷婷耸了耸肩，然后冲着店里喊了一声，“老板，来瓶饮料……”
“何老师，你知道吗？班里同学都很喜欢你呢……”高婷婷回过头来对着何川说道。
“哦？是吗？”
“呵，大部分吧，你被学校开除后万星雨组织全班同学联名抵制，还罢了半天的课，呵呵……结果学校一说叫家长，一个个就都怂了……”
何川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老实说跟高婷婷交谈让他有些说不清的感觉，明明是个小姑娘，却是给他一种不协调的感觉，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为举止，完全都不像是一个初中学生。
没有就这个话题给出回应，何川看了对面大大方方吃喝的女生，过了好一会他问道，“你对我报有敌意？”
“啊？”高婷婷抬起了头，愣了小片刻，“呵呵，嗯……不是敌意，就是不喜欢。不好意思，不是针对你，而是……所有的老师……”
尽管对方说的很轻巧，但是何川却感觉一种嘲弄，这或许是坏学生的通病吧，他想。
“我想你对老师或许有什么误解……”
“或许吧？”高婷婷皱眉思索了一阵，“管他呢，反正我不喜欢你们就是了……”
路边的小餐桌上，何川喝着酒，高婷婷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东西，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何川想的是对方十五六岁，一朵花将开未开的年纪，如果继续这么下去，那么她的未来就算是毁了，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而高婷婷则想到该如何用手机里的东西在何川身上榨取最大的利益。
过了好一会，高婷婷放下筷子，对着何川挤出一抹笑，“谢谢你的晚饭……”
“哦……”何川回过神来，“吃饱了就回去吧……”
“回去？”她摇了摇头，“不，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何川有些疑惑。
“是啊，在学校门口的时候见你和吴老师经过，我就跟过来了。”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从高婷婷坐下开始，好像两个人的交谈，都是以她为主导，虽然不想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但仍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就见高婷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看，你应该会感兴趣……”
她说着话，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往前推到何川这边。
何川心中存疑，伸手拿起手机。
手机上是一段视频资料，他疑惑的把目光投向对面，却见对面高婷婷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点开看看吧……”她笑着说道。
何川低头点开手机，渐渐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你找来的？”
看完几段视频后，何川心里很是古怪，有些摸不清楚对面小姑娘的意图了。
视频虽然模糊，但是能清楚的看到半个月前万宝广场发生的那一幕，按道理看到这种能够证明他清白的东西，他应该很高兴的，但是他却是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视频的角度显然是商场里某一个距离不近的店铺里的监控探头，而对面面带诡异微笑的高婷婷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初二学生，她怎么会想到这个的，又是怎么找到的，她拿这个来找自己到底想干什么，还有目前这种持续了好一会的诡异气氛，他有些搞不懂了……
满是疑惑的目光投向高婷婷，却见对方伸出了手，于是何川将手机递还了回去。
“何老师的表情好像不对啊，怎么？不应该高兴吗？这些东西完全可以证明你不是什么变态偷拍狂……”
何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他知道这个叛逆的坏学生肯定还有话要说。
果然就见高婷婷继续说道，“你觉得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什么意思？”何川的眉头皱了一下。
“呵呵，你平白的被关了半个月，工作也丢了，名声也臭了，不想要讨个说法吗？”高婷婷的语气里竟然充满了诱导。
这还个孩子吗？何川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你是那这个要挟我？”他的语气稍稍有些冷。
“你需要这个，我需要钱，这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何川苦笑一声，“让我想想，我想想……嗯，趁火打劫，不对……”他摇了摇头，“乘人之危，嗯，也不贴切……哎，我这个语文老师还真是不合格啊……”他最终也没想出来最为贴切现在情况的成语。
“这只是个交易，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地方不对。”高婷婷看着何川说道。
“交易？嗯，有道理，但是我不会和你做什么交易……”
“为什么？你不想为你之前的不公正待遇讨个说法？”高婷婷这是今晚来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想啊，但是没有你认为的那么迫切……这东西无论任何人拿给我说是做交易都没问题，但是你不行……”
“为什么？”
“你才十五岁，还是个学生，更是我曾经教过的学生。从你一坐在这里的言行举止，对我有一丝尊重吗？呵……现在还拿出这破视频说跟我做什么交易，笑话……”
心中有股怒火蠢蠢欲动，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学生不应该是最纯洁的吗？
“我不知道你是在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生活学习上有什么困难需要钱，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我会帮助你，但是你拿这么个东西张口要钱，我不会给你的……”
说罢，何川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干掉，一股火龙顺着喉哝而下，他赶紧抿住嘴，屏住呼吸，直到胃里翻腾的酒意渐渐平复，他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放下酒杯，对着高婷婷摆了摆手，“吃饱了赶紧回去，还有，以后别逃课了，这么弄下去没有未来的……”
说罢，再也不理会一脸错愕的小姑娘，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塞进了嘴里。
高婷婷皱眉看着何川自顾自的吃喝起来，一脸的不耐烦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古怪，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自己拿东西换钱有问题吗？
她想不明白。
过了好一会，她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将手机重新装进了口袋。
“不知所谓……”她嘀咕着转身就走，只不过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何川，等何川和她目光对视的时候，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手指转了转，语气微带怒意。
“脑子瓦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