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何川。”
“年龄？”
“三十……”
秀洲街派出所里，一个中年民警询问着被铐在椅子上的何川。
何川此时的样子有些凄惨，头上包着白布，满脸血污，衣服也被撕的破烂。
下午万宝广场的打斗，何川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出警的两个民警根本拿不住他，最后还是在商场保安的帮助下才将他给制服。
因为受了伤，所以先被拉到医院做了包扎，等带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点多了。
冷静下来的何川心里有些懊恼，主要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以往无数年总是小心翼翼的，这次实在是……
“怎么？刚才不是挺猛吗？一个打几十个，还伤了我们民警，现在怎么蔫了？”
中年民警看到何川垂头丧气的模样，出言揶揄了几句。
何川只得苦笑。
“说说吧，你偷拍人裙底了？”中年民警似笑非笑的问道。
何川满心的郁闷，叹了口气，“我是见有人偷拍，于是上前制止，结果却被人诬陷，对了，我看到那里有个监控探头，你们调出来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听何川这么说，中年民警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过了一会他才说道，“调了，但是那个监控刚好坏了，还没来的急修……”。
“坏了？”何川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一着急就要站起来，“怎么能坏了呢，那里是电动扶梯，那么总要的地方……商场的管理方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何川有些激动了，之前陶曼报警的时候他就是仗着有个监控，后面的混乱除了心中愤怒外，也有这方面的考量，这下倒好，监控坏了，那他该怎么办？何川有些懵，难道就这么认了？
“坐下！”民警一声爆喝，何川愣了愣只好悻悻坐下。
“人证物证都有，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中年民警拿出一个手机放在何川眼前，正是眼镜男用来偷拍的那个手机。
“老实交代，你去商场干什么的，是不是跟踪受害者了？”
“我哪跟踪了？”
“没跟踪？受害者都说了，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同事，你这人平时品行就有问题，而且前天上午他听到你和另一个人商量偷拍的事，这事你怎么解释？”中年民警一脸的不屑。
“商量偷拍？”何川有些搞不清楚，他哪知道那天吴大勇胡诌的打赌陶曼内裤颜色的事被听了个全，这事本来就是个玩笑，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这会还真是一头的雾水。
“真没跟踪……我是去买鞋的……”何川解释道，但是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诶？我的鞋呢？”
这才想起来给何老头买的鞋不见了，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丢的。
想到这个不由的就有些着急了，不是心疼钱，实在是何老头说鞋子硌脚，这事可不能耽误了，但是眼下的情况显然他是解释不清楚了。
“这个时候还想鞋呢？”中年民警冷笑一声，“要我说，这事证据齐全，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赶紧交代吧……”
“我没做，交代什么啊？”何川满心的不服气。
……
半个小时过后，何川黑着脸签字按手印。
侵犯他人隐私，寻衅滋事，故意伤人，拒捕……
最后因为态度诚恳，赔偿积极，拘留十五日，罚款一千元，因为打伤了几个人，还破坏了一些财物，所以赔偿了三万多。
这也是没办法，事情到了这个程度，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掰扯不清，干脆就当认栽。
这无数年来见过的不平事太多，比起这更过分的事他也经历过，现在唯一考虑的还是给何老头买鞋的事，至于其它就先放一边……
出了审讯室，何川被中年民警带到了一个屋子，将他按在一条靠墙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右手铐在铁栏杆上后，中年民警就出去了，之后的好大一会也没人管他。
身上的疼痛越来越严重，脸上挨了好多下，整个是又疼又木，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何川抬手揉了揉额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哎，还是冲动了，这些年越来越压抑，心理怕是出了问题……”他嘴上嘀咕着。
就在这时，屋子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年轻民警推着一个小年轻走了进来。
“王小波，你在这老实点，等下你妈来赔了钱，你就可以走了……”
“好的，领导……”小年轻嬉皮笑脸的敬了个礼。
看那样子就知道是这里的常客。
这个叫王小波的年轻人大概十八九岁的模样，虽然没有夸张的发型和服饰，但那一脸的玩世不恭，显然不是什么好孩子，当然好孩子也不会被带到这里。
等年轻民警出去后，王小波凑到何川跟前，一脸的痞气，“吆，上了铐子，你这是要挨拘啊……”
何川这时哪有心思和这种人说话，所以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复想着自己的事情。
“怎么了哥们，看你这模样是干仗了吧？”王小波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
“别烦我……”何川心中烦闷，没有心思理他。
“哥们别上火，来，抽支烟……”王小波痞笑着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烟给何川递了一支。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遇上枕头，何川此时心里烦的很，正需要来一根，只是他的烟和手机都被收了下去。
有些疑惑为什么这小子的烟没有被收下去，但是也没说什么，抬手接过烟就叼在了嘴上。
“谢了……诶，借个火……”何川说道。
王小波伸手给何川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
“诶，哥们，打架了吧，多少天啊？”
何川深吸了口烟，心情也好了不少，再加上受了人家的好处，也不好不理人，于是撇了撇嘴，“十五天……”
“呵，事儿不小啊，都到顶了……再往上就刑事拘留了……”王小波一脸的佩服。
何川斜了他一眼。
“你呢，怎么烟还能带进来？”他问了一句。
“进来的时候没搜下去，至于犯了什么事……呵呵，小事小小事，交了罚款就能走了……，”王小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仿佛没有被拘留有些丢人。
看到对方的模样，何川有些纳闷，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
王小波的话挺多的，索性何川现在也没事，两人就闲聊了起来。
这王小波今年还没满十八周岁，前两年就辍了学，按照他的说法就是不偷也不抢，就是跟街上一些小混混瞎玩，平时里顶多也就是打打架什么的，这次进来也是因为跟人打架，把人脑袋给打破了，事也没多大事，对方也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因为年龄小，再加上这派出所里有他一个远房的表叔，所以只让他赔点医药费，罚点款就行了，等下他家里来人交了钱就可以走了。
“你这是熟客啊……”
何川又接了支烟点上。
王小波被何川这么一说，满脸的自豪，就像是何川在夸他似的。
“呵呵，那可不，这里我常来……”他一脸的得意，“就这派出所没人不认识我王小波的……”
何川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他犹豫了一阵开口说道，“小兄弟，能不能麻烦你个事？”
“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明天是我爷爷的忌日，昨晚上他说他的鞋硌脚，我寻思明天给他烧双鞋，结果……”何川指了指铐在栏杆上的左手，“拘十五天……”
“诶诶，你这说的怎么这么瘆人呢？”王小波一脸的古怪。
“你放心，不让你白忙，我的钱包被搜下去了，你不是有熟人吗，帮我要过来，五百怎么样，给你五百……”
王小波本来还有些不情愿，但是一听何川说钱，马上眼睛就亮了，他只是个未成年的小混混，家里人虽然管不住他，但是能管住他的钱啊。像他这样的人物，平时也只能勒索一下学校的学生，十块八块的也就差不多了。
现在何川开口就是五百，这对他来说可是一大笔钱啊。
当下里表情一变，“诶，这说的什么话，今天能遇上也是缘分，出门在外都是兄弟，能帮我肯定帮……”
多好的年轻人啊，何川心里感慨。
当下里，王小波就走到门口直接拉开房门，对着外面看了几眼，等一个年轻民警路过的时候，被他给喊住了，“诶，李哥，帮帮忙……”
这小家伙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是还真是像他说的那样，这里都混熟了。
很快的，就有人将何川的钱包给送了过来。
一共一千多块钱，何川数也不数把钱全部都掏了出来，“五百块钱去买双四十一码的皮鞋，剩下的都给你，等哥哥出去还要请你喝酒……”何川将钱塞进回王小波的手里。
王小波一脸的激动，想要装作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但是这么多钱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于是脸都憋的有些红了。
“不是说好五百吗，这，这有点多啊……”他还想谦虚一下。
“兄弟，这事对哥哥来说很重要……”何川郑重的拍了拍王小波的肩膀说道。
“你放心，这事包我身上，明天一大早我就去买鞋……”王小波胸脯拍的咚咚响。
“那好，你记住了，西山墓园，七百八十二号墓穴，墓主叫何振兴别弄错了……”
很快的王小波就被他妈给拧着耳朵接走了。
这事安排好了，何川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对于王小波还是比较信任的，虽然这小年轻有些不靠谱，但是聊了这么长时间也看的出来这小子对江湖义气什么的还是很看重的，再者说买双鞋去墓园烧了，这事也不麻烦，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
晚些的时候，一个民警将他给带了出去，在派出所的院子里就上了一辆警车，然后就直奔XC区拘留所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