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三天后的午后，小兰哥发微信告诉我说，她感冒鼻塞、流涕。
我在微信里回她说：来我理疗馆，我给你做按摩理疗，给你疏通鼻子。她问我说：会不会不方便？我回她说：你放心。
三十分钟后她果然开车过来了，依然驾着那款白色紧凑型北京现代。她身穿栆黄色呢子大衣，浅蓝色的牛仔裤，膝部破了一个洞（不知道那洞是人为的还是裤子有生具来的），露出里面洁白的肌肤，脚穿朱红色的高跟鞋，走起路来“咯噔”作响。
我说：“怎么啦？小兰哥。”
“感冒了。”小兰哥发出没有鼻音的声音。
“看样子确实是感冒了，鼻子塞住了？”我说道。
“额。”
“发烧了吗？”
“没”
“体温有没有测量？”
“有，上午测量了体温，37.5摄氏度，应该不算烧。”
“嗯。我帮你做做理疗，鼻子很快就会通的。”我自信地说。
“额，我相信，我以前感冒、鼻塞也做过中医推拿，艾灸什么的，很快就通了。”
我引她进入工作房间。
“你平时都是在这里给客人做推拿理疗的？”小兰哥环视工作间的环境后说。
“嗯，不过有时候也会上户。”
“我觉得这里的卫生稍微搞好一点吧！你平时很懒么？”
“额？是这样的，上午做了一个客人没有来得及整理。”
我把按摩床的浴巾、毛巾塞进洗衣机，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其实在我看来也不会很肮脏，既然人家女孩子开口说了，我还是忙不迭地整理一下。
我指着一张按摩床对小兰哥说：“就在这张按摩床上给你做按摩理疗吧。我帮你拉好帘子，开好取暖器。我先回避，按摩床下有浴巾、毛巾，你把上衣脱下，然后趴上去就行。”
“嗯，好的。”她目视我离开，我随手合上了门。
两三分钟后，她说可以进来了。
我进得门来，推过小推车。我一边用取暖器温暖双手一边和小兰哥交谈，我说：“平时痛经吗？”
“会的，每当例假来临时两侧腰部酸痛得要命。”
“多久了？”
“从读初中的时候开始就有。”
“平时天气冷要注意保暖，夏天少吃冰的，用姜片加红糖煮水喝可以驱寒，缓解痛经。”
“嗯，这些都有喝。不过我夏天确实爱吃冰激凌和冰镇西瓜。”
“这些是要不得的。体内的寒气就是这么来的，女孩子尤其需要注意避寒邪。”
“道理都懂，可是做不到。不过现在吃食行健产品调理确实好转了不少，从今年夏天起不吃冰的了。”
“夏天可以来我这里做三伏灸。”
“三伏灸？有用吗？”
“有用的。这叫冬病夏治。”
我烤热了双手，帮她头部、两侧腰部、臀部垫好了毛巾。我拿起精油洒在她白嫩嫩的后背上，双手掌紧贴着背部肌肤将精油一环环叠瓦式均匀向外周涂抹开来。
“这是什么精油？”小兰哥问。
“通经活络、驱寒的。”我答。
“哪里产的？”
“我也不知道，是民间偏方，我拜师学艺的师父传承的。”
“你师父是哪里人？”
“泉州的一个老中医，他也是祖传的。一年前经人介绍认识他，我向他学习了一年便回了漳州，后自己也看了很多相关书籍，也参加过其他推拿理疗学习班，方得今天的技术。”
“噢！”
我一边双手用力在她背上推拿挤压穴位和经络，一边问她力道是否合适。她说她挺受力的，力道可以大一些。
“你督脉和两侧的膀胱经很堵，肺腧瘀滞，肾俞和八髎冰凉，看样子你身体内的寒气很重。”我边做推拿边和小兰哥说。
“那怎么办？”
“咳嗽么？”
“有点。”
“像你这情况最好多来几次，而且最好要开任脉和宽胸理气，这样前胸后背一起做效果更好。”
“任脉？任脉在哪里？”
“在人的前面正中央一条垂直线。”
“啊？那宽胸理气怎么做？”
“从天突到云门中府，也就是说从胸骨凹陷处向腋下推拿，再从胸骨各段向两侧腋中线推拿，重点揉开膻中穴。”
“膻中穴又在哪里？”
“在胸骨中间。”
“那不是很不方便？男女授受不亲。”
“我也觉得。”
“那怎么办？你帮女客户这样做过么？”
“做过啊，做过挺多的。”我向小兰哥说，比如某某、某某……
“好了，我相信你，我把你当医生，可是你见了我的前胸一定马上忘掉。”
“嗯，好的。”我点头应道。
四十分钟后我帮小兰哥打通了督脉、膀胱经，重点揉了肺腧、肾俞和八髎。累得我额头直冒汗。我帮她擦拭背部残留的油渍，并告诉她现在翻过来做前面。
“你不许一直盯着看？”小兰哥再次嘱咐我说。
“嗯，放心。”
“你记住了？！”
“嗯嗯，好的。你相信我，我会一心一意给你做推拿的，不会有非分之想。”
“你敢？”
“确实不敢。你翻过身来。我闭着眼睛。”话刚说一半我便闭着双眼。
她用浴巾裹着身子翻过身来，提示我说好了。我给她头下塞进一个枕头，示意她摆好体位。
我站在她的床头前，俯视着小兰哥说：“把浴巾撤下吧，小兰哥。”
“我和你说的话你记住了，不许多看一眼。”她竖起右手食指昂头指着我的鼻子说。
“嗯。”我点头。
她闭着眼睛扯下洁白的浴巾。
我心跳加速，感觉脸部发烫。我仰头深呼吸，暗示自己不能胡思乱想。
“快点啊！”小兰哥催促道。
“马上，我在找精油。”
我一边给她做推拿一边暗示自己不能做出格的事情。我有梦想，我有人生规划，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只努力做好眼前的事。师傅曾说，在我们推拿师的眼里没有男女之分，都是一体的人，如果没有定力做什么事都难。
我默念道：“是的，定力，定力。”
我沾满精油的双手在小兰哥前胸的经络和穴位上徐徐蠕动。我拿出我职业操守，排除一切杂念。
我认真地坚持了半小时。
帮小兰哥打通了任脉和前络脉，揉开了膻中穴，我帮她用浴巾盖好身体。我用脚踢过来一个凳子，我坐在小兰哥的头前，再重点做了颜面部的穴位，印堂、眉上三穴、睛明、承泣、四白、鼻通、迎香。
十五分钟后，我抬起手来说：“好了，小兰哥，用鼻子呼吸一下。”
小兰哥尝试着用鼻子呼吸，试着咳嗽一两声，睁开眼睛惊喜地说：“好了，鼻子通了，也不咳嗽了。哇，你的技术确实挺棒的！”
我回到大厅，用水壶烧了开水，跑了姜片，嘱咐小兰哥不要急着出门，外面气温比较低。她喝罢两杯姜茶，深深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微笑。我送她到门外，嘱咐她明天下午再来做一次。
临上车时，她回头说：“谢谢你，小袁医生，你的理疗技术非常OK，我明天下午再过来一次。”说完，她关了车门。一踩油门北京现代随着车流消失在远方。
